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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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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沸的掌声从小礼堂传出来,高三的会议似乎就要结束。

嘉杭学生没有不认识陆南叙的,他一来,躲在远处看热闹的就更不想走了。

这情形,一看就是有大瓜,还是品学皆优陆学神的瓜,谁舍得走。

季夏有些焦躁不安,生怕对面几个人闹出什么事把陆南叙的名声给毁了。

他扯了扯陆南叙的衣袖:“你不是代表学生发言,怎么来这里了?”

陆南叙垂眸,慢里斯条把季夏被谭天拽皱的衣领理好:“这话我也想问你。”

他掀起眼皮:“长本事了,一个人就过来。看来我中午说的话是彻底忘了。”

“我……”季夏抿了抿嘴,“我错了行不行,你先跟我走,马上散会人更多……”

“你怎么见到妈妈就走…南叙,妈妈是特地为你来的……”

陆雪突然打断季夏,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眶,声音不大却让看热闹的人都能听到: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就因为我一直冷落你。可是妈妈也是因为你的身体原因,才一直在外……”

话截然而止,留给人想象的空间很大。

季夏脸色陡然就冷下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陆南叙有什么隐疾,陆雪为了给他治病在外累死累活,而陆南叙却翻脸不认人。

实际上是陆雪抛弃陆南叙在外面逍遥自在。

季夏从陆南叙身后冲出来:“你少胡说八道,你既然这么关心他,那我问你你知道他今年多大,读高几,在哪个班上课吗?”

陆雪被问得语塞,但她今天来就是不让陆南叙好过的,哪怕鱼死网破。

对陆雪来说,陆南叙就是她的仇人,夺走了她来之不易的富太生活,让她永远被上层圈子嫌弃,就因为她生出这么个怪物!

哪怕她把陆南叙丢了划清关系也没人要她,害她现在只能做那些暴发户的情.妇。

可是他陆南叙却打入嘉杭这样的贵公子圈层,像个人上人一样,读书得奖,受其他人崇拜,还有这么个不知道谁家的公子这么护着他。

凭什么?!

他这样的怪物就该在泥里挣扎,永不见天日的腐烂。

“这位同学,我看你是被我们家南叙给骗了吧,”陆雪太清楚这些富家公子的特性,耳根子软,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友谊就翻了:

“他这个病每月十五都会犯,可吓人了,你最好离他远点,不然出什么意外可别怪阿姨没有提醒你。”

陆雪这句话一出,远处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将信将疑,因为陆南叙确实是每月十五都请假不来,但季夏却清楚这是因为他是吸血鬼。

这根本没法解释。

而陆雪就在旁边笑眯眯看着这一切。

众目睽睽下,季夏也只能用手背安慰性地蹭了蹭他的手指,才发现陆南叙的手冰凉一片,他声音很轻却字字笃定:

“你放心,我知道她瞎说的,我只相信你。”

季夏全然信任的目光带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滚烫,陆南叙几乎要陷进去,内心的阴暗一点点蔓延开来。

他掀起眼皮:“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呢?”

季夏愣住了,系统里只说陆南叙是吸血鬼,没其他的病啊。亏他是给陆南叙送温暖的人,怎么连这个都没发现。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因为受了某方面伤,一直在旁边观战的谭天傻眼了:

“卧槽陆南叙,你真的有病?!我日你妈,我还喝过你喝的水,你是不是要害死我?”

这大嗓门一喊,基本算是替陆南叙有隐疾板上钉钉,季夏气不打一处来:“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让你出不了这个校门!”

谭天冷笑:“刚才的账还没找你算,口气这么狂,真以为没人治你?”

季夏气得肺都快炸了,刚想骂回去,小礼堂会议终于结束,学生鱼贯而出,一下子所有人淹没在人群中,冲得稀散。

季夏趁着混乱抓住陆南叙垂在身侧的手,整个人都靠过去:“快,趁现在,我们快走。”

陆南叙把人扣住:“你还没回答我。”

陆南叙在意的态度,让季夏觉得陆雪说得话可能不是空穴来风:“如果真有病,那就治,病总会好的,我又不会嫌弃你。”

陆南叙:“要是治不好呢?”

季夏下意识脱口而出:“那我就陪着你。”

季夏被陆南叙搞得真的急了:“你病这么严重怎么都不和我说?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陆南叙突然勾了勾唇角:“只是个假设。”

季夏:“?”

陆南叙垂眸,他想,这可是你说的,要陪在我身边,到时候就由不得你食言。

眼下季夏没空计较太多,趁事情还没闹大,拉着陆南叙穿过人群往前走。

“陆南叙!你给我站住!”

“阿叙。”

两道不同的声音从相反方向传过来,人流已经要散光,季夏抬头就看见陆雪手里握着袋红色液体跑过来,简直阴魂不散。

季夏一眼认出那是什么,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这种情况下陆南叙要是被砸中,诱发失控……

季夏根本不敢想,电光火石中,他圈住陆南叙整个人挡在他身前。

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人群爆出尖叫向四周扩散,留出一个圆形的空旷场地,季夏没有感觉到预期黏黏糊糊的触感。

他转过身,手臂还不忘护着陆南叙,跌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的的老人闯入季夏视线,他瞳孔瑟缩了下——

毫无疑问,刚才的那声阿叙是她叫的,那袋血包也是她挡着,至于为什么昏迷倒在地上,大概率是被人群挤得跌倒。

“阿婆!”谭天跑过来蹲在边上,紧张万分却又碰都不敢碰,还是跟着来的小弟提醒他才想起来颤巍巍打120。

陆南叙神色依旧波澜不惊没什么变化,季夏却能感觉到他的手在轻微颤抖,他使劲捏紧对方的指关节,似乎这样就能把力气渡过去。

季夏不知道老人是谁,但能猜到一点,只能一遍遍的安慰:“没事的,会没事的。”

陆雪这下似乎满意了:“陆南叙她知道你是个怪物了,哈哈哈哈,所以她才来找你,是你害死的她!你看看你可不可怜,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会离开你,你就是个灾星!活该!”

谭天慌张无助,一肚子情绪不知道往哪里爆发,听到陆雪这么说一时新仇旧恨:

“妈的陆南叙你到底什么病把老婆子急得来学校找你,她明明腿不好…你他妈的她对你比对我这个孙子都好,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你有病为什么不滚啊……滚啊!”

一时所有的目光全部聚焦在陆南叙身上,怀疑的、嫌弃的、害怕的、甚至幸灾乐祸的,围观同学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季夏给了谭天一个眼刀:“你给我闭嘴!”

他眼眶瞬间红了,气得也是心疼的,他紧紧握住陆南叙的手:

“你、你不要听他们的,你说过能影响到你的只有我,你不要管他们好不好?”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后面的记忆季夏很混乱,只记得老师是和救护车一块到的,把老人抬上去之后,陆南叙要跟着上去,被谭天带着弟兄大喊大骂拦在门口。

陆雪这时到是恢复一开始优雅作风,抱肩站在一边说风凉话,围观的学生也不顾老师组织纪律,拿出手机偷拍。

季夏从没见过那样的陆南叙,白衬衫依旧熨烫得体,甚至神色也是一惯的冷漠,但眼眸黑沉的一片,浑身的阴郁几乎遮都遮不住。

他心疼得很,走过去扯了扯陆南叙的衣袖,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哥哥别怕,我带你去。”

说来也巧,来的这辆救护车所属医院有林燃家的股份,理所当然的把陆南叙捎了上去。

消毒水刺鼻气味,蓝白的手术服,各种哭声,是季夏熟悉的环境。

手术中三个字亮着,走道里只剩下季夏、陆南叙和谭天三个人。

时间是漫长难捱的,医生来来往往进出了许多次,病危通知下达了一份又一份,终于在三个小时后抢救过来。

季夏明显感觉到陆南叙整个人松了口气,他蹭了蹭他的手背,挨个捏他的指关节,无声的安慰与依靠。

谭天忙着去缴费,在陆南叙面前停下:“有病就滚远点,在医院待着哪也别去,省得害别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走道里的灯暗下来。

季夏和陆南叙坐在一片灰蒙蒙的灯光里。

许久,陆南叙开口:“你没有想问的问题?”

他眼帘半垂:“给你个机会。”

季夏之前确实有想问的问题,但今天他大概能猜到答案了,四五岁的小孩能在鱼龙混杂的红|灯|区生存下来很难,这个老人大概就是给予陆南叙帮助的人。

怎么认识的,怎么帮助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对陆南叙很重要,而他也不想让陆南叙重揭伤疤。

季夏和他十指交叉:“只要你好好的,其他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陆南叙神色晦暗的盯着季夏,与季夏相握的那只手力气之大几乎让季夏以为手要废了,但他没有挣扎,甚至还笑了一下: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以后都会有我陪着你,这些都会过去的。”

就这一句话,陆南叙心里的那些深不见底的阴暗想法,疯了一般的往外蔓延,像野蛮生长的藤蔓,层层叠叠缠绕心房。

眼前少年的脸单纯又真诚,像是温室里的玫瑰。

陆南叙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抽出一支烟点燃,竭力压下所有的情绪与欲望。

陆南叙抽烟的动作干脆狠厉,没有花里胡哨的动作,臂肘撑在膝盖上,两指夹着烟一口一口的吸。

和平常清冷的学霸形象完全不同。

季夏恍惚觉得这应该就是他所不知道的陆南叙另一面,狠戾果断,但他竟觉得很好,似乎只要是这个人的一切,那就很好。

季夏专注的视线犹如实质,陆南叙烟抽得不仅平静不下来,反而越来越躁郁,一把按灭烟,丢进垃圾桶里。

他一步步走到季夏面前停下,半蹲下来抬头看他,眼里翻滚的情绪几乎将季夏包围。

季夏垂眸看他一会,忽然问道:“哥,接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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