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眼底一片暗色,目光落在眼前少年精致的五官上打量。
他不知道少年是无心之举,还是对每个看上的人都会来这么一套。
他还没忘,去年宴会上少年还和别的男人举杯眉来眼去。
傅沉想到刚才和梦里重叠的身影,上半身微微前倾:“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深邃的眉眼逼近,季夏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傅沉抓着胳膊拉回来:“可,可能是什么活动上见过?”
傅沉像是认真思索了几秒,颔首认同,没有再往下问。
他慢慢直起身子,错过那只番茄时,头一偏,咬在番茄圆润的弧度上。
汁水润红了傅沉的唇瓣,从季夏指缝里淌出来,香甜的气息在空气里漫延。
傅沉手指抹了下嘴角:“挺甜。”
季夏完全听不进傅沉在说什么,满脑子全是刚才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指根。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不可能。
傅沉不是这种人……吧?
季夏木讷的点了点头:“嗯嗯。”
傅沉撩起眼皮:“嗯什么?”
季夏啊了一声抬头,随后反应过来垂下视线,卷翘浓密的眼睫轻颤,他拼命回忆:“...番茄……很甜。”
傅沉抱臂靠在门框上,半耷拉着眼:“你吃过?”
季夏总觉得这话不怀好意,但也想不出这三个字能怎么不好,犹豫再三缓慢摇头:“没。”
傅沉视线从他脸上滑到咬了一口的番茄上:“那现在可以尝尝。”
季夏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是在他咬过的番茄上再咬一口?
季夏耳尖滚烫,惊慌失措下失手捏爆了番茄,满手全是粘稠的红色汁水。
他看了看裂开的番茄,又看了看傅沉,有些无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季夏好像听到傅沉低声笑了下,但细看又像是没有。
他还想解释什么,被傅沉拉着手腕进了洗手间,关上门。
橘黄的灯光照在灰白的大理石洗手台上,季夏被安排的妥妥当当。
番茄一进来就被丢进垃圾桶,傅沉拉着他的两只手放到水下冲洗,挤上洗手液,用指腹慢慢的搓|揉。
傅沉眉眼低垂,动作轻柔又不容人拒绝,像给小朋友洗手似的,用比季夏大了许多的手掰开指缝仔细冲洗,冰凉的手指在掌心打转。
季夏使劲往回缩了缩手,被傅沉拽回去:“还没洗好。”
季夏脸颊滚烫:“还、还是我自己来吧。”
傅沉把最后一点泡沫冲干净,抽出张纸巾站在旁边慢里斯条的擦自己的手。
季夏终于取回了对自己手的掌控权,松了口气,在水龙头下搓了搓掌心,似乎能把刚才的触觉洗得一干二净。
傅沉:“我洗得不干净?”
季夏抬头瞧了他一眼,又匆忙收回视线:“没有啊,很干净。”
傅沉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垂眼看着他,没说话。
季夏却一下子懂了——既然干净,那还洗什么?
季夏抿了抿嘴唇,连水都没来得及擦,在衣服上蹭蹭就往口袋里装,结果手伸了几遍发现西装上衣没口袋,略有些尴尬地插|进裤子口袋里,抿着嘴巴笑。
“我洗好了。”
季夏实在被傅沉搞怕了,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还有事,先走了,我们组里见。”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走廊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傅沉点燃一支烟,眯着眼抽完。
他今晚有点失控。
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甚至连柯离也劝他这个人是他梦里幻想出来的,根本不存在的,却在他不抱任何希望时,突然出现在眼前。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犯病了,明明之前见季夏的时候,也没觉得多像。
但今晚屏风上身影出现时,他从屏风后面慢慢走出来时,傅沉知道,就是他,不会是别人。
他就是那个在过去最困难不堪的时候陪着他、安慰他的人,哪怕所有人都放弃他,他也不会放弃自己。
他的少年,终于从梦里走出来见他了。
*
季夏回去后就失眠了,他怀疑和傅沉拍戏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今晚的傅沉处处都不对劲,他不是业务能力过关但际遇悲惨的高冷影帝吗?怎么还……
季夏甚至觉得自己才是被看上的金丝雀。
呸!
季夏从床上腾的坐起来,手掌掀了掀头发,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还有半个月就要进组,和傅沉拍戏是板上钉钉的事,说不定傅沉还是怕他打着投资的幌子包|养他,故意试探他,他还是先把剧本熟悉一遍。
两个小时后,看完剧本的季夏开始思考他怎么才能不演这部剧。
《燕楚》的简介不是两个国家的家国仇恨吗?怎么双男主还有感情戏?
大概剧情就是季夏演的燕国太子谢京华是只兔妖,妖力刚觉醒时控制不住,会被传送到别的地方。
于是谢京华和傅沉演的楚江第一次见面时,便救下被欺辱的楚江。
他不顾楚江冷脸,硬是跟在后面言笑晏晏地驱寒问暖、关怀备至,终于软磨硬泡把阴鸷狠戾的小狼狗养温驯了。
可是谢京华的妖力一旦稳定下来,就会被重新传送回去,于是出去为楚江折桃花的谢京华再没有回来。
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无数次,传送的弊端让谢京华在楚江身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燕国的太子,在他回到燕国时,又会把楚江忘得一干二净。
但楚江记得,楚江被谢京华突然离去、不知何时再出现折腾得离疯不远了,他想要谢京华这一辈子也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他自然也发现了谢京华失忆的毛病,并且他还查出谢京华就是楚国的敌国——燕国太子。于是他一边干掉楚国其他皇子登基为皇,甚至打到燕国首都门下,一边把兔妖谢京华哄骗上|床,怀上自己的孩子,只为永远把他绑在身边。
后面季夏就没看,但剧中谢京华是位爱国为民的好太子,只怕之后燕国破了两人见面又要狗血满天飞。
季夏真的很想问问编剧和导演,这不是大制作吗?不是两个敌对国之间的争锋相对吗?怎么会是这样啊。
但季夏无论如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安慰自己反正只是戏没什么的。
半个月很快过去,他住进剧组安排的酒店,陈潜作为他的助理和经纪人跟在后面试探性的提了一句:“三个月后的合体舞台您还去吗?”
季夏停下脚步,才想起来原身也是个小明星,出道综艺出身,原本出不了道的,硬是用钱砸下一个名额,差点被全网黑。
上次《燕楚》官宣主要角色时,他也被骂得很惨。
季夏:“去。”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给我找个好点的舞蹈老师和声乐老师,要不……再来个rap老师。”
陈潜用心品了品这句话,低声道:“180,18,男模身材,童颜、小奶狗、小狼狗,这三个行不行?”
季夏没明白他说什么玩意,转头刚要问他,后面沉冷的男声响起:“什么行不行?”
傅沉迈着大长腿走过来,柯离跟在后面,原本不怎么宽的酒店走道,四个人“狭路相逢”,把路堵了大半。
季夏看了眼面前黑T黑裤的傅沉,恍惚觉得这场景有些相似。
傅沉掀起眼皮又问了一遍:“什么行不行?”
季夏也没听明白陈潜之前说什么东西,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他:“说啊。”
傅沉闻声看了季夏一眼,季夏被看得心尖一跳,觉得莫名其妙。
陈潜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他越来越拿不准小喻总的心思了,玩得这么大?
在才斥巨资包的影帝面前也不瞒着点,他略带怜悯的看了傅沉一眼,心想有钱人的爱果然是靠不住。
不过也有可能是多人运动啊,陈潜又复杂的看看季夏,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
傅沉眸色冷下来:“少想些不该想的。”
陈潜缩了缩脖子,觉得身上汗毛都被冻得倒立了,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笑着打哈哈:“傅哥说得对,我这么叫你可以吧,傅哥?”
傅沉没理他,看向季夏:“等下过来对明天的剧本。”
说完,也没给季夏答应还是拒绝的机会,刷了门卡进去了。
季夏才发现,傅沉就住在他对面。
留在外面的柯离对着季夏和陈潜笑了笑:“傅哥性格就这样,你们别忘心里去。”
柯离睁眼说瞎话已经十分流畅:“其实傅哥只是不懂得怎么对别人好,别看他表面冷冰冰的,其实心里可软着呢。”
不,其实心里比冷藏室还tm冷。
但作为给性格恶劣艺人善后的好帮手,柯离自有一套以假乱真的方法,他提了两个礼盒出来:
“这是傅哥买的当地特产,他不好意思送,你们可别在他面前提啊,他脸皮薄。”
提了他立马把这谎言戳穿,就很尴尬了。
季夏接过礼盒,有点怀疑:“真的?”
柯离又添油加醋说了一通,硬是把傅沉说成个嘴硬心软,经常想对别人好用错方法被人误会的小可怜虫。
季夏这刚出茅庐的小菜鸟哪是对手,也硬是被说信了,那天晚上咬番茄和洗手的事也说得通了。
可能是傅沉想表达善意没用对方法,他差点也误会他了。
柯离看说得差不多了,打了招呼也进去了。
陈潜这个老油条自然没被糊弄住,觉得是傅沉想装可怜多找季夏要钱,便拐着弯提醒:
“咳,小喻总啊,这个傅影帝确实是好苗子,但是钱也不能花他身上太多,要多磨练他……”
季夏这一天已经不知道莫名其妙多少次了:“我为什么要在他身上花太多钱?”
陈潜:!!!
陈潜:资|本|家,不愧是资|本|家,竟然想白|女票|。
季夏推开门:“记得给我找老师,本少爷到时候可是要在舞台上一雪前耻的,你给我好好找,钱不是问题。”
陈潜:“啊?真找老师啊?”
季夏回头看他一眼:“不然呢?”
“哦对了,你给我准备点东西,等下我对剧本带过去。”
也不知道这样傅沉高不高兴,那幸福值可以升一点了吧,到现在还是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