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曦第一次知道原来打板子真能皮开肉绽,她用类似镊子的长夹子把棉球放进碘伏瓶子里,让它吸药液,然后问四大爷:“爷,刚刚华神医说完尽量把药渗进伤口里,可以消炎化脓,只是很疼。”
胤禛咬着牙,道:“开始吧。”
然后一个冰凉的东西狠狠地压住了伤口,疼得他差点跳起来。
关键漪曦还在问:“疼吗?”
他觉得更疼了,可是再疼也不能在福晋面前丢脸,他努力摇头。
实在忍不住,就趴在被絮里,紧紧咬着牙关。
漪曦看着四大爷光光的头顶细密的汗珠,她心里咋舌:难怪是夺嫡的最后胜利者,光这忍功一般人都比不上。
不过她也不会心疼就是了,谁会心疼一个陌生人呢?
倒是胤禛很想问问,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要下这么狠的手?以前可是轻手轻脚的,还柔声安慰他呢。
但要真问,他又觉得有些矫情,不像大老爷们,只能继续忍。
漪曦却察觉到他的心思,状似无意道:“爷,皇上怎么这么生气啊?爷自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么大的苦吧?”
老大和太子经常吵架,老爷子不是司空见惯了的吗?以前只是罚禁足了事儿,可不像今天把所有的儿子都毒打一顿,这是气到心里了呀。
胤禛微微喘了下气,道:“前些日子御史额其焯上书弹劾兵部侍郎苏尔特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苏尔特当场下了诏狱;第二日户部郎中又弹劾额其焯对皇上心思不纯,对同僚打击报复,也被当场革了职。”
“哦,额其焯是大哥的人,苏尔特,户部主事是太子的人。最近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有。”
朝堂后宅也是紧密联系的,所以胤禛有时会给福晋讲一些朝堂之事。
免得后宅女人两眼摸黑一不小心犯了错误,就连累他了。
就比如昨天,八福晋口无遮拦,影响了五福晋,五福晋脑子一热,这不就把五哥连累上了吗?顺便把他们这一群的兄弟都牵累了。
听到胤禛的话,漪曦秒懂,大哥和太子之间的争斗已经开始白热化了,另一方面也说明皇帝有点不耐烦了。
再想一想今年都是康熙四十五年了,皇帝不耐烦也是正常的,要不然也不会两年后突然就废了太子,矛盾都是日积月累的。
她道:“好,臣妾知道了,最近就尽量不出门了。”
胤禛摇摇头,道:“也不用,就是注意点就行了,他们是他们,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漪曦猜这位爷现在应该开始准备了,听说书院那边除了邬思道以外又来了几个谋士,这些人可不是只吃干饭的。
想起邬思道就想起疑似穿越女的邬氏,她应了好之后,又好奇地问道:“爷,您先前给臣妾提过的邬氏怎么样了?看在邬先生的面子上,总安排在外面也不好吧。”
说着拿起药膏开始擦。
冰凉的触感让胤禛松了一口气,总算换药了,他道:“邬氏生病了,华神医也没有办法,看在邬先生的面子上,我也只能让她最后的日子舒服些。”
原本还以为邬氏有什么神奇的来历,谁知她知道的也不多。
说太子会被废,具体哪年被废不知道,又说他会继承帝位,他哪年登基的也不知道,还满口胡言说福晋会害他,让他卧床了半年,差点残废。
他问福晋怎么害他的,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一会说下毒,一会说时疫。
他当时就怒了,道:“在你心中爷是不是特别傻?爷都能随便被人下毒,染上时疫了,那还能当上皇帝?你这也是是小瞧皇阿玛吧。爷要看看你到底有几个胆子?”
英明神武的皇阿玛会选一个傻子当皇帝?这是愚弄他呢。
他毫不犹豫的就用刑了,没有想到邬氏这么不经事,他还没有用第二种刑罚,她就竹筒倒豆子给吐了个干净。
邬氏果然是个骗子,她说出来这些事情都是她做梦梦见的,包括她和邬思道的关系,偶遇他的地方,都是梦里告诉他的。
当然她和皇子们也没有关系。
胤禛气得几乎吐血,费了这么大力气竟然是个骗子,还是一个TMD的不靠谱的骗子。
当夜直接让她病了。他也不想再见到她了。当然她和邬思道没有关系,也让他着实松了一口气,邬思道是他最重要的一个谋士,他的眼界谋略堪称一绝,尤其是看人的眼光,非常毒辣,让他省了不少事儿。
漪曦听他不耐烦地口气,知道邬氏是彻底惹了他的厌了,更警醒自己要谨慎,可别露出端倪,惹得这位爷起了猜忌。
她忙转移话题,说起了去寿康宫和永和宫的事。
胤禛听完,顿了顿,道:“你以后离老八福晋远一点,她脑子不正常。”
漪曦噗嗤一笑,四大爷这是难得吐槽一个人啊,可见郭络罗氏多么不得人心。
她道:“是,多谢爷关心。药膏擦干了,先晾晾,一会再穿衣服。”
久违的羞意涌上心头,胤禛心里暗暗恼怒:刚刚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呢,果然人有了些亲密接触,他就少了点戒备。
他淡淡道:“辛苦福晋了,福晋先去休息,让高无庸进来吧。”
也让他冷静冷静。
漪曦挑眉,似笑非笑道:“爷确定这样召见高公公?”
要是觉得高无庸能伺候,别来永福苑啊,过河拆桥的速度挺快的呀。
她估计是因为刚刚说了郭络罗氏的坏话,这位爷心里有点不自在呢。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位爷有点年轻人的朝气,以前办公室里面谁不背后吐槽点人呢,这位爷偏偏像个古板的老头子,一点都不可爱。
胤禛瞪着她,漪曦也盯着她,比眼睛大小,她还没怕过谁呢?
胤禛嘴角抽搐了下,福晋这种性子怎么会给他下毒,让他染上时疫的?邬氏果然是胡编乱造的。
他无奈道:“算了,一会还是还是福晋你来吧。”
漪曦微微一笑,道:“爷爱叫谁叫谁,臣妾没有任何意见。只不过刚刚高公公被臣妾派出去给十三爷和十四爷送药去了,一会儿等他回来,就让他伺候您。”
原来福晋去给他做善事了,胤禛有些愧疚,道:“我没有别的意思,让高庸进来,主要有事儿吩咐他,外面还一大摊子事儿呢。”
“给我擦药的事儿还是麻烦福晋了,谁叫你我是夫妻呢,夫妻就是一体,对吧?”
这厮的求生欲倒是强!
漪曦也懒得计较,点点头,道:“那爷先歇会儿,臣妾先去更衣。”
她处理好自己的事,进来帮四大爷穿上衣服,问:“爷要不要更衣?臣妾扶您?”
四大爷舔舔嘴唇,忍住囧意,道:“扶我起来就好,我自己去。”
看着四大爷扭捏的样子,漪曦忍住笑,扶他起来。
等四大爷回来,漪曦看他额头上满是汗水,可见伤口多疼,康熙下手还真是毫不留情。
又给他擦身子,换了干净的衣服,这次四大爷道谢就没有丝毫不甘愿了。
过了一会范嬷嬷端来药,喝完药,胤禛问:“你刚刚说是不是也准备给太后娘娘抄一卷佛经,先去写一篇,给我看看。”
方才漪曦说五福晋要抄经,她抱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的想法,准备抱一抱皇太后的金大腿,于是也准备也抄一卷佛经投其所好。
没有想到四大爷想当她的老师?雍正爷的字好是举世公认了,能一个好的书法大师指点她,她哪里不愿意?尤其还是免费的。
她兴奋道:“谢谢爷。”
然后就让人把桌子、纸、笔等文具搬到里屋后,就写了起来。
写完就交给四大爷,然后期待的看着他。
胤禛接过纸,立即皱了眉头,道:“这是写的什么?缺胳膊断腿不说,没形没力,重写。”
漪曦不敢置信,她有这么差吗?接回来一看,有几个字的确忘记写全笔画了,她写简体字写惯了,这繁体字就容易掉笔画。
她嘟囔道:“臣妾又不像您那样从小练过,自然是比不过您的,能写能认都不错了。”
原主的字比她还不如呢,这还是她这几个月慢慢练出来的。
胤禛眉心只跳:“写不好还有理了,把手伸出来。”
漪曦眼角一跳,反射性把手藏在生后,道:“爷不会要打臣妾吧。”
家暴的男人最可耻!
胤禛脸一下子黑了,道:“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试试你的腕力,腕力不够,写字是写不好的。”
漪曦将信将疑地把手伸出去,然后就被一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她能感觉到他手掌和指间厚厚的茧子,这是长期握箭和握笔的手,看来四大爷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文弱。
胤禛刚摸到漪曦的手腕,细腻光滑的触感让他有些不自在的顿了顿,很快他心里就告诉他,这是他福晋,他能摸。
不过又有些惊讶,福晋给他的感觉如同刚成婚的时候那一样,这么多年福晋都没有变老吗?
他忍不住向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