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江沅顺利地搬去了客房,梁澍成虽然沉着脸色但也没多说什么,把餐具收拾好后就一言不发地回到房间了。
客房以前放的大都是江沅的杂物,整理起来倒是发现了不少年少时留下的记忆,比如老旧的唱片,手工课上做的模型等等占地方又没什么用的东西,有些是少年时的他自己落在这里的,有些则是后来他多次搬家这些杂物倒腾起来太麻烦,就被梁澍成运到他那儿去了。
房间里的床铺虽然长时间没人睡,却没有明显的落灰,江沅想可能是之前有人定期清理,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床单枕套换了副新的,换枕套的时候,压在枕头下方的一堆信件就这么冒失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江沅一一拿起看了看,信封已经有些泛黄,都是情浓蜜意时两人的通信。
由于他和梁澍成的职业原因,通过网络的来往消息时时刻刻都会被监察,而情浓时两人交流的言语总显得有几分难以见人,便经常手写信件,通过他的副官亲自传送,那段时间他的副官完全成了为他俩传信的跑腿,那个副官不敢和梁澍成抱怨,就经常在江沅面前摆着个苦脸哀怨他俩写信太频繁。
到了后来关系冷淡了下来,两人偶尔的交流也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交接,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也就很少写信了,而当初那个为他俩跑腿传信的副官在去年便因病去世,关于他俩的这段记忆也再也无人提及了。
江沅摩挲了一会儿信封,终究是没有拆开,将它们随着整理好的杂物一起放到了隔壁的房间,然后就上床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江沅本以为会触景生情梦到年少时的往事,然而并没有,甚至比往常都睡得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江沅就起了床,没想到打开房门后发现梁澍成起得比他还早,正在客厅里收拾行李。
江沅凑过去看了一眼,瞬间有些无语,行李里有帐篷、薄毯也就算了,怎么连药酒、护膝这类杂七杂八的都带上了,“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这边雨林里的地形有些难走,你又没经过系统的野外负重长跑训练,怕你受伤。”梁澍成一边收拾着,一边解释。
觉得被小看了的江沅哦了一声,将刚需的压缩饼干和淡水塞到行李后,朝梁澍成翻了个白眼,“梁长官,我们是去考察,不是野外负重演习。”
不过现下江沅也没什么心情和对方继续拌嘴,因为刚刚在拿淡水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他们的淡水储备已经不多了,江沅脑子里飞速地掠过几个海水淡化的方法,心累地暗暗叹了口气,还是这次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淡水源吧。
除此之外,这两天江沅每使用飞船里的现代化用品就会想到不久之后这些都不能用了,就会觉得十分头疼,想想以后没有电的日子衣服要手洗、做饭要烧柴、照明要生火就觉得一片黑暗。
舱门开启的声音提醒了江沅,只好把这些问题暂时搁置。
“怎么了?”江沅看到飞船的舱门打开着,梁澍成踩在舷梯上修理着横生过来的树枝。
“这边的树木长得挺快。”梁澍成拨开眼前的一根枝干,皱眉说道。
江沅站在舷梯上才发现舱门前密密麻麻的枝干树叶横生交错,缠绕着飞船的外壳挡住了去路。
江沅一边帮忙清理杂枝,一边暗生疑惑,明明前几天他们把飞船停在这儿的时候,虽然选择了用枝叶遮掩,但并不算多,恰好能方便人通行,绝不像现在这般野蛮生长的姿态。
“说明这里的土壤和我们那儿的不太一样,看样子会有意外的惊喜。”江沅将砍下的杂枝捆绑起来扔在就近的一处树根下,顺势蹲下捻起一把碎土掂了掂后倒进事先准备好的玻璃瓶中。
“好了,我们走吧。”江沅起身回到舷梯上,将盛满泥土的玻璃瓶放入行李包中,关上飞船的舱门,对一旁的梁澍成说道,结果大概是因为脑子里正在想土壤肥沃性的问题,没注意脚下的江沅一脚踩了个空,从四五阶高的舷梯上倒了下去。
而处在前方的梁澍成只来得及撑住江沅的肩,就被重力拽得两人一齐滚到了地面上,沾了一身的泥土和落叶。
感到自己运气背到了家的江沅默默地拂去脸上的落叶,僵硬地扭了下脖颈,和压在他身上的梁澍成对上了视线。
梁澍成压低了呼吸,唇部抿成了一条直线,棱角分明的轮廓被晨曦的光线打上了阴影,眼神则深不见底,一言不发地盯着江沅。
“还不起来?”江沅推了推他的肩,没推动。
“再不起来,我就要被你压成残废了。”感觉到脚踝处传来的疼痛,江沅没好气地屈膝顶了一下梁澍成的腹部。
梁澍成这才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弯下腰,半蹲在江沅身侧,不由分说地拉过江沅受伤的那只脚踝,帮他脱下鞋子,撩起裤脚,看到露出来的青紫红肿的脚踝,梁澍成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江沅撑起上半身,靠着身后的树干坐着,看到伤处的惨状时也是暗暗倒吸了口凉气,应该是脚踝在摔倒时夹在了舷梯的空档里受了伤,再加上舷梯的材质是铁质的,边缘也不算圆滑,直接加重了伤势。
梁澍成转身在行李里翻出早就准备的药酒,倒在手心上揉搓了几下便一手握着脚踝,掌心覆上了伤处。
江沅痛得小声嘶了一声,梁澍成听到声音抬头看向江沅。
江沅总觉得这家伙在嘲笑刚刚出发前和他拌嘴的自己,心高气傲地咬紧了牙关,不再出声。
“觉得疼可以说出来。”梁澍成仿佛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嘴角轻轻勾了勾,一边揉敷着药酒,一边好心提醒。
江沅白了他一眼,更是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偏偏梁澍成像是故意似的,手下的力道总是没轻没重的。
最后,咔的一声骨骼正位的响声清脆明晰,江沅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
梁澍成伸出手,拇指指腹覆上了江沅因为刚刚忍痛太过用力而咬破的唇部,江沅下意识地偏过头,试图躲过这份突如其来的亲昵,却被梁澍成捏住了下巴,力道不大不小,恰好将江沅的脑袋抵在了身后的树干上,动弹不得。
梁澍成细细摩挲了几下江沅微微渗血的下唇,沉着嗓音说:“咬破了唇,是还要让我给这里上药吗……嗯,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