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打算尽可能地延迟飞船进入休眠的时间后,他们就很少开灯了,此时也如往常一样在光线昏暗的储物间收拾着要搬走的杂物。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江沅好像听到了梁澍成从半空处的隔板上跳下的声音,随后储物间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习惯了黑暗的江沅有些不适应地揉了几下眼睛才睁开,看到梁澍成手中正拿着一把猎.枪。
“总算是找到了,以后你出远门就带上它,防止遇到大型野兽,不过得省着点用,仓库里子弹数量不多。”梁澍成用抹布擦干净猎.枪上的灰,然后给子弹上膛。
由于当时追上来的时机太过匆忙,梁澍成也没有随身带什么热武器,因此这把猎.枪也就成了唯一一把可以远距离防身的武器。
“来这儿都三个多月了,也没见过什么大型野兽。”其实回想起上次在山洞里救的那名女子身上穿的兽皮以及刚来那天遇见的黑猩猩,附近应该是有这类大型动物的,只不过奇怪的是自那以后他俩都没再碰到过。
江沅不甚在意地接过猎.枪把玩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眼熟。
“上个月碰到的那群蠢鸟要是真打起来,也不容易占上风。”梁澍成说道。
“……这是小时候跟着梁叔打猎用的枪?”江沅抚摸着手中这款老式的猎.枪,终于想起来了。
“你还记得?”梁澍成勾了勾嘴角,语气中带了几分愉悦,点点头说道:“是小时候咱爸带我们打猎时用的枪,后来送我了,当时我嫌弃款式太老了就随手扔在了这里,没想到今天还能用上。”
江沅点点头,没去纠正他口中的“咱爸”,但也没接着说下去的意思。
原本打算打开话茬、回忆往昔的梁澍成见江沅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也觉得没意思,随口说了几句就收了话茬,“走吧,今晚还得烤鱼。”
梁澍成说完就动作利落地跳下了桌台,搬起一旁装东西的纸盒走了出去。
江沅收好猎.枪放进一旁的纸箱里,正好压在了一本绿色的离婚证书上,由于那天坠落这里时,这个小本子是贴着他外衣口袋放的,所以在海水里浸泡了不少时间,即使后来在太阳下晒了许久,纸页依旧是皱巴巴的样子。
他拿起来翻了翻,有些字已经被泡得模糊重影了。
江沅没多想,重新合上后塞回了上衣的口袋。
梁澍成走到客厅角落处的鸟窝前蹲下,把纸箱放在一边,想伸手去拎两只小鸟的脖子。
没想到两只小鸟见到他像是见到瘟神一样,瑟瑟发抖地在鸟窝里四处乱窜,还十分有心机地把对方往梁澍成的手心推,自己则退得远远地,真是塑料“兄弟情”……
梁澍成一时陷入了沉默,他有这么可怕吗……
不过是曾经随口说了一句要把这俩家伙给烤了吃的玩笑话,不过是把它俩的脖子给揪秃了,不过是把它们的父母给吓跑了,不过是……梁澍成想着想着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过分。
然而没有丝毫忏悔之意的梁澍成直接连着鸟窝端起来,往纸箱里一倒,两只小不点便四仰八叉地摔倒在了纸箱里,粉色的小翅膀扑棱几下却怎么也翻不过来,只能肚皮朝上嘤嘤叫唤着,似乎在控诉着他的暴行。
梁澍成给纸箱戳了两个孔,便合上了,转头看去,发现江沅才刚刚从储物间出来。
“走吧,天快黑了。”江沅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异常,蹲下.身搬起几个之前收拾好放在门口的纸箱率先走出了飞船的舱门,下了舷梯。
梁澍成的视线看向了门口处掉落在地的一个绿色的小本子,又看了看已经下了舷梯却浑然不觉的江沅,鬼使神差地迅速捡起那本离婚证扔进了纸箱里。
纸箱里的两只小鸟好不容易翻过小身板爬了起来,又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小绿本砸了个晕头转向,不由地用翅尖摸了摸被砸到的小脑袋,嘤嘤哭诉了起来。
然而梁澍成可不会听到这俩小家伙的叫唤,搬起纸箱就走了出去。
两人将货物放在了木屋后排的小房子里,由于床铺桌椅这些大物件在前几天就已经搬完了,所以剩下的小物件便直接堆放在了这里,江沅简单收拾了下给两只小鸟重新搭了个窝,洒上新切的青菜叶子,才想起来两个小不点不知道被放在了哪个纸箱里,翻了几个都没找到。
正准备去问梁澍成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两个小家伙扑腾着翅膀哀哀叫唤的声音。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梁澍成捏着两只小鸟的脖子走了进来,向江沅抛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在弧线落地前江沅准确地接了过来,顺了顺两个小家伙的毛,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在鸟窝里。
两只小崽看到鸟窝里的菜叶,立马忘记了刚刚受到的委屈,撒开了小爪子埋头苦啄,还不时地互相推挤,抢走对方口中的菜叶。
看到两只小鸟欢快地吃了起来,江沅才放下心来,正准备回他的卧室整理一下昨天刚刚搬来的实验用的仪器,梁澍成却突然堵在门口拉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江沅疑惑地看着他。
“先去吃鱼。”梁澍成捏着江沅的手腕紧了紧。
“我要先去整理仪器。”江沅说,他没明白这其中有什么不能乱的顺序。
“先去吃鱼吧,别饿坏了肚子,我已经升好火了。”梁澍成语气有些软和,但仍旧固执地拉着江沅的手腕。
江沅本想说他还不算太饿,但看到梁澍成固执的眼神,也就懒得和他争执这些小事,顺着他的力道往后院走去。
院子里的空地上果然已经升好火了,连鱼都处理好了,梁澍成将划了几道口子的鱼身叉在细木棍上,放在火上翻烤着。
江沅等得有些无聊,就先起身给院子里的植物浇了一遍水,一圈下来后才重新围着篝火坐了下来。
“好了,可以吃了。”不一会儿,梁澍成便翻过烤得金黄透亮的鱼身,撒上胡椒粉,递给坐在对面的江沅。
天色早已暗了下去,两人围着篝火沉默地吃着烤鱼,都十分有默契地一言不发,彼此的面容在橘黄色的火光下忽明忽现。
“抱歉。”梁澍成率先打破了沉默,闷闷地说了这没头没尾的两个字。
江沅给他递了一个困惑的眼神。
“今天我不该和你提以前的事的。”梁澍成补充道。
“没事,是我先提的。”江沅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事,当即放下心来咬了一口鱼肉,鱼皮被烤得焦嫩适中,咬在口中脆脆的,下面的鱼肉则仍是又软又嫩。
“那你不和我生气了?”梁澍成将自己手中的鱼又重新放在火上翻来覆去地烤。
“本来就没生气。”江沅皱了下眉,觉得今天的梁澍成有些奇怪,低头看了眼对方手中的鱼,适当地提醒道:“再烤就焦了。”
梁澍成不答,继续翻着鱼身烤着,突然冒出一句:“我把你的床搬到我的卧室了。”
江沅陷入了沉默,唇缝抿成了一条直线。
“你说好不和我生气的。”梁澍成见江沅脸色不太对,赶忙补上这句话。
江沅轻叹了口气,淡淡地说:“这不是一回事。”
梁澍成抿紧了唇,脸色也沉了下来,捞过身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瓶烈酒,给江沅和他自己一人倒一碗,言简意赅地说:“喝酒。”
江沅被对方的脑回路给弄得愣住了,不过仍是接过碗闻了闻,这酒度数可不低,他很少喝烈酒,不由地抬头看了眼梁澍成。
梁澍成勾了勾嘴角,理直气壮地说:“把你灌醉了就能扛到我床上去了。”
江沅笑了,这是有备而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