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桌椅床铺很快就送来了,江沅本想将梁澍成搬到床上去躺着,不过由于体重问题比较费力,再加上也怕因为拖拽再次扯坏好不容易才止血的伤口,所以干脆还是让他睡在地铺上了。
江沅将绳子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后,又放入柜中,再回身卷了卷浸湿的毛巾盖在梁澍成的额头上,大腿处裂开的伤口用绷带重新包扎好,至于绳索留下的勒痕有些多,只能涂抹一些消炎的药膏在上面。
江沅沾着药膏的手指划过梁澍成的腹肌,感受到手下异常的高温觉得不太对劲,便从医疗箱中拿了一支体温计,然后捏着梁澍成的下巴,塞入他口中。
等到所有勒痕都被细致地涂抹了一边药膏后,江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将体温计从梁澍成口中取出,看向了上面的数字。
41.2℃
看到水银线停留的位置时,江沅右眼皮不祥地跳了一下。
按理说深度治疗后虽然会有短时间的高烧,但时间一般在半个小时左右,体温也多在38℃上下,不可能在极度高烧的状态持续这么久,况且按照常规情况,人也该醒了,但梁澍成现在的状况反倒像是陷入了深度睡眠,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迹象。
江沅皱了下眉,总觉得自己忘了些重要的信息,尽力回忆了一阵,突然想起那支突然出现在他身上,又被梁澍成扔到鸡窝的试剂,便起身往实验室赶去。
那日尝试的复刻试剂很快就被江沅在实验柜里找到了,但他有些犹豫不决该不该给梁澍成用现在这个半成品,下山后他也有尝试找过一些草药作为缺失成分的替代,但效果都不太尽如人意,就被暂时搁置了。
江沅握着手中的试剂打量了一会儿,还是放了回去,打算再看看情况,毕竟即使是原先那支来路不明的原装试剂他也不敢贸然使用在梁澍成身上,更何况是半成品的复刻试剂。
江沅只好先回到屋内给梁澍成打了一针退烧药,等一段时间,如果还不醒就再想办法。
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江沅又抽空去了一趟制衣间,一共二三十人一齐开工,效率很快,不过两天时间布料已经织出了大半,只不过那日采回来的花草不多,染料只调出来了小半缸,勉强能染出三分之一的棉线,所以大半部分织出来的布料都是纯白色的,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解决保暖问题,至于布料的花色倒也不是很重要。
剩下的就是些针线活,部落里的孩子们倒是比他灵活得多,围坐在一起穿针引线地忙活着,很快就做出了好几件棉衣棉裤。
不过还是太慢了,江沅观察了一阵子他们做各项工作的熟练程度,给他们做了个分工,一部分人专门打版裁衣,一部分人专门缝制,还有一部分人专门做棉被。
“大家歇一会儿喝杯热茶吧,刚烧开的。”吱呀一声,制衣间的门被推开了,只见雪草端了一大碗还冒着热气的茶水走了进来。
孩子们都纷纷围了上来,争抢着从一旁拿过小碗舀水喝,雪草首先舀了一碗递给江沅,问道:“老师,您要尝一尝吗?”
江沅接过水抿了一口,只觉得入口微苦,之后又有股香甜之气,他晃了晃带点微红色的水面,若有所思地问雪草:“这是用什么植物煮的?”
“就是雪草呀,我家门口长得那种野花,您见过的。”
“还有吗?”江沅想了下,前几日在去交易市场时在雪草的篮子里见过,但那时候没怎么注意。
“今年收的那批大多在交易会上卖出去了,还剩下一点本准备留着平日里煮茶喝的……”雪草说着便从衣兜里掏出几株花来,递给江沅。
江沅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这几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野花,又用拇指一片片地碾开花瓣,露出其中棕红色的花蕊。
“可以送给我吗?”江沅问。
“当然可以,其实等冬季过了它还能开很多……”雪草以为江沅是喜欢它用来煮茶的味道,连忙点头。
江沅收下野花,没等雪草把话说完,就立即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实验了几次,果然从花蕊中分离提取到了他想要的成分,加入半成品的复刻试剂后,和原装试剂中剩下的那几滴的成分比对了一下,基本已经没什么差别了,可以说达到了百分百复刻。
江沅将试剂导入针管,带着它回到了屋中。
梁澍成依旧双目紧闭躺在地上,五指无意识地抓着身下的被褥,太阳穴躁动不安地跳动着。
江沅伸手触压他颈间的青筋感受了一会儿,又给他测了一遍体温,发现依旧高烧不退后已经基本断定对方的昏迷不醒,一定和哨兵的失控后遗症无关,说不定昨日突如其来的失控状态也是因此诱发的。
江沅举起那支针管停在半空中,虽然直觉告诉他里面的复刻试剂可以治疗梁澍成这次的病情,但那支原装试剂从何而来,又是否会有副作用还是让江沅疑虑了片刻,最终还是按住梁澍成的脖颈,将试剂注入了他的颈静脉。
看着针管中的试剂一点点推入,江沅莫名地舒了一口气。
效果很快,江沅观察着梁澍成逐渐降下去的体温,以及恢复平稳的神态,默默嘀咕着这些症状怎么这么像是人造大气层下的人体适应性不良呢……
坠落前梁澍成私人飞船上显示的超远定位,山洞里发现的那本日记,那群年久失修的智能机器人,山下人口中所传的那位最初给他们带来火种的山神,冲沟下的化石中埋藏的子弹以及父母当年对时间加速理论的痴迷,一系列过于巧合的事件在江沅脑中连起来又过了一遍,不禁拧了拧眉心,低骂出声——
国家研究院不会是弄了个人造星球出来吧?
江沅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遍成本,才又冷静了下来,哪怕抛开技术层面不谈,就算是举全球的人力物力花上几百年都不可能做成这件事,更不用说这其中不计其数的技术难题以及各种理论知识的匮乏了。
江沅揉了揉太阳穴,暂时不想这些,起身端了盆清水回来,准备给梁澍成大腿处的伤口换绷带。
挡拆下一层又一层沾满血污的绷带后,江沅眨了眨眼睛,发现被匕首快捅了个窟窿的大腿处已经完好如初了,只剩下一道不深的疤痕。
江沅皱了下眉,又掀起梁澍成的衬衣,摸了摸,发现今早离开时还红肿的勒痕早已不见了踪影,江沅敢肯定他敷的药膏绝对没这么好的疗效。
江沅正想着,一抬头就撞上了梁澍成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江沅默默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扒拉着对方的衣服,手还贴在他的腹肌上乱摸的情形,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