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或妖魔下?凡,其自身的法力就会被压制一半,为的是防止其在凡间胡作非为,扰乱三界秩序。
如若在凡间动用法力,还会受到三界法则的反噬。
薄暮和池宴身上的法力都被压制了一半,若是对上未魔化的虹焱骨蜥,还有些胜算。
只是,如今的虹焱骨蜥像是被人动了手脚,变得狂暴异常。
战斗力相比未魔化时,竟高出许多?倍!
几个回合下?来,他们隐隐开始有些吃力了。
薄暮一边和池宴对付虹焱骨蜥,脑海中不断浮现的记忆让她有些昏沉,她又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嘴里顿时弥漫的腥甜让她脑子清醒了几分?。
右手配合着池宴,朝正在地上翻滚的虹焱骨蜥不停地释放凤凰玄火。
铺天盖地的凤凰玄火拔地而起,将虹焱骨蜥烤得在地上翻滚不止,长长带尖刺的尾巴挣扎中猛地朝池宴扫去,将地上的土地都掀飞一层,将附近的房屋树木统统夷为平地!
池宴轻轻一跃躲开,手握灵剑继续朝它刺去。
虹焱骨蜥是赤焱山的守护兽,生长在至热之地,浑身皮肤都长着漆黑的坚硬鳞甲,道道赤金色的纹路从头顶蔓延至尾骨,如岩浆般,只稍稍靠近,就感觉一阵灼热,灵剑根本无法伤及它分?毫。
此刻被魔化功力大增,而他们的法力又被三界法则压制着,再拖下?去,只怕他们都要进了虹焱骨蜥的肚子!
见凤凰玄火似乎对那虹焱骨蜥作用不大,薄暮脑海中不断闪过零碎的片段,她难受地捂住脑袋,右手忽然祭出灵剑。
“师父,你吸引它的注意,我有办法对付它!”
池宴抬眸便见薄暮飞身绕到虹焱骨蜥身后,浑身血液顿时凝固,却来不及唤她。
他瞠目欲裂地盯着那抹杏色身影,手下?却不敢疏忽,不断攻击那虹焱骨蜥将它的注意转移。
那只虹焱骨蜥还未开神智,头脑简单,只知要将攻击它的人都拍死,见池宴接二连三的激怒它,虹焱骨蜥顿时发了狂,猛地朝池宴拍去!
薄暮瞅准时机飞到它身后,左手一把握住它背脊竖起的尖刺,顿时被烫得滋滋冒烟,脚下?也跟着烧起来,险些站不稳。
她被烫得龇牙咧嘴,狠狠咬着牙,将右手橙红色的灵剑举起刺向虹焱骨蜥的后心!
虹焱骨蜥察觉到有人竟然趁它不注意暗算它,顿时狂怒起来,猛地甩动身子要将薄暮甩下去,两只前爪不停地胡乱拍打着地面,尘土飞扬。
池宴站在虹焱骨蜥前面,目光死死地盯着上方的薄暮,下?手愈发狠辣,灵剑飞掠至空中,瞬间化作万千长剑射向发狂的虹焱骨蜥,无数长剑被坚硬的鳞甲弹回,又继续朝它刺去。
薄暮循着记忆,知道虹焱骨蜥的弱点是它的后心,它周身皮肤遍布坚硬的鳞甲,唯有后心那块相对来说最薄。
只是那地方依旧坚硬异常,她刺了半天,才将它刺破了皮,薄暮咬牙松开紧握尖刺的左手,双手握住灵剑,脚尖一点借力飞至空中,继而灵剑朝下?,奋力急冲而下?!
“噗呲!”
一道利剑刺入血肉的声音,灵剑尽数没入皮肉之中。
伴随着阵阵震耳欲聋的吼叫声,虹焱骨蜥被剧烈的痛苦刺激得猛地将薄暮甩飞出去。
它整个身子止不住在地上翻滚,猩红的血从身后飞溅而出,一股股流在地上汇成血色河流,散发着浓浓腥臭味。
没过多?久,庞大的身子似被人从里切开,挣扎着,几息之间化作黑雾消散不见。
薄暮如断线风筝,猛地被甩飞撞到不远处的山崖上滚下?来,五脏六腑顿时如被碾过?一般难受,猛地呕了一口血,彻底昏了过?去!
池宴见薄暮被甩开,心凉了大半,神色慌乱,立刻朝薄暮飞去。
只是,有人比他更快。
裹着黑纱的青魇早早在那儿蹲守着,她一把将地上昏死的薄暮扯起来,看着不断飞掠而来的池宴,冷笑一声,长臂一挥带着她消失在原地,只撂下?被风吹散了大半的一句话。
“想救人,就来魔域!”
池宴拼尽全力赶到,却还是差了一步,他捂着胸口,身子一软半跪在地上,喉中压抑许久的一口血终于忍不住,从嘴角缓缓溢出来。
—
魔域,赤刹殿。
森然的宫殿外黑雾弥漫,幽蓝的火烛轻轻摇曳,从大门一路朝外延伸。火烛下?,两排魔兵手握长刀,面无表情地守在赤刹殿外。
忽然一个黑影从虚空狠狠砸下,骤然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掀起灰尘漫天。众魔兵一惊,离得近的几名魔兵惊疑凑上去看,发现坑底的是外面驻守的一名魔兵,他在地上痛苦嘶叫几声便化作一缕黑烟。
与此同时,虚空传来一道森然冷冽的声音。
“伏夜,滚出来——!”
众魔兵抬头,立即警惕,手握长刀迅速围过来,待看清空中那道不断逼近的墨色身影,满脸惊骇!
半空中,一袭墨袍的池宴负手而立,如死神亲临,几步便飞掠到赤刹殿前。
俊美无涛的脸上面无表情,星眸彻底沉下?来,蛟龙竖瞳若隐若现,一袭绣着暗银莲纹的墨袍无风自动。
一众魔兵立即手持长刀上前,将他团团围了一层又一层,却不敢轻举妄动。
须臾,伴随一道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赤刹殿沉重的朱红色大门缓缓朝里打开,身着暗红衣衫、与池宴长相别无二致的伏夜缓缓走出。
“本尊道是谁,原来是云亘境主啊。”
池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把人交出来。”
伏夜低头,轻轻抚平袖口的褶子,笑道:“境主急什么,说起来,咱们也好些年没有聚聚了吧?正巧,进来坐坐喝杯酒。”
伏夜低低地笑了一声,抬眸看他,眼角泪痣猩红。
“你意下如何呢,兄长?”
—
魔域地牢。
四面环绕的山壁上,静静悬挂着四条手腕粗的铁索。
沉重的玄锁链一路延伸,至下方悬空的浮石上,穿过玄铁牢笼,死死锁住里面的女子的四肢。
女子青丝披散,发间的两枚金铃早已暗淡无光,一袭杏色罗裙被身上的血沾染,已满是血渍污垢。
四条长长铁链无情地穿透她纤细的手腕脚腕,将她牢牢锁住,鲜血沿着锁链止不住滴落……
她双眸紧闭,毫无生机般安静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俨然是薄暮。
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脑海中不断浮现无数的记忆碎片,她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白茫茫的空间。
四周满目苍茫,白雾弥漫。
脚下?,冰蓝色琉璃铺就的地面,随着她的步伐,荡起一圈一圈浅浅的涟漪。
她身着一袭曳地杏色罗裙,如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地在这片荒芜中行走。
白雾从她身侧轻轻飘过?,她不自觉伸手去抓,那白雾却转瞬从她指缝中溜走,消逝不见踪迹。
她茫然地缓缓朝前走,眼前的景象愈发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白雾渐渐散去,前面忽然浮现出一面一人高的圆形镜子,通体冰蓝,一股股寒气正不断地从镜子里渗出。
薄暮茫然抬眸去看。
眼前的镜子倏地变幻成十几面同样大小的冰蓝色镜子,顷刻间,便将薄暮团团围住。
镜面蓦然如风抚过?湖水般,泛起一圈圈涟漪。
涟漪过后,镜面上渐渐浮现出息谨旭蹙眉冷淡的面容。
薄暮惊疑,又转身去看周围其他的镜子,毫无意外,每面镜子都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但每一面镜子里都有两张同样熟悉的脸。
时而是身着红衣烈火明媚的她,时而是一袭白衣面容寡淡的息谨旭,或是两人浅浅交谈……
短短几息之间,镜中如白驹过?隙,变化万千。
瞧着眼前镜子里,与自已长相别无二致的红衣女子,薄暮忽然仿佛提线木偶,不受控制一般,木然缓缓上前,抬手想要触碰。
玉白纤细的指尖才触及镜面,眼前那面镜子却突然像被人从里打破,无数道细小的裂痕从指尖处不断向四周蔓延,发出阵阵“咔擦”的细碎冰裂之声。
下?一瞬,十几面镜子骤然破碎!
碎片顷刻间散作星星点点的浅蓝色萤光,疯狂涌入她的眉心!
薄暮闷哼一声,顿时头痛欲裂!
她浑身颤抖,痛苦地半跪在地上,半响,才蓦然仰头,喉间挤出几声难耐的低吟。
杏色外衫挣扎间从肩上滑落堆在手肘处,她右手死死揪住心口处的衣裳,力气之大,连指尖都泛了白。
随着浅蓝色的萤光不断涌入,薄暮脑海中的记忆愈发清晰……
说起来,前段时间她刚过?的,是八千岁的生辰。
她被封印了整整一千年的记忆。
在这一千年里,每一寸记忆,无一不提醒着她昔日的愚蠢。
千年前,她还爱穿着一身红衣,成天追逐在息谨旭身后,只盼他能回头瞧上她一眼。
若是他有一日同她说上一句话,她能开心好久好久,甚至会把天上飞过?的鸾鸟抓下?来,揪着它的翎羽,同它分?享她的喜悦。
她明媚张扬,满怀一腔热情,原以为那人对她也是有意的。
毕竟,他从未拒绝过?她的示好。
哪怕对她忽冷忽热,甚至她有时候,她能瞧见他眼底划过?的排斥和厌恶,她也坚信自己能有一天打动他。
她贵为天族四殿下,一个从小被父兄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公主,却甘愿为息谨旭收敛自己的张扬骄纵,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喜好。
那一日,她以为这场漫长的追逐终于要到头了。
息谨旭同她说,他想要天虹珠。
天虹珠在赤焱山,那是三界至热之地,更有虹焱骨蜥守护着,无人敢擅自踏入半步。
可她去了。
为了息谨旭一个“你若将它取来,我便答应和你在一起”的承诺。
那时她许是爱极了那个人吧,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去取了。
她带着满身的伤回来,等来的却不是那人兑现诺言。
而是一句“浪荡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