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他目不转睛盯着,眉宇间少了许多情绪。
手机持续响起的铃声,如寒冬下的冰雨,根根都是冰魄寒针扎在他的心尖。
任由扎着痛,但他没有动作。
房门被推开,猛地惊醒了肖译,手里的手机仿佛是烫手山芋,被他快准狠地掷到了桌上,左手迅速一捞,又将桌上的泡面抽道面前。
他故作淡定地搅动泡面,头也不抬地道:“画两幅人体图,手机就还给你。”
向左假装没听到,噔蹬走进屋,瞄了眼被掷上桌的手机,又偷偷看表情严肃的师兄。
一来一回,视线停留在肖译耳朵上,他瞪大了眼,像是发现了新天地,“师兄——你耳朵好红!”
肖译猛地抬头,眯起的眼又暗又沉,仿佛向左再多说一个字,他能立刻撂翻他。
向左立马闭嘴,往后倒退好几步,远离暴躁的男人。
适时,电话响起,不是桌上的手机。
视线挪向向左,肖译眼睛微微眯起,好小子,还有一个手机。
挑了几口泡面吃,胃得到舒缓,怒气也被压下去。他不咸不淡地给了向左一个眼神,似乎是被他恐吓住了,一个“不小心”手机通话再次外扩,还是熟悉的腔调,清脆的女声隔着手机端响起又落下。
寂静的诊室里突兀地响姜媚清脆起伏的声调。
这一次,肖译没起身挂她电话,连挂两次,反而让人误以为他和她在调|情。
向左在屋内来来回回走,姑娘的声音仿佛贴在他耳际,如圆珠颗颗落在他的心上,又开始一点一点地撩他。
热腾腾的雾气模糊了他的镜片,肖译取下金丝眼镜放在一旁,低头继续吃面,俊脸是看不出来的所谓,内心里面却早已经犹如泛滥的洪水,一波一波又一波。他把方便面哗啦啦地吸溜地特别响,企图盖过姜媚的声音。
越是欲盖弥彰,越是达不到效果。
反而吃得太急,面太烫,呛得他气管疼,不自觉发出轻微声响,却硬被他强撑住。
肖译低头吃面,向左也看不清他俊脸的表情,这操作实数太尴尬,绷不大住,他将手机往桌上一扔,啥话也不说,拔腿就跑。
手机在他面前,姑娘的声音层层传来,仿佛四面念八方卷席他的听觉。
她在和他解释。
肖译沉默,专注地吃泡面,但姜媚说出的话却被他反复在心里品味。
半晌都没人搭理她,姜媚猜到是肖译在电话那头。
她左手搭在方向盘,小脸顺势侧压着手臂,细软着嗓音:“肖医生,你看不看病?”
肖译吃面的动作顿了下,不想管她,继续吃面,但越发觉得索然无味,没意思极了。
他干脆将叉子一丢,把手机捞到正面前,低沉冷淡的调调,“不看。”
时隔许久再次听到男人的嗓音,车里的姜媚心猛地一跳,脑子晕乎乎,跟醉酒似的,一个字都没跳出来。
她低头盯着自个的脚尖,勾了勾嘴,眼睛亮晶晶,“肖医生,你说我最近食不下咽,索然无味,浑身乏力,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是不是生病了?”
肖译出奇冷淡,不带感情,“不知道。”
听他这话,姜媚在车里撇了下嘴,真好狠一男人。
但忽然间,她又笑起来,五官越发生动艳丽,“不知道啊?”尾音被拉得很长,有姑娘家的娇憨感,“那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啊。”
嘭地一声,电话断线。
还没有将人哄开心,这下又踩了狼的大尾巴,也没见发愁,姜媚反而兴高采烈地开启了小奔。
刚拔了老虎的毛,她正好找个理由主动上门解释去。
毫不客气地切断电话,肖译眼底沉寂的湖水被打破,姜媚刚刚特意放软的嗓音又低又软,像是用羽毛轻轻划过,似撒娇又似娇嗔。
他端着一张俊脸,心情变得比之前还要差。
憋了半天,肖译抿着薄唇,下颚线紧绷,心底又气又燥,握着手里的电话,几步走到门口,将门大力拉开,看到站在外面的向左,刷地一下将手中的手机掷在他怀里,“拿着滚。”
眼见肖译处于发火的边缘,向左捧着手机撒溜地退下。
约莫半个小时的时间。
向左估摸着肖译已经消气,悄悄地推开了房门,探了半边脸进去,“师兄,想请教你个问题。”
压根没人答应他。
他又继续探了半边身子进去,看到地上横放着一20寸的行李箱,男人单腿半蹲在箱子前,膝盖上都是书和资料。他左手环抱着这些东西,右手正快速翻阅清点。
“师兄,你这是要去哪?”向左推开门,满脸惊讶地走到肖译面前。
肖译将挑出来的书和资料放进行李箱,站起身,左右手掸着身上的灰尘,同时说道:“下周临市有骨外科学研讨会,冯主任让我跟他一块去。”
“现在?”
又在诊室里挑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放到箱子里,肖译出声解释,“上周你刚好陪你妈看病去了,你不知道这事。”
“……”
完了,向左摸着鼻子,十分尴尬地杵在原地,以姜姐笑面虎的暴脾气很可能得砍死他。
肖译清点完东西,盖上箱子,顾不上封好拉链,似想起什么,起身走到向左面前,面色沉如水,眼底都是危险的警告,“你要是再敢把我的消息告诉姜媚。”
大食指和拇指轻推金丝眼镜,他嘴角蕴着几分笑意,“我亲自用刀帮你认识下人体结构。”
看着师兄嘴角的笑意,向左一个抖擞,不寒而栗起来——
好狠一魔鬼。
肖译拉着箱子前脚刚走,向左后脚就找了单医生帮他一小忙,让单医生亲自打字编辑好短信发给了姜媚。
看着发出去的短信,他洋洋得意,这可不是经他手传播,是单医生的锅。
姜媚收到向左的短信,脸色都没变一下,抬手将车内的后视镜拨了拨,180°地看了下她今天精致的妆容。
交叉路口,红绿灯交换,她收起下巴,方向盘往右拐,机场?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都常驻那里,这男人该死地正好撞枪口上。
油门一轰,车子驶向机场的方向。
高速路上有点堵车,等姜媚到达机场的时候,飞机已经马上要开始检票。她快速取出刚堵路上时买的靠前的一趟飞机票,找到安检人员解释了下情况,过了快速安检通道。
她几乎全程低着头,幸好没有被认出来。
飞机按例播报起飞提醒,姜媚按照向左给的信息快速奔跑到56号安检口,还好今天没穿高跟鞋,不然能把她跑断气。
男人熟悉的背影出现在视野里,挺直的背,宽阔的肩,左手拉着黑色行李箱,墨绿色风衣随着双腿的移动时不时擦过行李箱上。
前后排都有人,他走在中年男人的左手边,短发干净利落,戴着金丝眼镜,墨绿色在一群黑色棕色系穿着里格外亮眼,显得十分温文尔雅。他低下头仿佛是看了眼手中的机票,又侧脸和旁边同行的人说话,俊脸恭敬中又透着温和的笑意,
同行五六人,唯有他气质格外出众,吸引人的目光。
姜媚被他吸引住,顿住脚步,呼吸有瞬间的困难,可就这转眼之间,男人就已经进入了机口通道,留给她一个模糊浅淡的墨绿身影。
她没有和他打照面,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他的一个背影仍然让她心动不已。
再次清晰认知到——
她还是疯狂的喜欢这个男人。
于是,毫不犹豫,姜媚掏出手机拨出了他的电话。
手机响起,肖译看到来电,有短暂的失神,停住脚步,旁边的冯主任看他一眼,“怎么不走了?”
俊脸没什么笑意,他强控制性地按掉姜媚的电话,随即应了主任一句,“马上。”
电话被挂断,姜媚继续回拨。
滴,滴,滴,几声后,传来男人清冷的声线,“喂。”
“肖译。”姜媚顿了下,目光如坚硬的磐石,“回头,往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