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方盒被塞进钟樾手里,房门再次被轰然带上。
房门内,白鹭闷闷不乐地踩回了水盆里,继续刷洗着自己的身体。
小白猫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有些儿无奈地给自己洗着脸。
房门外,钟樾打开方盒,怔怔地看着躺在里边的长命锁。
这长命锁是他花了一天时间,精心打造雕琢而成,纹路精细,如果放到市面上,实在是件不可多得的工艺品。
而且出自神匠之手,这锁甚至还富有神力,确实有挡灾佑福的功效。
钟樾在心底叹口气,将方盒重新盖上。
要想与凡人相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眼下对方既然生了气,钟樾也不好久待,将方盒踹回身上。
老管家已经不知所踪,钟樾只得原路返回。
途经会客大厅时,钟樾听见了隐约的说话声。
“这枚乃是由材质极佳的黄铜打造,为口径7.62x54mm的步.枪.弹,请白老板仔细看上面的纹路…”
一个商人打扮的男人立于会客厅内,侧旁站着白家的主人白景涵。
白景涵此刻正仔细端详着一枚铜黄色的子弹,嘴边隐隐带有笑意,神情专注,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这些都留下吧。”白景涵满意道。
“多谢白老板。”商人打扮的男人连忙拱手道,“白老板若是自行觅得好材料,也可交予我们打造。”
如老管家所说,这白老爷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军事迷。
钟樾小心绕开会客厅,自另一条路出去,离开了白家宅邸。
=================
翌日,钟樾像往常那样待在维修铺里,修理客人们送来的物品。
邱煜自从要回了指环,就不再天天躲着呼呼大睡,而是频繁地往外跑。
钟樾搞不清楚他是出去找朱鹭剑的下落,还是单纯出去玩。
总之他也懒得教育,只要邱煜别乱花钱就好。
“快看,就是这里。”
“据说什么都能修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看上去不太喜欢小孩子,不如你去问问?”
“我不也是小孩儿吗!”
几个小屁孩鬼鬼祟祟地躲在店门外,七嘴八舌地低声讨论。
“我可都听见了。”钟樾一脸平静地说。
几个小孩儿同时一惊,几乎要被吓得蹦起,然后面面相觑半天,你推我我推你的。
最后是手牵着手进来了。
钟樾从来没接触过这么年幼的人类幼崽,只得弯下身去,尽可能温和地带着笑问他们:“想要修理什么?”
几个小孩儿又互相看了看,最后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你这儿什么都能修好,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钟樾很认真地回答他们,“但是我会尽力而为。”
比方说,像上回拿来的法宝铜镜,他是不好修复的。
再比如,白家那辆小轿车,用法力还是能勉强修好的。
小孩儿们一下子就懵了,不知道钟樾这意思是能修还是不能修。
“那么…你会修自行车吗?”最矮小的一个女生梳着两条小辫子,奶声奶气地踮着脚问。
钟樾听后,略微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小女孩儿的脑袋,说:“当然没问题。”
“好耶!”几个小孩儿顿时露出格外开心的表情,高兴得差点儿原地蹦起。
钟樾觉得他们挺有意思的,便问:“你们要修的车在哪里?能推到店里来吗?”
小孩儿们连忙点了点头,奔出店外去。
没过一会儿,钟樾就看见他们把要修的“自行车”推回来了。
“钟师傅,就是它。”小屁孩儿们齐声说。
他们推进来的,是一个自行车轮胎。
只有轮胎,没有任何其他的零部件。
钟樾:“……”
几个小孩儿见他沉默,纷纷露出担忧的表情,问:“不能修好吗?”
他们摆出一副“据说你不是技术很好吗”的样子。
钟樾看着那个孤零零的轮胎,顿时有点儿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就是神匠来了,也不可能把一个轮胎修成一辆自行车啊。”钟樾对他们说。
几个小孩儿挠了挠头,顿时现出沮丧的神色。
“这是谁的自行车?”钟樾问。
“是我们…想送给启蒙先生的。”其中一个小孩儿说,“我们都是同一所启蒙学校的,先生家住得很远,每天要很早起床,步行过来给我们上课…”
钟樾大致明白了。
他们想送一辆车给先生,好让他方便通勤,这种想法确实很可爱。
这会儿几个小孩儿都以为没希望了,各自垂着脑袋,看着那个破旧的轮胎。
那估计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找来的。
钟樾想了想,对他们说:“如果你们能帮我一个忙,我或许能把这辆自行车修好。”
小孩儿们一听,顿时兴奋起来,争着问“是帮什么忙”。
钟樾从身后的杂物架上拿出一大叠纸,将它们分成几小叠发出去。
这是他这几天做的“寻剑启事”,里面没有写明朱鹭剑的名称,但对它的外形做了大致描述。
这个启事发出去,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消息,也可能起到引蛇出洞的作用。
…也就是说,剑灵说不定会直接找上门来。
“你们帮我把它们发出去,范围越广越好。”钟樾说,“不过路上务必注意安全,能办到吗?”
小孩儿们捧着厚厚一摞纸,忙不迭地点头。
“等你们发完回来,车应该也就修好了。”钟樾承诺道。
“谢谢钟老板!”几个小孩儿连忙弯腰鞠躬。
一番道谢后,他们全都抱着“寻剑启事”跑走了。
=================
夜色渐深,城里最有名的娱乐区里,仍然是一派灯红酒绿的模样。
白鹭从丽都歌舞厅里出来,旁边跟了好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
他今天白天打牌输了,被硬性要求陪这群姑娘逛酒馆。
女孩子们脸上抹着淡淡的脂粉,穿各色旗袍,走起路来鞋跟哒哒哒地响。
白鹭并不讨厌她们,在他眼里,女孩子都是善良可爱的。
既不会一言不合动刀枪,也不会公然大喊大叫,性格比白鹭见过的许多男人要好。
姑娘们边走边谈笑,像把白鹭当成了她们的弟弟,时不时逗他几句。
“待会儿到了酒馆,你可不能喝几杯就醉倒,说好了是你请客的!”
“小白鹭眼睫毛真长,从侧面看影子能打在鼻梁上诶,到底怎么长的,让姐姐摸摸看…”
“哎你看,我手上的红绳手链好看吧?这是城里新开维修铺的钟师傅送我的!”
“我也有,看,我的比你的多两颗石头。”
“那个钟师傅长得特别好看,白鹭你见过了吗?”
白鹭听见“钟师傅”三个字,就想起那把长命锁,直接皱了眉道:“没见过。”
“那你可真得见见他,我觉得啊,钟师傅就是城里第一美男子。”旁边的一个小姑娘说。
“你上次明明说第一美男子是我。”白鹭笑了起来,模样明眸皓齿,颇让这群姑娘们心动。
“你年纪现在小了点儿,等明年选下一届,肯定就是你了。”姑娘们开起了玩笑。
“我不信。”白鹭说,“明年要再不是我,我可要把那钟师傅赶出城了。”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几个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进了一家偏僻的酒馆,占据了靠窗的一张长桌。
点的酒很快就上来了,大家开头只小酌,酒精上头以后,便开始玩起游戏。
白鹭酒量不错,玩游戏故意输给姑娘们,仰头喝了最多酒。
“不行,我得先去趟卫生间。”白鹭饮下又一杯,摆手道。
“不会是要吐了吧?”姑娘们有些儿担心。
“没醉。”白鹭笑道,“你们先玩,我马上回。”
说完,他就离开了座椅。
白鹭解决掉装了一肚子的酒,出来洗手时人稍微有点儿晕乎,隐约能听到外面欢乐的谈笑声。
镜子里的那张脸因为喝了酒泛着红晕,白鹭冲自己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理想中的胸肌…
外头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格外安静。
白鹭即刻皱了皱眉,擦干净手走出去。
只见一个肌肉虬结的大汉站在吧台旁,拿刀架在一名店员脖子上。
店里人不多,此刻全举着双手,不敢动弹。
白鹭被吓了一跳,趁对方没发现,连忙躲在了柱子后边。
那是最近被处处通缉的抢劫犯!
白鹭此刻心跳得极快,在思考是该从后门跑出去找人帮忙,还是去保护那些吓着的姑娘们。
“快!把你们这里所有值钱东西,都放进我的袋子里!”抢劫犯大声说道,声音震得地板都在发抖。
落地玻璃窗边,跟白鹭一起来的几个姑娘脸色煞白,被吓得轻微发着抖。
抢劫犯挟持着店员一路走来,逐渐靠近那几个姑娘。
白鹭的心倏然被揪紧了。
他终于忍不住离开了柱子,一个箭步挡在了几个姑娘面前。
几个姑娘连忙抓住了他,手心全都是冰凉的。
白鹭缓缓地张开手臂,将她们全部护在身后。
开什么玩笑,自己可是一把剑!对方算什么玩意儿?
抢劫犯瞪着他,用粗壮长满毛的手臂勒住店员,另一手一挥刀,直指白鹭。
那把刀有大又硬,仿佛是杀猪用的,竟然直接抵在了白鹭的脖颈边。
白鹭一动不敢动。
最终,他震怒道:“你…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