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清晨还带着微微凛冽的寒意。
天刚蒙蒙亮,张家庄已经有村民荷锄到田间劳作了。
路上经过的人三三两两的打着招呼,做一些极为平常的问候。
陈玥这座基本上算是独立于其他村民之外的小房子丝毫没有被人注意到,屋里的人微微翻了个身,裹了裹被子,紧接着继续睡了过去。
一切都很平静,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张婶子昨天知道陈玥磕到了脑袋,心里放心不下,她将家里的脏衣服洗干净,拿上家里剩的两个鸡蛋出了家门。
陈玥还在屋里睡着,只是仿佛受到了某些惊吓般地来回翻了几次身,像是沉浸在某些噩梦中,清醒不过来。
忽然一声惊叫终于将睡梦中不能清醒的人叫醒。
陈玥惊地坐起身来,两只手紧紧抓着身上盖的被子,眼睛受惊般轻轻跳动。
屋外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陈玥披上外衣,穿上鞋子走出门去,正巧迎面碰上走进来的张婶子和她身后的几个村民。
陈玥心中涌现出不妙的预感:“张婶子,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张婶子打量了打量陈玥,微微张嘴,喉咙里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身后的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推开走在最前方的张婶子,问道:“玥娘子啊,你家那口子回来了?”
陈玥被他问懵了,她犹豫地回道:“没有啊。发生什么事了?”
那男人指指门外:“你家门口挂了只大虫,我们在想是不是你男人回来了。”
“你刚搬来不知道,这雾灵山上有只大虫,最近一年那可是伤过不少人了。”
周围的村民嗡嗡地应和:“是啊,这么长时间了,弄得大家都不敢上山了。”
大虫?
陈玥推开眼前围着的人,快步走向门外。
只见她家门口原本用来挂灯笼的木桩子上,一只体型巨大的老虎被一根尖尖的木棍钉在上面,老虎身上甚至没什么伤疤,只有喉咙处有一处致命伤,似乎是被什么尖锐的武器插透了。
见到这番景象,陈玥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与她对峙的那只野兽——莫非就是这只老虎?
但是谁杀了这只老虎?挂到她门前又有什么目的?
是威慑警告吗?
陈玥皱紧了眉头。
跟在她身后出来的村民还在议论个不停。
膀大腰圆的男人推开前边几个人:“玥娘子,这只大虫你想怎么处理?”
他将头转向村民,“咱们雾灵山的虎患可算是解决了,按照之前说好的,咱们每家每户都要分给解决虎患的英雄一吊钱,如今这大虫挂到了玥娘子家门口,这钱不如就给了玥娘子吧!”
身后的村民纷纷点头应是。
陈玥并不知道这老虎是被什么人杀死的,她对这些村民的感谢受之有愧。
“我不知道这大虫是谁杀死的,但这件事情并不是我解决的,大家还是找找真正的杀虎英雄吧。”
“还知道这不是你杀的,算你识相!”头戴方巾的妇人挤上前来,“去去去,都让开点。”
她比陈玥略矮,吊着眼睛斜睨了一眼陈玥,这一眼便显示出一种可笑的神气来。
“你这是干什么?”
先前说话的男人拉住了挤上前的女人:“你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女人被他一把拉住了,转眼间就将神气的表情转化为一脸苦相。
“好你个张高!你居然还拦着我!”她转向村民,“你们说,这钱该给她吗?啊?”
她指着陈玥:“这一家不知道从哪搬来的狐狸精,指不定是干了什么逃过来的呢!这方圆几里,一个认识她男人的都没有,你们敢说没有猫腻?”
张高拉住她往回走。
她一把把张高的胳膊甩开:“你们大家伙儿看看,还杀虎英雄,不是我瞧不起她,她有那个能力吗她?!”
“够了!”
张高拉下脸,周围的村民似乎是被他吓住了,登时间安静下来。
“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是不是?咱们家就少那一吊钱?咱们之前说好的谁打死山上的大虫这钱就给谁,你当初不是也同意吗?”
张高家的似乎也被他暂时吓住了,但还是争辩道:“你也说了,当初说的是谁杀死的大虫,钱就给谁,现在这大虫虽然挂在了她家门口,但又不是她杀的,凭啥给她?”
她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好你个张高,你现在还敢跟我大小声了,当初你求到我家娶我的时候不见你这样。”
她恍然大悟般伸出手来在胸前点点,上下打量着张高,“噢,我算看出来了,你是被这个狐狸精勾引了是吧!你也不看看你这德行,人家看得上你吗?!”
转头瞪了一眼陈玥,陈玥因为起得匆忙头发有些略微的散乱,一双黢黑的眼睛愣愣的盯着她。
她恨恨地咬牙:“哼,反正我告诉你张高,你爱干啥干啥,就是别想从我这拿一分钱给这小狐狸精!”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陈玥,扭头就走。
张高往前追了两步,又退回来对一言不发的陈玥说道:“玥娘啊,你放心,该给你的我绝对一分不少的给你,”他似乎是有些羞愧,“你也别怪你婶子,她就是这个牛脾气,刀子嘴豆腐心,我回去劝劝她去。”
他挥挥手:“你们也是,该干嘛干嘛去,都别在这看热闹了。”
人群一哄而散。
陈玥看眼前这场闹剧终于落幕,张口说道:“您也知道,我前几天磕到了脑袋,忘了点事,也不知道这大虫是怎么死的,又是被谁挂到我门前的。您说的那笔钱啊,我确实不能接受,这也不是我的功劳,您就别给我了。”
“唉!”张高叹了口气,“这东西挂到你门前就说明是这是你的东西,甭管是谁杀的,都是为你杀的不是?这钱啊,你安心收着就是了。”
陈玥匆忙劝道:“您看要不这样吧,这钱先放在您那,找着杀虎的人您再交给他怎么样?”
张高想了想家里的婆娘,同意了这个办法。
他看着眼前略微有些破败房子和门口挂着的大虫,愧疚地说道:“你婶子今天说话不好听,你放心,我回去就说说她,你这大虫啊,叔帮你处理掉,就算给你赔罪了。”
陈玥也知道,想要处理这么大一个猛兽,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起码按她现在的能力,是绝对做不到处理这么大的野兽的。
况且按她力气来说,把这只老虎挪下来都成问题。
她也不推辞,爽快地答应了。
张高和她说好晚上找人来在一起搬动这只大虫就脸色焦急的离开了。
陈玥摇摇头,走回了家。
她回房稍微收拾了一下,坐在刚被她收拾过的床上,摸着瘪瘪的肚子,打算做一顿美美的午餐。
至于门口的老虎,总要填饱肚子再考虑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将昨天平铺好的葛仙米放到窗前有阳光的地方晾晒,打算过两天再去之前的小溪捞一点,之后有条件了就可以做一个鸡汁葛仙米。
陈玥美滋滋地拿出剩余不多的面粉,这些面粉泛着微黄,粉质也比较粗糙,但闻上去有小麦特有的清香。
面粉倒入一个半新的木盆之后,显得比之前白了很多。
她取了一瓢水,将坛中的的盐巴和油挖出来一点,放到了水里。用这瓢油盐水倒入木盆中仔细搅拌,当掺入水的面粉全部变成了体积较大的絮状后,陈玥放下手边的瓢,将所有松散的面粉紧紧揉成一团。
当这个面团变得光滑时,她用一块白布盖到木盆上,来防止面团失去水分变硬。
随后,陈玥用家里的小锅装上水放到炉子上,取出昨天剩余的一点春笋切片,又切了一点重新悬挂起来的腊肉,加上一把乱糟糟的、呈一把乱草状的野菜。
当水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时,她将那把乱糟糟的野菜放入水中煮软后捞出,用清水沥好,切成一段一段的。
此时的面团会变得软一点,她将白色的盖头取下,重新揉了一遍,面团更加柔软光滑。揉到面团可以做比较大的拉伸时,便可以将面团取出放到案板上准备面片了。
陈玥把面团搓成拇指粗细的长条,就成长度一致的小段,浸泡到早已经准备好的凉水中。
这时的面团的拉伸效果会比之前的更好。
陈玥看着这些慢慢被拉成面片的小段,涌起了一种满足感。
从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受到爷爷的影响,很喜欢到厨房去鼓捣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小的时候,爷爷还说要她继承自己的衣钵,把陈家的御厨名头发扬光大呢!
只是她父母觉得这一行业没出息,后来强硬的介入到了她的人生选择中。
爷爷去世之后,没有人再支持她去做这份事业,长大又为工作感到心力交猝,没什么时间发展这一爱好,就喜欢上了品尝和破解美食。在她穿越之前,甚至还考虑过要不要辞职做一个专业的美食博主,专门去研究这些吃的。
但陈玥的胆子还是很小的,她只凭着一腔热血,没有人评价她破解后做出来的食物,对这个行业根本没有一点了解。她是个俗人,做不到为了理想饿肚子。
现在远离了都市生活,反而可以去做一些向往中的事了。
面片被拉伸好,暂时被泡在水里,陈玥拿出切好的各式蔬菜和腊肉片放到加好了水的锅里,等水烧开,肉和菜的香气一起随着蒸汽飘洋起来,这时候的面片就可以放到锅里煮了。
张高告别了陈玥,匆匆忙忙的回到家里,他娘正坐在门口晒太阳,他推开门,“秀儿呢?”
他娘向着窗户努努嘴,示意他。
他大步走进去,听到他娘默默念叨着:“真是冤家呦……”也没反驳。
邢颀秀这次气得不行。
嫁给张高这十几年来,她还从没有受过这种气!
“我告诉你,姓张的,这钱你要是敢给出去,咱们俩就没完!”
“你看看你,这是干什么?大庭广众的,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张高坐在邢颀秀边上低声道。
邢颀秀一听他说这种话哪还受得了,她哭哭啼啼道:“姓张的,你还是不是人呐?你现在嫌我丢人了?啊?我不活了!”
张高忙拉住邢颀秀的手:“秀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了,人家也说了不要这笔钱,你看看你……”
门口注意着夫妻俩的吵闹声的张高娘幽幽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