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玥此时站在“陈家食肆”的门口,眼前的陈家食肆如同每一家食肆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而此刻,面前的大门紧闭,门外的两张木桌上甚至落了一层浅浅的灰。
显然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的破败景象。
而伙计一路上说的——此次事件的主角白家,陈玥转头望去,虽不是饭点,但白家的门外依然有三三两两的人进进出出。
两家店铺门对着门,连格局也差不多,更显得陈家食肆门可罗雀的冷落光景来。
“东家,您快进来!”
伙计麻利地打开陈家食肆这扇小小的门,向陈玥招呼道。
陈玥也不流连,步履轻快地跟了进去。
这家小小的食肆果真十分小巧,食肆内只有一个小小的厨房,连接着厨房后头小巧的院落。除此之外,这家食肆内也只有五六张桌子,加上门外的,仅仅只有不到十张罢了。
但这七张桌子,也比之前她预想的要好上不少了。
要知道,很多食肆只有小小一间屋子用来做饭,甚至没有空间留给顾客,只能像是后世的流动小摊贩一样来做生意。
陈玥狠狠地松了口气。
有了这家食肆,生存下去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看着屋里的伙计将钥匙放到桌子上,拿起抹布擦了擦屋里的长板凳示意她坐之后,陈玥也不推辞,直接问道:“说说吧,对面是怎么个讨巧法?”
想起李二提起白家时不屑一顾的语气,陈玥不禁哑然失笑,对李二口中的“讨巧”起了几分好奇心。
李二用手中的擦桌布掸了掸桌子,说道:“嗨,您算不知道,自从您走了,白家新请了一位厨子,听说心思十分灵巧,做出了个什么‘翡翠饺子’,这不,就把街坊们都吸引过去了。”
“翡翠饺子?莫不是绿色的饺子?”
伙计惊异道:“您别说,还真叫您给说对了!这饺子啊,还真就是绿色的!您说,这不就是讨了个巧吗?咱们做饭,谁不是把味道排在第一位,哪个吃饭要看颜色哟?换个颜色又不管饱。”
陈玥不禁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原来这就是讨巧,还真是没有说错,不过——
“你说他讨巧也的确是讨了巧,但从食物上来说,色香味也是缺一不可的。比方说他们的‘翡翠饺子’,虽然讨巧,但未尝就做的不对。
“你也说了,翡翠饺子一做出来,白家的生意就好了不少,要是没有可取之处,客人怎么会买他们的账?所以说,东西做好看了,客人才会有食欲。”
李二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东家,咱们以后也加上这种方法!”
说罢,似乎是想起了陈玥想要卖铺子,连忙“呸”道:“我说顺嘴了,您别在意。”
“没事儿,”陈玥沉吟片刻,“不卖了,我打算接着开。”
“啊?接,接着开?”李二吃了一惊。
“嗯,我先看看,等过两天……”
话音未落,“呯”的一声撞门声打断了陈玥没说完的话。
“我听说陈妹妹回来了?怎么,是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吗?”
听到这充满挑衅的话,陈玥只微微看了这男子一眼。
李二轻声提醒道:“东家,这就是白家的少爷,白兴怀。”
陈玥见他欲言又止,知道他有话没说完,但她也不在意,只提高声音问道:“李二,私闯民宅,官府要怎么罚?”
李二咧了咧嘴,用更大的声音回道:“回东家,无故入侵他人住宅者,要处以笞四十的刑罚。”
陈玥打量着白兴怀,只见他双眼无神,面色苍白,一副体虚之象,明明还是春天却硬要拿着把扇子附庸风雅,厌恶地道:“听见没有,还不快滚?”
白兴怀合上手中的扇子,“你这小娘皮,忒的不识抬举!本大爷来找你,是给你机会,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玥不欲与他多做交谈,对李二吩咐道:“李二,去报官。”
依白兴怀的身体素质,“笞四十”这个刑罚几乎可以要了他的半条命,陈玥不想和他多计较,只想用法律手段解决问题。
李二麻溜儿的应了。
白兴怀见势不好,忙道:“你这小娘们,你等着,由你求我的那一天!”
陈玥懒得搭理他,李二见白兴怀走了,问道:“东家,还报官吗?”
陈玥眉毛一挑:“当然要报,为何不报?”
李二“哎”了一声,风一样的溜去报官了。
陈玥坐在桌前,拿出食肆的账本翻看。
从去年冬天开始,这家食肆的利润就开始飞速的下滑,这个时间段,大概是原身的父亲去世了,原身不善经营所致。
账本从下滑开始,起初还能稍微维持每天的收支平衡,但过了没多久,食肆的状态就变成了亏空为主。
原身大概坚持了两个月,两个月过后,就是她“突然要搬到乡下”的日子,账本自然中断了。
放下手中的账本,陈玥揉了揉太阳穴。
“东家,白兴怀被抓了!”李二兴冲冲的飞奔进来。
陈玥竖起耳朵听了听,果然听到外面热闹起来,夹杂着白兴怀喊冤的声音。
她走到陈家食肆的门边,倚靠在门边,正看到白兴怀被官差拉了出来。
“玥娘,真是许久没见你了。”对面的官差大哥爽朗地招呼道,“以后这登徒子再来找你,只管保官,顾大哥替你教训他!”
“我冤枉啊!顾大哥,你去问问,我真的冤枉!”
刚刚还附庸风雅的白兴怀此刻一身狼狈,几乎要瘫在地上。
“叫谁顾大哥呢?别乱攀关系,还不快走!”官差边拉着白兴怀边对陈玥说道,“玥娘,等有功夫去你家食肆吃饭啊。”
陈玥点点头:“诶,到时候给你做我的拿手好菜。”
官差哈哈的笑了笑,拉着白兴怀走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一身深蓝色粗布衣裳的妇人上前八卦道:“玥娘,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要卖食肆吗?”
“我回来有点事儿,您进来坐坐?”陈玥让开门口的位置。
妇人摆摆手,“我就不去了,家里有人等呢。你这次来,不走了?”
陈玥笑眯眯的回:“嗯,不走了。”
“你爹要是在,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妇人摇着头走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陈玥回到陈家食肆的小院子,心里惦记着家门口那只大虫。
不知道回去之后那只大虫能不能处理清楚?
不知名的杀虎人像是一块阴霾笼罩在陈玥心头。
她半躺在院中的摇椅上。
一墙之隔的食肆中传来了一阵阵的吵闹声,将走神的陈玥唤醒。
许多陌生人的声音在她家食肆中吵吵闹闹的。
被唤醒的陈玥起身去看,就见李二被几个人堵住,前面站着的领头人不说话,他后面的人替他说了。
“李二,叫你们东家出来!”
李二面色有些微苍白,沉着脸不说话。
他面前站着的人因此更加得意洋洋来:“去啊,怎么?怂了?”
“白掌柜的,你这么大年纪了,莫不是还要与我们东家计较?”他的话说的状似轻松,但陈玥一听就听到了他话中的颤音。
他在紧张。
几个人还要说话,陈玥走上前打断了他们:“有什么话对我说,跟一个跑堂伙计撒什么气?”
这伙人来势汹汹,想必是白家来人,为他们家白兴怀出气来了。
毕竟她是把人抓到衙门使白兴怀被打了一顿的。
见陈玥出来了,来人立刻转移了火力,对准了陈玥。
站在前面一直没有说过话的老者抬了抬手,制止了身后自家想要继续质问的伙计。
伙计们讪讪地止住了口中的话,老者慢吞吞的开口客气道:“陈姑娘,一向可好?”
来者不急,陈玥自然也不急,她同样客气道:“托您的福,一切都好。不知道您今天是为何而来?”
“若无要事,老头子我也不会来找你。”
他的眼睛盯着陈玥,似乎想要给她压力。
若是原来的陈玥,也许就屈服在这压力之下了,但现在的陈玥不同,她可是受到过职场的毒打的人,对这种目光丝毫不惧。
她拖出桌下的长凳,伸手示意道:“您坐。”
老者看了看长凳,坐了下去,感叹道:“说起来,这还是你爹留下来的东西呢。不是你白叔说你,你一个姑娘家,又没你爹的手艺,不如把它卖出去,省的日日亏钱。”
陈玥拉出另一边的小凳,也坐了下去。
她与这老者相对而坐,听他这样说,笑了笑回道:“您说的对,要是没点儿手艺,的确不如把这儿卖了。”
老者听了她的话轻抚着胡须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小姑娘啊,你看,咱们两家做邻居这么多年了,都是知根知底的,你呢,年岁也差不多了,正巧我有个不孝子,你们两个也相互认识,,正好互相帮助嘛。”
陈玥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气得够呛,活了这么多年,她还从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他儿子中午刚来捣了乱,被官府揪出去挨了顿打,想不到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老的更是恬不知耻,竟然想空手套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