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莲不是第一次被太宰治抓住了。
少年时期他仗着自己的异能胡作非为,最后就是被太宰治抓进港黑的监狱,亲自刑讯的。
其实也不算胡作非为,大部分都只是恶作剧。
黑泽莲独来独往,几乎没有花费在路上的时间,人生一下子就拉长了许多倍。
上一刻他还躺在冰川上数星星,下一刻就蹲在沙漠里观察一株仙人掌了。
有时他在人群中走过,还会往擦肩而过的少女的背包侧边,斜斜地插上一支沾着雨露的鲜花。
后来他被港黑盯上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在某天走进了港黑首领森鸥外的房间,喝光了一整个酒柜的烈性酒,酩酊大醉后在森鸥外的床上睡了一觉。
直到森鸥外晚上回到卧室时,才发觉除了满室的酒香,床上躺了个漂亮的陌生少年。
少年来得快,溜得更快。在他睁眼看到森鸥外时,下一秒就溜了。
溜走之前,居然还从对方的口袋里,顺走了那把手术刀。
再还回来时,手术刀的刀身上已经雕刻了一朵清雅的睡莲。
随刀送回的预告信更是充满挑衅:把酒柜补满,下月同一时间,不见不散。
十六岁的黑泽莲对自己的异能力自信过头,压根不信有人能抓住他,所以第一次被人按在地板上摩擦,发觉异能无法使用时的心情,和现在差不多。
“太宰,你把我发型弄乱了。”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那只作乱的手又在他的头发上一顿乱挠。
“正好换个新造型嘛。”
“别闹了,我口袋里有糖。”
那只手停了下来,太宰治嗤笑道:“我又不是乱步先生,不会被零食收买哒。你送来的节目,我们就一起欣赏吧。”
说罢他打了一个响指。
静止的电视机屏幕突然动了起来,近在眼前的画面,几乎一样的动作,喷洒在耳边的热气,让黑泽莲觉得糟糕的感觉一下子放大了无数倍。
“我请你喝酒,喝到你尽兴!”
嚎完这一句话后,黑泽莲惊讶地发现,电视机里的成人节目居然变成了动画片。
一个光头小和尚,正和一个小女孩坐在田野边,边说笑边看飞鸟,这正是《聪明的一休》里的场景。
是什么人才,把一体又变成了一休?
“为什么会是这玩意?”
太宰治“噫”了一声说:“你好像很失望嘛,要不要我给你倒回去?”
“……不用了。”黑泽莲赶紧拒绝。
“家里刚好有《聪明的一休》,我躺在吊灯上无聊,就重温了一下。”太宰治笑眯眯地拽了拽黑泽莲的辫子,“不过既然莲姬要请我喝酒,那我就不无聊了。”
事实证明,人会在同一处栽倒,也会败在同一个人手上。
黑泽莲断然不情愿请太宰治喝酒,理由很简单,他没什么钱,身上还背着巨债,但如果不请,指不定对方又要弄出什么妖蛾子。
“莲姬喜欢看欧美片,是因为有代入感吗?”太宰治思索道。
“你错了,作为一个无性恋,我只喜欢看文艺片。”黑泽莲停了一下说,“极光下许愿,海边看日出,再不浪漫,也该含蓄地说声今晚月色不错。”
“哦。”太宰治歪了歪头,望向窗外,“今晚的月色,确实还不错。”
月色很淡,星星闪闪烁烁,像是在黑纸上擦了一层厚厚的金粉。
“就去附近的T.one好了。”
“诶,你今天居然不去脱衣舞酒吧吗?”
“……”
今夜有风,月光投入河里,满池闭合的睡莲在月色下迎风晃动。
“是睡莲啊!睡~莲~”太宰治见此情景,老毛病又发作了,陶醉地说:“真想和美人在这条河里殉情呀。”
黑泽莲撇了撇嘴:“不会有人想跟你殉情的,更别说美人了。”顿了顿,他又说,“森鸥外那个岁数大的倒是想和你殉情。”
太宰治扭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黑泽莲继续胡扯:“真的,他睡觉的时候,还在梦里叫着你的名字。治大人,鸥外永远在这里等着你。”
森鸥外和太宰治算得上是他最讨厌的两个人了,黑泽莲心想,凑在一起调侃也挺好的。
“太宰,你为什么离开港黑呢?”黑泽莲调侃够了,又认真地说道,“不过你无论在哪里工作,似乎都是个攒不到钱的穷光蛋呢。”
“没关系。”太宰治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攒不到钱,也好过某些人欠了那么多钱,据说要白给别人干活到九十岁,啧,九十岁,活那么久该多痛苦啊。”
“九十岁怎么了?”黑泽莲磕了一下牙,“我还要争当百岁老人呢,以后以欺负你的重孙子为乐。”
两人一路斗嘴,不多时就来到了T.one酒吧。
这是一家很有格调的酒吧,极简风格,除了提供酒水,也提供一些简单的料理。
黑泽莲在酒水单上看了一圈,刚想说点一杯最便宜的,太宰治先下手为强,胡乱点了一通,并挑了挑眉:“说好让我尽兴的呢?除了酒,我还要买水果。”
“买买买,听你的。”
不让他尽兴,一定又会被整。
黑泽莲沉住气,默默地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个月只要表现好,中原中也会给他全勤奖的。
会有奖金的!
一定会有的!!!
“莲姬,要不要来杯你最喜欢的琴酒,琴酒调什么好呢,金汤力?”
“不用了,我吃豚骨拉面——”
豚骨拉面一词还没说完,黑泽莲突然怔住了。
不远处的墙角,坐着两个人。正对着他的那人,与他有着一样的银色长发。
他的坐姿极为挺拔,浑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高傲与冷漠。
……不是黑衣组织的琴酒和伏特加,还能是谁呢?
“喂,太宰,别往那边去。”
黑泽莲的提醒还是慢了一拍,太宰治已经端着果盘,旋转蹦跶地往那边过去了,因为没看路,撞在了其中一人跷着的腿上。
“臭小子,你怎么回事?”伏特加猛得站起了身。
“水果!”太宰治心疼地看着从果盘里滚落到地上的葡萄。
“该死!”伏特加端起酒杯,就往他身上泼了过去。
黑泽莲登时扑了过去,挡在了太宰治的面前。
那杯酒不偏不倚,全部泼在了他的脸上,淋湿了他额前的头发。
“哥哥。”他抹了一把脸,看向坐着的人,“好久不见了。”
那人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凌厉冰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他继续说道:“准确的说,是三年又两个月零八天。”
任何时间只要精确到具体的数字上,都会给人一种特别深情的假象。
琴酒没有说话,眼神掠过黑泽莲,移到了他身后的人身上。
“呵。”
他的眼神一凉,手里的枪口已经抵在了太宰治的太阳穴上。
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和伏特加的脑门上,被黑泽莲各抵上了一把枪。
“喂,你这小子——”
伏特加又气又急,他根本就没看清黑泽莲的动作,就被对方用枪指住了。
更加气人的是,这小子身上居然有两把枪。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紧张起来,只有太宰治悠闲地吃着果盘里的葡萄,吧唧吧唧地吐着葡萄皮。
琴酒眼神冰冷,黑泽莲的眼睛也闪着寒光。
“如果哥哥想单杀换双杀,我不介意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