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轻轻一弹,表示琴酒认可了黑泽莲加入黑衣组织的决心,也原谅了他先前和男人勾搭不清的行为。
“好了,你起来吧,别压着大哥了。”
伏特加将正在撒娇的黑泽莲拽了起来,深谙琴酒心思的他,知道黑泽莲再撒下去,琴酒就要从欣慰转变为恼怒了。
“抱歉抱歉。”黑泽莲这次是真的起来了。虽说他是真情实感地感谢琴酒并和他撒娇,但其中也确实有着为了消除琴酒顾虑而打出的亲情牌。
“伏特加。”琴酒也支着手臂,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他银色的长发滑过修长的脖颈,如瀑布般铺洒在胸前。
黑泽莲看得一阵恍惚,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啊,他已经没有辫子了。
“大哥,有什么吩咐吗?”伏特加恭敬地问道。
“去查一下硫酸池,关于那小子的尸体,不管变成什么样,我要见到。”
“是。”
黑泽莲听完琴酒的话,心想他的疑心病还真是重,都已经看到太宰治掉下去了,并且听到了太宰治的惨叫声,加上人间失格会使任意门无效化,他竟然还在怀疑太宰治是否死亡。
糟糕的是,硫酸池里其实空无一物,等到他们打捞之后就会发现这是一个骗局。
现在黑泽莲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弄到和太宰治身形差不多的尸骨,将它投入硫酸池。第二个是将硫酸池彻底搞到爆炸,弄成无法检测尸骨的程度。
只是相比于第一个办法,第二个实践起来太难了,也太假了。现在琴酒受了伤,对那个硫酸池尤为谨慎,要是他再搞出事故,难免会让琴酒怀疑到他头上来。
可是他要怎么去找和太宰治身形差不多的尸骨呢?现在就去火葬场偷尸体?
……嗯。
“咚咚。”门口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黑泽莲下意识地抬起脸,朝那里望过去。门是半开着的,苦艾酒倚在门边,双手环胸地看着他们。她脸上带着笑,笑里带着点冰冷的狡黠。
“琴酒,你现在感觉如何?”苦艾酒不看别人,目光锁定在半坐着的琴酒身上。
后者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直接吐出一个字:“滚。”
“真让人伤心啊,我调查完事情过来看你,你就这种态度么?”苦艾酒并不生气,无所谓般地摆摆手解释道,“我那么对黑泽君,是因为那位先生的命令哦,说是试试他的身手和反应能力。”
后来的黑色烟雾和打在黑泽莲左腿上抑制异能力的子弹,确实都是苦艾酒所为。这一点,黑泽莲和琴酒在当时就知道了。
她口中的那位先生是指黑衣组织的首领乌丸莲耶,也是黑泽莲想要干掉的目标。森鸥外给黑泽莲的卧底任务里,没有这一项内容,这是黑泽莲的个人意志。
好啊,自己还没动手干他,对方倒先干到他头上来了,黑泽莲气得要磨牙,干掉乌丸莲耶刻不容缓。
琴酒在听到“那位先生的命令”时,表情更加阴郁,但没有叫苦艾酒滚了。
“要试他的反应能力,我自己可以试,不必其他人代劳。”琴酒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也不在乎病房里能不能抽烟,直接就点燃了。
话虽如此,黑泽莲也听出这是一句表达不满的抱怨,实际上琴酒并不会违背乌丸莲耶的命令。
怎么就这么忠诚呢?黑泽莲心中百感交集。
在这个二五仔遍地走的黑衣组织,他的兄长琴酒几乎是一人扛起了忠义大旗,作为一名新晋二五仔,黑泽莲觉得有点对不住他哥。
“硫酸池那里,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
苦艾酒的下一句话成功勾回了黑泽莲的注意力,他看到苦艾酒朝他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
这个女人已经调查过硫酸池了?!
动作居然这么快?
那她肯定是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太宰治的尸骨了。
事已至此,黑泽莲只能咬死不知情了,兴许人间失格化起来比较快呢,太宰治本来就跟正常人不一样啊。
“经过核查和DNA比对,那里面确实是太宰治的尸骨。”苦艾酒手一扬,指间就出现了一张证明书,“体恤你行动不便,我带来了检测报告。”
“行动不便?”琴酒语气不善地重复了一遍。
他很介意这句话。
黑泽莲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下一秒琴酒就要趴地上做几个单手俯卧撑,再拉着灯管来个引体向上,证明自己行动很便。
等等!那硫酸池里不可能有东西啊,太宰治确确实实被他传送走了,他们虽然是第一次配合他静止心跳而使用任意门,但中间没有出差错啊。苦艾酒的这个就夸张了,不仅有尸骨,还有DNA检测?
黑泽莲也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张检测报告是彩打的,正儿八经的配了图,从硫酸池里捞出来的、纠结成一团的内脏和尸骨。
伏特加看了差点把刚吃下去的小鸡炖蘑菇泡面吐出来,直呼道:“好恶心啊。”
琴酒盯着看了许久,才冷笑着移开视线,他看向沉默不语的黑泽莲,冷冷道:“既然你已经加入了黑衣组织,以后就不要再去结交乱七八糟的货色了。”
黑泽莲乖巧地点头:“我只结交哥哥一个人。”
琴酒得到了极大的安抚,闭目继续养神。
“那可不行,你是个成年人了,不能整天绕着自己的兄长转。”苦艾酒成功地让琴酒再次睁开了眼睛,但她仍然持有对付琴酒的最佳武器,“是那位先生的意思,他说黑泽要编到朗姆的手下管理,而不是你。”
琴酒皱了皱眉,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你如果有意见,就自己去和那位先生提。不过真没想到琴酒你原来是个——”苦艾酒也拿出烟盒点了根烟,她缓缓吐出一口烟气,吊足了在场所有人的胃口后,才说出那个词,“弟控啊。”
这次琴酒是真的发火了。
“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大哥——”
“滚!”
砰。
门被狠狠关上。
伏特加揉着被琴酒用橘子砸到的额头,竟然觉得心里泛起一丝快乐。
至少是用橘子砸,而不是用子弹打啊。这样的琴酒已经很甜蜜温柔了。
不过因为被人揭穿是弟控就恼羞成怒把所有人都赶出来的行径,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不够成熟的小学鸡——当然,意图争当百岁老人的伏特加是绝对不会说出心中所想的。
苦艾酒吸完烟,朝黑泽莲招了招手:“恭喜加入组织,小朋友。”
黑泽莲故意反问道:“诶,有‘小朋友’这种酒名吗?”
苦艾酒眼神带动睫毛一闪,刹那间妩媚与娇俏就取代了原本的冷若冰霜。
黑泽莲不禁感慨,真乃人间绝色,也难怪那么多男人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了。
但感慨之余,他发觉自己对苦艾酒竟然一点想法都没有,无论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
“想要得到自己喜欢的代号,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才行。现在你可以安心休养或是出去走走,晚上会有朗姆那边的人联系你参加一个活动。”苦艾酒弯了弯眉眼,“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呐。”
她一向是个神秘主义者,话里的意思不会让人琢磨透。
“我努力。”
她伸手在黑泽莲的银发上揉了揉,轻声说道:“你真不像琴酒。”
“……”
直到苦艾酒的背影完全消失,黑泽莲才回过神来,他发现伏特加也在盯着苦艾酒离开的方向看。
“伏特加叔叔。”
“别叫我叔叔。”
“看见苦艾酒那样的女人,你会心动吗?”黑泽莲认真地问到。
“心动顶屁用!”伏特加捶了黑泽莲一下,懊恼道,“人家又不动。”
“这么说你是心动过?”黑泽莲追问。
“……曾经吧。”伏特加承认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见时,也垂涎过苦艾酒的美色。后来有自知之明,就不妄想了。
黑泽莲默然,任何男人看到美女心里该有的想法,他都没有。
他心里想的是苦艾酒和他谁比较美。
“告诉你一件事,我很有可能是个弯的。”他很坦诚地说道。
过去为了拒绝一些疯狂的追求者,他直言自己的性取向是无性恋。但实际上他没有怎么研究过自己的性取向。
“弯的?”伏特加怔了怔,反应过来之后骂道,“废话,你当然是弯的!”你不弯,能和什么费奥多尔太宰治森鸥外福泽谕吉芥川龙之介搅在一起?
——你不仅弯,你还很乱!
伏特加翻了个白眼,他数的上名字就有这么多,那么背地里不知道名字的,说不定还有更多。
“噢。”
黑泽莲觉得很奇妙,自己可能真是个弯的,那么他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脑海中过滤了一遍所有遇到过的男性的长相,跟放电影似的,最终定格在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上。
完蛋了。
他上哪里去找一个自己?
*
黑泽莲得到半天的假期,晚上朗姆那边会通知他去参加一个小活动,在此之前,他可以自由活动。
“不许乱跑,就待在房间里,给我静养。”伏特加端来了一盘切好的冰西瓜,又找了两瓶冰啤酒,粗鲁地往床头一放,“大哥说了,你乱跑,就让我打断你的另一条腿。”
“我不乱跑。”黑泽莲心想,治不了琴酒和苦艾酒,我还治不了你伏特加么?“我就在这里看看电视。”
他按下电视机的按钮,调到一个付费频道,拿了一块西瓜就看了起来。
伏特加见黑泽莲听话,很欣慰地点了点头,但他很快就被身后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给震住了,头皮一阵发麻。
是年轻男人的叫声。
销魂入骨,让人欲罢不能。但伏特加不是此道中人,骨头不旦没酥,倒是更僵硬了。
天呐,大白天就看这个?
伏特加机械地侧过头,看向懒洋洋地躺在床榻上的黑泽莲。
他嘴里叼着西瓜,一手虚虚扶着瓜皮,一手伸到了自己的裤子里。
“喂,你在做什么?”大白天你弄自己裤子干什么?
“弄一发啊。”黑泽莲咂咂嘴,“我右腿伤了,第三条腿又没伤着。”
“那我人还在这里呢!”伏特加想威胁他我要告诉你哥,但是这种事告诉琴酒,只会让他自己挨骂吧。
人家弟弟不满世界乱跑,琴酒就满意了。只是对着片子自娱自乐,难道这也不行?
“哎,我总是一个人孤独地过性.生活。”黑泽莲眨了眨眼睛,故意让西瓜汁从嘴角溢出,流过唇边,“今天有伏特加叔叔在,我不用孤独了,嗯~”
“!!!”伏特加觉得有一阵电流通过了自己的全身,十万伏特的那种,他简直是被雷劈了。
黑泽莲竟然在YY他,可他是个钢铁直男啊。
怎么就被自家大哥的弟弟看上了!
万一琴酒对掰正弟弟的性取向感到丧气,又觉得他比外面的野男人靠谱,强行把他和黑泽莲CP了怎么办?
不不不不,他不要啊。他喜欢的是女人啊!!!
在伏特加近乎惊慌地逃走之后,黑泽莲才将手从裤子口袋里拿了出来。
“想太多,要弄对着你也弄不出来啊。”他吐了一下舌头,“略。”
一个下午,伏特加都不会再来找他了,但也不会去找琴酒打小报告,黑泽莲将电视机声音开着,又反锁了房门,营造出一种自己在自娱自乐的假象,然后拍了拍手,潇洒地离开了。
他去的是武装侦探社。
……有一点在意。
太宰治应该是活着的,但苦艾酒找到的尸骨又是什么玩意?难道他当时中了消除异能力的子弹后,没有将太宰治送回侦探社,而是传到了硫酸池底?
……不会吧。
黑泽莲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万一太宰治真的没了,那——
他在偷偷推门的时候手都有点抖。
但从门缝里看到正在和国木田独步谈笑风生的太宰治时,黑泽莲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这么说来,苦艾酒是故意帮他的了。
先是处处刁难甚至下狠手,让琴酒以为两人不和,然后再暗中帮忙,彻底打消琴酒的顾虑么?
可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
正当黑泽莲准备悄悄离开时,扶在门框上的手被身后的人捏住了。
那人捏住的是他的手腕,他一挣扎,便攥得更紧。
他扭过头,对上一双冷淡的眼睛。可那双冷淡的眼睛在看到他时,瞬间就不冷淡了。
是错愕、惊喜、疑惑、愤怒,还有一点慌张。
“福泽先生……”黑泽莲想从他手里拽回自己的手腕,对方却动也没动。
福泽谕吉怎么也没想到他找了好几天的青年,会出现在自己的侦探社门口。
只是他换了从未见过的黑衣服,否则他也不会认不出来。一头银色长发也剪了,眼睛里溢出了委屈的神色……
难道是森鸥外剪的?!
因为对他不满所以连他的头发也剪了!
那老贼完全干得出来!
再看这短到耳际的头发时,福泽谕吉觉得面前这个爱臭美的青年都要哭出来了。
“福泽先生,你抓得我手腕好痛!松手!”
……啊,原来是被自己抓痛想哭的。
“抱歉。”
从脑补中清醒的福泽谕吉赶紧松开了黑泽莲的手腕。
那里已经被他捏得一片红了。
“你……怎样?”
“痛死了!”
“……抱歉。”
黑泽莲气呼呼地甩了甩手,“那你给吹吹啊。”
福泽谕吉犹豫了一下,看着青年气鼓鼓的腮帮子和委屈的红眼睛,凑近轻轻吹了一下。
他突然觉得背后一凉。
门开了。
门后面是他的全体社员。
他们全都在盯着他看,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痛死了,那你给吹吹啊。”
福泽谕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