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乘坐轨道交通十号线，本次列车终点站——新江湾城。下一站，江湾体育场站。”
听清了语音播报声，段艺涵起身走到列车门边，提前站着等候。
工作日的午后，未到下班高峰期，地铁上却也座无虚席。她这一起身，裙摆轻轻飘拂，牵出微小的动静。周围乘客只是下意识地抬眸看过去一眼，却都不由得被她吸引住了目光。
女孩身高大约一米六五，踩着一双裸色的细高跟凉鞋，脚踝小巧莹润，小腿笔直纤细。一身不规则款式的吊带衬衫裙，是淡粉和纯白的双色拼接。VanCleef&Arpels的红玉髓四叶草项链垂在她线条分明的精致锁骨，右肩挎着淡粉色的Boyel口盖包。
粉嫩又清新的少女风穿搭，同时彰显时尚与娇贵。
令人遗憾的是，天气这么炎热，女孩却戴着黑色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焦糖色的长直发散落在肩上，她又正垂眸专注地看手机，就连眉眼都难以看清，更别提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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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站之前，段艺涵钻进洗手间，对着镜子补涂防晒。裸露在外的肩颈肌肤，没有一寸不白皙细腻。防晒霜一遍，防晒喷雾再一遍，从头到脚，细致得就连耳根都没落下。
八月初，上海市的气温持续走高，整座城都被太阳炙烤着。乘坐扶梯到达地面，热气就扑面而来，温度触手滚烫，段艺涵赶快取出包里的胶囊遮阳伞。
眼前是热闹繁华的杨浦区五角场商圈，穿过十字路口，沿着两排林荫道直行，尽头就是复旦大学邯郸校区。
进入这片繁密的林荫，燥热才得到了些许缓解，段艺涵单手撑伞，踩着细高跟，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没多会儿，迎面遇上了两位大学生模样的小姐姐。
“宁宁发微信说她来不了了。”
“怎么这么突然？”
“她说还有几道大题要和白神讨论一下，今天放假之后就难见到面了。”
“啧。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都信？”
“啊？什么意思啊？”
“你还看不出来？我问你，宁宁数学分析的绩点是多少？”
“和白神一样满绩啊！”
“所以？”
“所以……啊！你是说，讨论学术问题只是个借口，其实是宁宁喜欢沈皓？”
心中一直惦念着的名字，就这么突然地飘进耳朵里。段艺涵下意识握紧伞柄，脚步微微一滞，放慢了步调。她摘下左耳的无线耳机，音乐声戛然而止，擦肩而过之后，还能分辨她们的声音。
只是没想到，她们谈论的主题竟然换成了她。
“你怎么不说话了？在看什么呢？”
“就刚刚走过去的那个女生啊！皮肤超级白！都快发光了！”
“有那么夸张吗？啊！确实挺白的，背影也好看，脸长得怎么样？”
“我没看见正脸，人家戴着口罩呢。不过你看她肩上那只el，代购都要三万多呢！绝对是白富美本人！”
“又戴口罩，又撑遮阳伞，看来物理防晒真的很重要。”
“……我现在回宿舍拿伞还有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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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复旦大学邯郸校区的正门，段艺涵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巍然矗立的光华楼。这座被誉为“中国高校第一楼”的教学综合楼，是复旦大学的地标性建筑，由东、西两座塔楼组成。数学系隶属理科学院，在东辅楼。
正值暑假，校园看起来比平日要冷清许多。
段艺涵踩上台阶，蓦地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
万一，刚才那两位小姐姐口中提及的“白神”，就是她要找的沈皓，那……她要是现在就进去，岂不正好撞见他被同学表白？
段艺涵脑补了一些画面，眼神闪了闪，抿了抿嘴唇，转身下来，决定先绕光华楼转圈圈，打发时间。
过了十来分钟，她才收了伞进去，在大厅右侧的软皮沙发上坐下来。
段艺涵摘下口罩，五官逐渐明朗清晰。淡粉色的珠光眼影下，睫毛纤长浓密，双眸清澈晶亮。眉眼弯弯，仿佛天生含笑，细看，却会发现也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清冷。妆面轻薄自然，迪奥的粉漾变色唇膏让嘴唇显得滋润诱人，也正契合今天这身少女风穿搭。
她打开手机的相机功能，切换到前置摄像头，细细检查脸上的妆容。正拨弄额前的细碎刘海，身后电梯“叮”的一声，段艺涵下意识想要回头看一眼，却先听见了一道胆怯而羞涩的女声——
“沈皓。”
这个名字，堪堪让她克制住了转身的欲望。
“嗯？”
简短一个字，尾音上扬，语气是男孩一贯的温柔。
就是沈皓的声音。
段艺涵认得出来。
她背对着，就坐在距离他十来米远的地方。心跳砰砰砰，只一个字就让它乱了节奏。过分挺直的脊背，也悄然泄露了她紧张的情绪。
“你……你等会儿有时间吗？你也是上海本地人，应该不着急回家吧？”
女孩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是哪道题目我们没有讨论清楚吗？”
“不是……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我可不可以约你一起喝下午茶？”
女孩的语气越来越轻。
沉默片刻，她又补充道：“就当作……当作感谢你这学期对我的帮助，还有……还有就是……”
还有就是，我想跟你表白。
段艺涵默默在心里为她接上一句。
然而，女孩正反复斟酌的措辞却没能继续，因为沈皓的目光已经瞥见了不远处的一抹背影。
“涵涵？”
反问的语气，听似试探，其实坚定。
这道声音仿佛有电波似的，段艺涵心下登时一凛，身子也不禁跟着轻轻一颤。她正置身事外，光明正大地“偷听”，却冷不防被逮了个正着，手足无措的同时，还有些意外。
虽然说她和沈皓从小一起长大，但是毕竟三年都没有面对面地见过了，他竟然能单凭背影认出自己。
这重逢的场面，着实有点尴尬。
段艺涵一边缓缓起身，一边做着心理建设。直到转向电梯的方向，她的脸上已经挂上了得体大方的微笑。然而，真正对上了沈皓投射过来的沉静目光，她还是不由得有片刻的愣神。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席卷全身。
段艺涵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嘴角的弧度才又扩大了几分，笑着冲沈皓挥了挥手，打招呼——“哥。”
徐宁本是垂着脑袋思考要怎么打动沈皓，循着他这声突然亲昵的“涵涵”，好奇地抬眸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位打扮精致的俏皮少女。
她径直朝他们这边走过来，脚下的细高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连串的哒哒声，却意外得清脆悦耳。她看起来还未成年，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极挑肤色的浅粉，偏偏被她诠释得清新可人。
眼神在空中交汇的短短一瞬，少女冲她微微点头致意，友好中又掺着点……抱歉。
徐宁瞬间就红透了脸，她了然，自己那点小心思在她面前暴露无遗。
也正是这一对视，徐宁看清楚了少女的正脸。她随即讶异地张了张嘴，瞳孔都忽然放大，羞恼的情绪被抛之脑后，激动地脱口而出：“涵宝！你是涵宝？对吧？”
徐宁今年二十岁，正是大多数女孩开始注重外貌和形象的年纪。她在微博关注了不少知名的美妆博主和穿搭博主，自然一下子就认出了上半年走红网络的“涵宝Apple”。
俏生生的少女从屏幕里走了出来，剥去粉饰的美颜和滤镜，灵动的模样却比看过的照片和视频还要好看百倍。
这声疑问，在大厅回荡，段艺涵毫无准备，脚步忽地一顿。她完全没料到会被沈皓的同学认出来，否则她不可能在进来之后就摘下口罩。当下，她却也无法说出否认的话，只好略显尴尬地笑着点了下头，又快速去查看沈皓的神情。
令她更加意外的是，沈皓依然只是在看着她，神色没有一丁点细微的变化。
难道，他也知道，她是“涵宝”？
段艺涵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在沈皓面前稳稳站定，又脆生生地唤了一声——“哥。”
哥？
徐宁这才听清楚了这声称呼，更惊奇地看了一眼身侧的沈皓，再重新看向“涵宝”。一个清秀俊逸，一个俏皮灵动。被这对兄妹的双重美貌暴击，她霎时间有些眼花缭乱。
这一家人是什么神仙下凡？！
此刻，徐宁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方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约会请求，似乎都记不起来了。
沈皓微微勾起一边的唇角，脸上就已经堆满温柔。他毫不避嫌地抬手，顺了顺段艺涵额前还没有整理好的刘海，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上百次。
“到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语气温和，又夹杂着些许嗔怪。
段艺涵下意识歪了歪脑袋，试图躲开这份久违的亲密，却又不敢表现出抗拒的意思，余光不由得在意起一旁正专注看着他们的徐宁。
沈皓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下，收回手的同时，转向徐宁。他似乎是此刻才意识到身侧还有别人的存在，出声婉拒了徐宁刚刚提出一起喝下午茶的要求。
“对不起，我已经约了人。”
“啊！”
徐宁如梦初醒一般，从一阵阵眩晕中回过神来，脸颊早已红透，垂下脑袋，低声又快速地接话：“那我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沈皓拜拜！涵宝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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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霎时间悄无声息。
沈皓和段艺涵，彼此沉默地对视，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段艺涵刚才有些心慌，都没顾得上仔细看他。这会儿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身高又高出了许多。她一米六七的个子，在女生中已经算是高的了，却还要仰视他。
好像，她从小就仰视他。
不知道是不是段艺涵自己心虚的缘故，沈皓看向她的眼神明明是柔软的，她却觉得异常得幽深，被盯得直犯怵。为了掩饰情绪，她扬起笑脸，先发制人地故意逗他：“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的！”
“嗯，看得出来。”沈皓好脾气地回应。
还不等段艺涵反应，他挑了挑眉，问道：“故意不出声，是想看我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