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梅氏做了顿十分丰盛地菜肴,都是两人爱吃的,小鸡炖蘑菇,麻辣兔丁,清蒸鲈鱼,彩丝春卷,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还温了一壶果酒。
这顿饭的用意,不言而喻。
梅氏给二人斟上果酒,三人举杯。
“旁的话我也不说了,娘不盼你俩建多少功立多大业,只望你们二人能互帮互助,平安回来,等你们回来我就做上一桌比这还丰盛十倍的酒席,给你俩接风洗尘。干!”
说完梅氏一仰头,喝完杯中酒,送别眼前人。
云猎猎和王延洲对视一眼,也喝了下去,三人快快活活地吃了满桌的菜。
翌日清晨,梅氏提了两个包袱给他们送行。
“一人两套衣衫和鞋袜,拿着吧。”
“知道了娘亲,您回去吧,我回时常给您寄书信回来,爹爹在城里的宝丰钱庄存的银子,你别舍不得花,一定要生龙活虎地等着我回来。”
云猎猎抱了抱梅氏,悄悄擦了擦眼角。
“梅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猎猎的,您,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王延洲也抱了梅氏,泪流满面,哭的稀里哗啦的。
“猎猎,王兄弟!”村口传来李二的声音,他赶着一辆装米粮的驴车要载货回城,就顺道把二人带上。
“去吧,去吧。”梅氏摆手。
“猎猎放心,我跟我娘会照顾好梅姨的。”已为人妇的方芳也来给他俩送行。
云猎猎点点头,带着王延洲坐车离去。
她知道她不能回头,只有向前一直走。
进城与李二拜别之后,云猎猎带着王延洲回了王家,先挨了他爹一顿打,后被他娘抱着哭的泣不成声,但都没阻拦王延洲去参军,估计徐阳已经交代妥了。
从王家出来,王延洲身上多了一百两银票,云猎猎身上也多了一百两银票,这是王夫人拜托她照顾王延洲的酬劳。
“云姐,咱们去哪参军啊?”
“跟姐走。”
二人在晌午之前赶到了城北,不料这里的宅子已然空了。
“没人啊,那些兵马哪去了?”王延洲推开一户户门,空无一人。
云猎猎四处看了看,城北紧邻淮山,从淮山翻过去还要穿过一片树林才能到达下一个城池,可是那个城池三个月前就被建山军攻占了,这伙永安军的兵马只有几百人,不可能是去打城池的,只可能是绕过去,找大军汇合。
问题是,他们要走那条路绕过去呢?以汝城为中心的舆图在她闹钟展开,汝城位于南方的密州,最近的永安军地界儿是西南的灵州,东南的塘州则是建山军地界,这两方正在争夺密州,目前建安军已经夺了大半城池,并将这支永安军逼进了一个死角。
汝城四周都有山脉,且道路崎岖,强攻并不是好办法,估计郫城的建山军是想等永安军自己自投罗网,然后一举南下,拿下密州。
“走。”
“啊,去哪?”
云猎猎提着弓箭,带着王延洲从城北而出,直往淮山而去。
淮山地势绵长崎岖,正好将密州拦腰截断,云猎猎分析,估计是争夺郫城失败,徐阳他们才被逼进了汝城,以淮山为依仗得以喘息一二。
“云姐等我,你怎么爬那么快啊。跟猴儿一样。”王延洲气喘吁吁。
云猎猎满头黑线,不理他继续寻找徐阳他们的踪迹。她刚问了城北的守门官,说那队兵马是今早出的城,徐阳那个骗子说明天才出发。
寻踪觅迹是她所长,目前看来为了避开守山的建山军,徐阳他们并没有一起走,而是大约二十人一队分散开来。她并不想随便跟上某一队人,她要猜出他们最终的目的地。那些脚印虽然凌乱,最终却也只指向了一个地方。
落枫崖。
“将军,你说她能追上咱们吗?”徐阳看着崖下密密丛丛的山林,有些担忧。
“追不上自然就回去了。”将军坐靠在树干旁,闭目养神。
徐阳明白,这是给那个小女子的一点考验,若是连这点小关都过不了,还不如回家织布去罢了,也能给将军留个血脉骨肉。
落枫崖位于淮山西北,从崖上下去淌过潞河,就离灵州不远了,中间有郫城的一万城外驻军,若是他们能冲破防线,便能与大军汇合。
那一万驻军背靠郫城,与郫城成犄角之势,因此灵州大军不好发兵,只能靠他们自己突围,这一仗很难打。
“来了!”徐阳惊喜喊道。
远远地崖边爬上来两个青色的身影,徐阳一眼就看见是云猎猎和王延洲。
云猎猎还好,看见徐阳就走了过去行礼,王延洲是爬上来直接就瘫在地上了。
“见过将军,见过徐先生,属下云猎归队。”
云猎猎减了个字,好让名字少点女儿气,自己本身也做了男儿打扮,虽然不能称作英武,但眉间自带英气,也是个清秀样貌。
”属下,属下王延洲归,归队……”王延洲也爬了过来,学云猎猎跪着行礼。
“好,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徐阳笑着介绍在一旁坐着的人,“这是安南将军赵琰,我是监军徐阳,你俩暂且歇歇吧。”
“是。”
云猎猎安静地坐在一旁调息,同时偷偷打量那个赵将军,五官深刻,轮廓分明,双目微阖,薄唇轻抿,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在他们休息的时候,十几队士兵陆陆续续地爬上了落枫崖。
“伏光,还有几队未归?”
“一队,孙昭带队。”
云猎猎眨眼,原来上次那个小什长是将军,难怪只给了十个人,艺高人胆大啊。
“不等了,我们要在天黑之前下山。”赵琰站起身来,看了眼蹲着的云猎猎,声音里没什么情绪,“云猎留下,潞河旁汇合。”
落枫崖陡峭无比,因此守山士兵不多,一但入夜便不好下山了。赵琰带着大部队先走是对的。
“属下领命。”云猎猎行礼,同时给了王延洲一个眼色,让他紧跟将军,淮山高大,山势纵横,迷路了就等着豺狼来收尸吧。
一行人从西北下山,有的士兵路过云猎猎的时候还好奇地打量她,云猎猎回以微笑,直到三百多人完全不见踪影,云猎猎才望向崖边勘探。
赵将军他们是从不同的山口上山的,即使最远的那队也都回来了,难不成遇上虎狼了?云猎猎决定回去寻找一下,要不然等到明天也不见人影。
她提着弓箭回沿着来时的路径寻找,大约走了两刻钟,忽然在路旁的泥土中看到了一些爪痕,瘦梅花形。
是狼!
云猎猎立马警惕起来,淮山有狼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多,现在是母狼的孕期,急需血肉滋补,万一那个孙昭他们遇上了,那可真是有来无回。
她放轻了脚步沿着爪印寻找,当看见人的脚印时加快了步子,越过一个山涧,竟然看见了一个士兵的尸首!
那具尸首腹部已被破开,鲜血淋漓不忍入目。只听见北边传来阵阵狼啸,云猎猎不敢耽搁,提起速度在林中奔跃,看见狼群时已经是日垂西山。
只见十几只灰狼将那七八个将士围成一团,周围地上躺着被狼咬死的几个人,狼群有条不紊地进攻,活着的将士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孙校尉你快走,我们还能抵挡一会儿!”
“怎么挡,没想到咱们没死在沙场倒死于狼腹了。”
那个大腿血流如注的就是孙昭了,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忽然他背后的一匹灰狼一跃而起向他扑过来,想给他致命一击,孙昭强撑着抬手举刀,却明白自己根本抵挡不住。
眼见那匹狼已扑到眼前,忽然从林间射来一支箭矢,直插狼喉,力道之大竟然将灰狼钉在树上。这一突变使狼群弓起身躯夹紧尾巴,绿油油的狼眼往林中看去。
孙昭看准时机,“跟我冲!”
他强忍疼痛带人从狼群侧面突围,想要靠近他们的狼都被一发发箭矢穿喉而过,狼群投鼠忌器,纷纷往后撤退,最终孙昭跑出了狼群的包围圈。
云猎猎看见他们逃了出去,摸了摸箭袋,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此地不宜久留,立刻去追赶孙昭。
那边孙昭跑了几百米后腿上的伤口还是裂开了,体力不支,嘴唇泛白地倒在地上。
“孙校尉!”
“你们快走,一会儿狼群追上来了我们谁也跑不了。”孙昭捂着腿劝说。
其中一个士兵眼圈泛红,“校尉当时不该替我挡那一下……”
“说什么胡话,快走!”孙昭失血过多,终于失了神智。
云猎猎从后方赶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我是赵将军派来接应你们的,此人失血严重,你们身上没有金创药吗?”云猎猎从背上的包袱里扯出一条白布,撕成两截,将孙昭的伤口上方紧紧扎住,然后把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带着药的兄弟……死了。”
云猎猎默了一下,“你们去砍两根细木,将他绑上抬着,我们必须尽快下山与将军汇合,否则这位校尉也性命难保。”
“是。”
抬着个人必然是不能从落枫崖下山了,得从正北下山,穿树林而行,可是那样必然会惊动淮山守军,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