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
“猎猎,这么做真的有用吗?”萧徵羽有些担忧,她早上可能已经把陆洵气坏了。
云猎猎安慰她道:“大小姐你只管按我说的做,我保证陆洵会原谅你的!”
二人正切切私语,宛如清风的赵将军跟冷若冰霜的陆军师就进来了。
云猎猎戳戳萧徵羽,萧徵羽慌忙上前一步站在陆洵面前。
“我不该打晕你偷偷溜出去,也不该今早跟你顶撞让你生气,对不起,我错了。”萧徵羽低头道歉,面带不安,心中惴惴。
陆洵先是皱眉,后又展开,声音还是冷冷:“大小姐不必道歉,之前都是卑职僭越了。”
萧徵羽听了心中更是不安,她不明白陆洵到底是不是原谅她了,她悄悄回头向云猎猎求助。
好姐妹收到信号,立马上来打圆场,“陆军师大人有大量,真是太好啦,我们先吃饭吧,属下还没吃过扬州菜呢,将军吃过吗?”
说话间,已经将众人安排好了座位,赵将军坐在主位,陆军师坐在他左手,云猎猎坐在将军右手,萧徵羽就坐在了云猎猎跟陆洵中间,这当然是云猎猎特意安排的。
好在赵琰还是给云猎猎面子的,声音清淡,“早年尝过一二,如今却是忘了味道。”
云猎猎立马给将军夹了颗清炖蟹粉狮子头,“将军替属下尝尝这味道正不正宗。”然后给萧徵羽打眼色。
萧徵羽悄悄点头,也有样学样地给陆洵夹了一颗。
赵琰见了便知这是云猎猎让萧徵羽献殷勤的法子,心下叹息,明知陆洵不会回应,自己却也给云猎猎夹了一颗。
萧徵羽小心又期待地看着陆洵,陆军师稳坐如山目不斜视。
云猎猎心中不忍,又生了一股无名之火,她赌气一般将桌上的菜肴给萧徵羽夹了个遍。
“咱们一起吃,他们男子不喜欢吃甜的。”
无辜中枪的赵琰失笑,看向罪魁祸首陆洵,心中叹道,扬州菜味甘,扬州人心苦啊。
晚饭过后,赵琰向云猎猎招手,云猎猎明白这是要去书房汇报情况,“将军,大小姐也跟我们一起去吧,有些事情她知道得清楚些。”
赵琰颔首,带着陆洵先行一步。
“猎猎,你说他原谅我了吗?”
云猎猎沉默片刻,她总感觉陆洵是在刻意拉开与萧徵羽的距离,就如刚才,明明只要接受道歉,再说两句不痛不痒的安慰场面话就好了。
但陆洵却像是在有意激怒萧徵羽,恐怕他俩之间不止是萧徵羽单相思那么简单,她得找个机会问问将军。
“大小姐别担心,男人嘛就得哄着来,都是吃软不吃硬,你记住不管陆军师说什么,你都不能生气明白吗?”
萧徵羽小鸡啄米般点头,“我都听你的!”
赵琰已经命人将雷城县衙书房里的东西都搬到刺史府的书房里了,且布置的也与之前无二。此时赵琰坐在舆图前面,军师坐在他手边,云猎猎和萧徵羽则坐在对面。
“回禀将军,军师,我遇到的情况就是如此。”她将此次行动的路径,过程一一汇报,只是略过了寻找萧徵羽那一段,只说去村中买酒回来晚了。
“前埤城县令之子钟衡?”赵琰没有揪住不放,恐怕陆洵早就猜出来了。
“是,大小姐救了七八车女子,路过的钟衡伸手相助,黄戈他们趁机扮成那伙黑衣人护送那些女子混入城中。后来也是他带我前去县衙,我才能轻松射杀刘掣。”云猎猎看向萧徵羽,示意她开口。
“嗯嗯,那些黑衣人足有七八个,且身手不凡,就在我与阿红陷入苦战之时,钟衡公子派他的手下田伯前来相助,田伯武艺高强的很,那些黑衣人眨眼间就倒地了。后来钟衡公子把女子带回他庄子上安置,我们就在那里等猎猎回来。”
“将军,那为钟衡公子心胸宽广,谈吐不凡,现在咱们正是用人之际,属下认为可以将他招揽过来。”云猎猎信守诺言,举荐钟衡为官。
“并无不可,那就请他子承父业,先做埤城县令。”赵琰相信云猎猎的识人之能。
“这次你立了大功,我与军师商量过了,封你为射声校尉如何?”
射声校尉,善射箭者担任,秩比二千石,为第四品。
云猎猎拱手行礼,“谢将军恩典!”听说她爹当初就担任过射声校尉,云猎猎十分高兴。
赵琰见她如此欢喜,不禁唇角上扬,继续说道:“大小姐也立了功,但大小姐身份尊贵,不知是否愿意担任折冲校尉一职?”
萧徵羽怔了怔,没想到还有她的份儿,然后立马喜笑颜开,“属下愿听将军调遣!”
虽然只是个闲职,但也是萧徵羽第一次正式任职。陆洵也无异议,想来是与赵琰商量好的。
跟着云猎猎一起行动的黄戈升了军司马,其他众人也都按功劳做了伍长、什长和队率。其他原本是建山军的士兵得知此事,各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改往日懒散,都训练得十分刻苦,永安军中也渐渐撇去了对他们的偏见,气氛一片和谐。
云猎猎却不知此事,她跟萧徵羽正在淮山上打猎。
如今秋高气爽,树林间果实累累,野兔稚鸡纷纷都在贴秋膘,十分诱人。
“校尉,我捡回来了!”说话的是王延洲,他手里提着两只兔子和一只活雁,以往跑两步就喘的不行,现在用肉眼就能看出王延洲确实壮了不少。
“校尉真厉害!”跟在王延洲身后的小兵叫曹铭,正是上次跟云猎猎一起烧粮草年纪最小的士兵,云猎猎看他机灵,就将他跟王延洲调到自己手下做个常随小兵。
“猎猎,看我打回来个什么!”萧徵羽也从一旁的林子里钻出来,身旁的阿黄正提着只肥肥的麂子。
云猎猎笑着夸赞,“厉害厉害,咱们下山吧,有这些就够了,钟衡还在埤城等着咱们呢。”
萧徵羽点头,一行人从淮山上下来。回到埤城已经申时三刻了,钟衡正站在南城门外等着他们。
“你们再不来,孙将军都要连我一起关在门外了!”钟衡还是一身蓝衫,玉树临风潇洒不凡,每每出行都要引起女子瞩目。
孙昭连忙摆手,“那可不敢,我怕城中姑娘挠花我的脸。”
众人都笑起来。
云猎猎将王延洲手里的活雁递给孙昭,“抱歉啊孙将军,我在山上转悠一天也只看见了一只鸿雁,下次再打一只送与你,祝你和嫂子比翼双飞,白头偕老!”
“云校尉有心了!”孙昭笑着接过来道谢。
萧徵羽也让阿黄将麂子递过去,“孙将军,我打不着鸿雁,只能送你只麂子,不过我特意没伤皮毛,你可以给新夫人做双靴子,入冬之后穿上特别暖和。”
“谢大小姐,大家快进城吧,将军跟军师也快到了。”孙昭手提大雁怀抱麂子,连忙将人请进去。
孙昭暂住在原埤城县尉府上,与钟衡的县衙相隔不远,因此众人都在县衙里安置下来。收到前去舒州迎亲的来信,新娘子明天上午就到,孙昭的府邸早就装饰好了,连新房也托田伯的妻子田嫂布置妥当了。
参观完孙昭的新房,云猎猎他们才去县衙里吃晚饭。
云猎猎特别吩咐厨下将她捕获的野兔稚鸡做成菜肴,再加上秋日里新鲜的果实时蔬,琳琅满目地摆了整整一桌子。正当众人刚要动筷时,忽听门外有女子笑声。
“赶早不如赶巧,咱们来的刚刚好呀!”
云猎猎听了欢喜去迎,“何姐姐怎么才来?”
来者正是新荷郡太守何笺,新荷郡都尉武烨。
何笺仿佛盈盈秋水的眸子睨了身旁之人一眼,“还不是他,硬说什么秋风大怕着凉,短短几里路驾车还赶了一天,你说气不气人?”
钟衡将二人请进来,命人添盏加筷,嗓音如春风回道:“气人是假,酸人才是真吧,你们快坐下来,否则我庭院中的秋菊都要酸坏了。”
众人大笑,何笺武烨都红着脸入座。
孙昭站起来给大家敬酒,“多谢诸位赏脸前来参加在下的婚事,我在这里先敬诸位一杯!”说完并仰脖一饮而尽。
席面热闹起来,大家互相敬酒,把盏言欢。自雷城之战以来,他们战绩累累,钟衡颇有治理手段,埤城百姓安居乐业,秋收大丰,解决了永安军的粮草问题,赵琰就将三城的政事都交给他了。
赵琰不常饮酒,只小酌小杯便扣盏了。他看着云猎猎来者不拒地已经喝了十几盏了,似乎没发现钟衡有意将她灌醉。
他虽然身为云猎猎的上峰,却不愿干涉手下人的私事,但似乎心中隐有不悦,便起身说去园中醒酒离开此前厅。
赵琰性情淡漠,只与陆洵相处时才有三分情绪,他将人生的悲欢离合看的十分透彻。
陆洵说他真真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高人,他自己也认为世间并没有什么事物值得他动心动情,可刚刚心中的波澜到底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