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家被时舟的话吓得不轻,但心态崩归崩,练还是得练,开完会后四人都自觉的去了舞蹈教室。
十分钟后,他们队长推门进来。
白色的学员服外面披着一件薄外套,笔记本夹在臂弯,手里端着咖啡,时舟将笔记本放在桌上,抿了一口咖啡说道:“《故乡》主抓声乐,《茧》主要是舞蹈,这两首歌的学习时间都是一天半,《burning》的舞蹈难度比较大,所以这首歌我定的时间是三天。三天加三天去掉六天,再抽出一天时间进行弱点部分的强化,剩余三天就是重复训练以达到肌肉记忆,没问题吧?”
四人异口同声道:“没问题!”
于是训练开始。
第二天早上9点,声音老师过来的时候,发现时舟队伍不仅确定了自己队伍的表演曲目,而且已经学习得差不多了。
她没见过比时舟队伍更让她省心的学员了,于是她很开心的对他们进行了一次考核。
考核结束,在她分别给出五人提点和建议后,准备前往下一个班级的时候,时舟问:“老师明天可以过来吗?”
声音老师疑惑:“你们不是都已经学会了吗?”
时舟说:“《故乡》这首是的,但是我们另外还准备了两首。”
声乐老师:“……”
声乐老师出来的时候遇到舞蹈老师,她笑着打招呼:“老刘,去一班啊?”
舞蹈老师点点头,不明所以问了一句:“文老师刚从一班出来?有事吗?”
“没事,没事。”
声乐老师挥挥手走了,临走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笑让舞蹈老师一头雾水。
舞蹈老师走进一班教室,他发现这个班的氛围非常好,大家都特别勤奋刻苦,一天时间不仅曲目选好了,歌学会了,舞蹈也都练得差不多了。
他非常开心。
这一届的学生真好带!
当他指导完这个班的学员准备去其他教室的时候,时舟问:“老师明天可以过来吗?”
这届学生不仅好带,而且非常好学!他太感动了,说道:“《故乡》这首歌主要是声乐,舞蹈就是辅助,说实话,你们已经学得很可以了,后面只用重复练习就好。”
时舟说:“不是《故乡》,我们另外还准备了两首曲目,需要老师多多过来指点。”
“……”
舞蹈老师差点晕过去。
他终于知道声乐老师临走前为什么会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笑了。
*
在舞蹈教室呆了一天零一夜,直到曲阳商远他们可以独立练习,时舟才抽出一点时间回宿舍准备看看自己的后背,顺便上点药。
但是伤在后背,时舟冲过澡后发现自己给自己上药实在有些困难。
于是他套上件新T恤,随便扯过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拿着云南白药喷雾去到宿舍门口,准备抽取第一位路过这里的幸运儿来为他上药。
没一会儿,幸运儿出现了。
这位幸运儿姓晏名回。
时舟张望了一下走廊那边,空无一人,走廊这边,只有晏回一个人朝这边走来。
现在这个点,大家都在舞蹈教室训练,不会有人回宿舍,第二位幸运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路过?
于是,在晏回经过他面前的时候,时舟开口了:“竞争对手,可以帮个忙吗?”
晏回顿住脚步,他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转过头,用一双无波无澜的漆黑眼睛看着他。
“他们都不在,我自己手有点够不到。”时舟说着手指往后点了点,示意自己后背的伤,“晏同学,你可以帮我擦个药吗?”
晏回沉静的目光掠过他往后指的手,停在他后背许久。
时舟歪着脑袋看了晏回一会儿,他皱眉:“晏队长,你是在发呆吗?”
闻言晏回将视线移到他身上,那一瞬的目光时舟很难形容。
只见晏回抿紧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点什么,最后又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过他手里的云南白药喷雾,越过他进了屋子。
这下换时舟愣在门口。
虽然他后背的伤罪魁祸首是晏回,但是晏回给他送药了,后面又加重纯粹是他自己的原因,这怪不得晏回,而且晏回在二公分组的时候还给他找了一个抱枕。
其实他开口让晏回帮忙没抱什么希望,他已经做好了被晏回拒绝然后拿着药去舞蹈教室让曲阳给他随便喷点的心理准备。
他不知道晏回会同意。
首先,他们关系还没好到这个份上,其次,他不觉得晏回是一个乐于助人的热心好同学。最后,他听别的学员说晏回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就算练舞的时候迫不得已需要接触,他也会戴上手套。而上药免不了会有肢体接触。
不过,晏回这种龟毛洁癖倒是跟小团子有得一拼。
小团子也是非常讨厌别人碰他,碰一片衣角都不行。
但是他可以。
可以摸头,可以捏脸,小团子不会生他气,还会突然变得很乖。
……
考虑到晏回的洁癖问题,时舟找了一双一次性橡胶手套出来递给晏回。
晏回目光扫了一眼,没有接,他下巴点了点沙发。
“趴着吧。”
虽然疑惑晏回为什么不用手套,但时舟还是乖乖趴在沙发上,只是在晏回半蹲下来要动手掀他衣服的时候,他猛得弹起来。
“我自己来!”
晏回手停在半空片刻后收了回来,他没有再动作,手里拿着药瓶安静等待着。
当时舟扯着自己衣摆一点点将衣服往上卷的时候,他感觉这个动作有一点点的……不太好形容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入营到现在,他跟晏回一直是对手、竞争的关系,所以在晏回面前做这个动作,他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最后索性直接将上衣脱了。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避嫌的?
晏回目不斜视看向时舟伤口处,而后他皱起了眉。
青得更严重了,有的地方甚至紫了,整个后背都肿胀起来。
晏回脑海中闪现这个人从舞台高空“摔”下的画面,虽然下面有缓冲垫,但是摔却是真的摔。
他将云南白药放一边,说道:“光擦药不行,得去医务室,有条件的话拍个X光看看骨头有没有伤到。”
时舟最讨厌去医院,医务室也讨厌去,他说:“就是皮外伤,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随便喷点药过几天就好了。”
时舟说得随意,晏回的眉头却蹙得更紧,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去医务室也可以,还有一种办法可以知道骨头有没有事。”
“什么办法?”时舟问。
“可能会有点疼。”晏回说。
“疼的话,你含一颗糖就不疼了。”
晏回说着放了一颗薄荷糖到他面前。
时舟看着那颗眼熟的薄荷糖,有些呆愣:“你……”
晏回解释说:“是你给我的那半袋,我捡回来了。”
时舟动了动唇,这句话听起来正常,但他老觉得这句话里有点别的意味,于是他转移话题:“不是,我是疑惑,是谁跟你说,疼的话含一颗糖就不疼了?我告诉你这纯粹是骗小孩子的。”
因为,他曾经就这么骗过小团子。
那次他和小团子去猫咖玩,小团子跟小猫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把手背蹭破了一点皮,倒是不严重,但是安全起见,他还是带小团子去打了狂犬疫苗。
小团子看到有他半根手指那么长的针头说什么都不打,他没办法,只得哄小团子说:“含着一颗糖打针就不疼了。”
在一旁准备针水的小护士用“你就睁眼说瞎话吧”的眼神看着他。
小团子却深信不疑,含着薄荷糖,坚强的打完了那针狂犬疫苗。
小团子那个时候好像才6、7岁,对他又深信不疑,信这个也正常。
但是晏回……
时舟忍不住笑道:“晏同学,糖能止痛?这个分明就是很多家长用来骗孩子打针屡试不爽的办法,我说,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信……啊!”
尾音猝不及防拔高,是因为后背突然的剧痛。
他额头渗出了汗。
时舟现在知道晏回说的“还有一个办法”是什么办法了。
他趴在沙发上,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晏回冰冷有力的手指骨节,在他脊背的骨头上一寸寸摸索检查。
大概是为了防止他挣扎乱动,晏回的另一只手握住他两个手腕骨摁在后腰。
时舟知道有些骨科医生确实可以摸出骨折来,不知道晏回是不是学过医?
此刻他手动不了,伤处又被别人掌控着,只能偏过头请求:“你轻一点……”
晏回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后面的动作明显轻了许多。
晏回仔细确认着指腹下的每一寸骨头,漆黑的眸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原来,是骗小孩子的吗?
他心里有些苦涩。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是哄骗小孩子的?
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那个人对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哄小孩子的,可是那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信……
晏回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骨折,又给伤口细致的上好药。
最后,在收拾药瓶棉签的时候他目光一点点下移,在后腰的某一处停顿了一下。
而后他快速盖好药瓶盖子,起身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恢复了一贯的无波无澜。
时舟坐起来一边套T恤一边懒洋洋的说:“谢谢啊,改天请你吃饭。”
“不用。”
他头也不回离开了宿舍。
时舟哥哥后腰左侧偏下的地方有一个指甲盖大小、花瓣形状的粉色胎记,而那截细白的腰上,同一个位置,空空如也。
果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