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初离开后,琮容与怀里的小家伙大眼瞪小眼,互相打量对方。小家伙浓眉朗目,小小年纪,镇定自若,颇有气势。琮容心中暗道:不哭不闹,倒是挺乖的。
琮容完全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不知道该对襁褓里的婴儿做些什么,索性直接将他带上了床,一起补觉。
躺到床上,昨晚一宿没睡的琮容,此刻却毫无困意。他盯着床顶,耳畔回荡着女子方才的话语,幼时的记忆如洪水般涌上心头。
“他是谁呀?怎么一个人待在那儿?”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他。”
“你当然没见过他。他就是昨日上巳节,宗主和少宗主他们去缥缈阁赴曲水宴时,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哦,我听说了!他母亲带着他突然出现在曲水宴上,当着各大家主的面,说这孩子是少宗主几年前外出游历时,与她一夜.风.流之后,怀上的。”
二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并不算小,亭子里的小男孩将自己往柱子后面藏了藏。
“不得不说,他母亲可真是厉害,竟然敢在少宗主夫人眼皮子底下暗藏珠胎。”
“唉,少宗主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一个女人。”
“谁说不是呢。仙门世家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而少宗主一直克己复礼、兢兢业业,这些年来,连个侧室都没有,偶尔放纵一次,竟然被人设计给缠上了。”
“放肆,朔方宗有哪条规矩,可以让你们在背后嚼人舌根!”一道洪亮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
二人当即噤了声,低眉垂首道:“小宗主。”
被称作小宗主的这位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他大步走了过来,冷声道:“自己去戒律堂领罚。”
二人皆是一愣,想开口求饶,撞上少年冷冰冰的目光,只得认命道:“是,小宗主。”
说罢,灰溜溜的离开了。
不消片刻,周遭全然安静了下来。躲在柱子后面的小男孩以为人都走光了,偷偷探出了小脑袋。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男孩大惊,跳着躲到了柱子的另一边。
“别害怕,我不会凶你的。”
小男孩听出了少年的声音,是方才帮他的人。
见小男孩没再躲开,只是定定地望着自己,少年再次开口道:“我叫琮睿。听他们说,你叫琮容?”
……
不知不觉间,一阵困意袭来,琮容裹挟着这些记忆碎片进入了梦中。
不知睡了多久,琮容在梦中清晰地听到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很近,仿佛就在耳畔。
琮容从梦魇中惊醒,感受到触手可及的地方一片温热的潮湿。琮容有种不祥的预感,蹭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琮容一把掀开被子,看到了一大滩水渍,还有温度。襁褓湿了大半,而那位罪魁祸首不仅不哭,反倒咯咯咯笑个不停。
琮容自认为脾气还算不错,这会儿竟隐隐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琮容迅速翻身下床,转身望着湿漉漉的被褥,完全不知该从何下手。
琮容深吸一口气,用两只手指去解襁褓的带子,打算先把罪魁祸首解救出来。
“这么狼狈很好笑吗?”琮容被他笑得心烦,忍不住质问了一句。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更嘹亮的笑声。
琮容从后揪住小家伙的衣领,将他从襁褓里拎了出来,长臂一伸,要拿多远有多远。
小家伙四蹄腾空,不仅完全不害怕,反而开心得手舞足蹈。
琮容盯着他湿透了的裤子,嫌弃的皱起了眉头。最终,伸长另一只手臂,用拇指和食指夹住腰边,用力往下一扯。
琮容看着小家伙光.溜.溜的下.半.身,啧声道:“小家伙,年纪不大,老二倒是不小。”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什么似的,笑得更欢了。
“笑吧,笑吧,”琮容赌气道:“有本事你别停。”
刚入春,温度还很低,琮容翻箱倒柜找出仅剩的一床被子来,囫囵个儿的裹住了小家伙。
小家伙被宽大厚实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露出两只圆又大的桃花眼滴溜溜转个不停。似乎是看笑话看够了,小家伙终于不笑了。
“笑不出来了?”琮容一边揭床上的被褥,一边严肃的教育小家伙,“现在知道丢人了?”
琮容一边对牛弹琴似的教育小家伙,一边重新铺好床铺。将小家伙安置到新被褥里后,临出门前,恶狠狠的威胁道:“不准再尿了,再尿就揍你。”
说罢,琮容将脏被褥团成一团,用谨思挑在半空,放心的出门了。
琮容去了河边,一股脑儿将被褥扔进了水里。
见状,在旁洗衣的妇人震惊道:“琮公子,你这是?”
琮容平静的答道:“洗被褥。”
见他不似作假,妇人忙道:“琮公子,被褥不是你这样洗的。”
琮容赌气道:“怎么洗不重要。”
妇人无言以对,待看到被褥里裹着襁褓和一件小小的婴儿裤,妇人吃惊道:“琮公子,你英年早婚了?!”
虽然王婶对这位最近才搬来的年轻俊公子了解的并不多,但这并不妨碍她那颗随时随地想要为琮容做媒的心。
琮容:“没有。”
王婶试探的问:“那这婴儿的东西?”
琮容面无表情回道:“徒弟的。”
“哦。”王婶喜上眉梢,继续闲聊道:“小家伙尿床了?”
一提起这个,琮容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
见自己猜对了,王婶颇有些得意道:“我看你这连个尿布都没有,难怪会湿这么多。”
琮容反问道:“尿布?”
“对呀,尿布。”热心肠的王婶立刻来了精神,一边洗衣,一边和琮容唠嗑,“用布头缝上两片厚厚的尿布,给他裹上,尿了就换掉。”
见琮容一脸迷茫,王婶仔细给他讲了如何做尿布,又不厌其烦的为他科普了许多育儿心经。
越听头越大,琮容蹙起了眉头,心中暗道:怎么这么麻烦。
“我衣服洗好了,就先走了。”王婶抱着木盆站起身来,“琮公子以后若是还有其他不明白的地方,就来村东头找我。养孩子、徒弟可不容易。”
等王婶走后,琮容又胡乱洗了两下,便将被褥从水里捞了出来。
想到王婶说的那句“小孩子饿得快”,琮容又用谨思从河里叉了两条鱼,拴上草绳一并带回家。
推门之前,琮容心情还算不错,“小家伙,师父回来了。”
推门之后,琮容感觉自己想打人。
只见绿油油的园圃里,一个光.腚小屁孩跪伏其中,身下压倒了一大片祝余草。此时此刻,还在一边爬,一边用小手不断去揪面前的祝余草。原本迎风招展的祝余草,仿佛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七零八落的栽进了土里。
“艹!老子的活命草!”琮容当下就恼了,长臂一甩,手里的鱼和被褥旋风似的飞了出去,居然精准无误的挂在了晾衣绳上。琮容大步流星的冲到小家伙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臭小子!是不是想挨揍!”
小家伙瞪圆了漂亮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怒发冲冠的琮容,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咯咯咯得笑了起来。
琮容快要气炸了,手底下作势晃了两晃,咬牙切齿地吓唬他,“让你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话音刚落,琮容忽然看到一股热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自己射.来。琮容大惊,顺手就将罪魁祸首扔了出去,一个凌空后翻堪堪避开。
琮容来不及生气,刚站稳脚跟,就看到被自己扔出去的小家伙抛物线式下落,马上就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琮容急了,如闪电般瞬移而至,俯身一捞,擦着地捡回了自家小徒弟。
琮容不由得松了口气,与完全不知害怕的小家伙大眼瞪小眼,片刻后,琮容败下阵来,认输道:“得嘞,您是大爷!”
小家伙像是能听懂似的,忽然开怀大笑起来。
琮容彻底没了脾气,伸手打了个响指,帮小家伙除去了身上的泥土。回想起小家伙方才紧贴在地上,到处乱爬的场景,琮容长叹一声,再次打了个响指,乾坤袋里飘出了一颗珍珠大小的珠子,白里透粉,一看就是极品。
琮容从谨思的剑穗上截下一段蓝白色的丝绳,将避尘珠穿在其上,一点儿也不温柔的拉过小家伙的小手,戴在了他的右手腕上。
之后,琮容将小家伙夹在咯吱窝,大手一挥,晾衣绳上的被褥当即摊得平平展展。随后,他将手往回一收,襁褓和裤子跟着到了手里。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琮容运气烘干了襁褓和裤子,帮小家伙穿上裤子后,将他严严实实地裹进了襁褓里。
做完这一切,琮容长舒一口气,感觉比跟人打了一架还累。
原本琮容打算将小家伙放回屋后,再去杀鱼。转念想到这小家伙就跟混世魔王似的,稍不留神,就要搞事情,琮容只得时刻将他看在眼皮子底下。
琮容一手抱着小家伙,一手从晾衣绳上取下鱼。
小家伙似乎是饿了,一见到鱼,立刻兴奋地手舞足蹈。
见状,琮容不忿的冷哼道:“你饿?我还饿着呢。你知道烘干你身上这几件多费劲儿吗?再说你好意思饿?你算算,一上午你闯了多少祸,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小家伙还不会说话,只能任凭琮容数落。
见小家伙憋着嘴,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琮容不禁有些得意:小家伙,还收拾不了你了。
琮容还沉浸在自己颇有成效的教育成果之中,下一瞬,小家伙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哇得一下放声大哭,眼泪就像是夏日午后的暴风雨,铺天盖地而来。
小家伙底气十足,哭声响彻天地,这对于拥有敏锐听觉的琮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甚至让他有种瞬间失聪的感觉。
“琮公子!”这时,正巧从琮容家门前路过的大叔,隔着低矮的土墙,探头往里看,“这小家伙怎么哭成这样?”
为免被人扣上虐待婴儿的帽子,群起而攻之,琮容憋着火气,皮笑肉不笑的解释道:“估计是饿了。”
大叔催促道:“那你赶快给他弄些东西吃,这个哭法,看着怪招人心疼的。”
琮容机械的应声道:“这就去。”
大叔一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家伙立马就停了,滴溜着水洗过的清透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蔫不拉几的琮容,咯咯咯得笑了起来。
“小阎王,算你厉害!”琮容是真的怕了,咬牙嘟囔了一句,垂头丧气的朝灶房走去,半点儿都提不起精神。
琮容做饭很快,三下五除二便做好了鱼。看着一旁嗷嗷待哺的小家伙,琮容先盛了碗鱼汤,端到了小家伙面前。
琮容舀了半勺鱼汤,呼呼吹了两下,递到小家伙嘴边。小家伙欢腾地伸出一只小手,扒住琮容的手腕,往前探着小脑袋,张开嘴巴,吧唧吧唧喝了起来。
谁知小家伙才尝了一口,便噗噗地往外吐舌头,小脸上是说不出的嫌弃。
琮容没防备,小家伙的口水溅到了他的手背上,甚至那么有一星半点儿飞得远的,直接没入了他的衣裳。
琮容一阵火大,反手将手背上的奶味口水抹在了小家伙身上,“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避尘珠刚给了你,你就来弄脏我的衣服?”
说话间,一道流光划过,琮容用灵力将衣服上完全看不见的口水星子洗濯干净。
琮容耐着性子,再次舀了勺鱼汤,递到小家伙嘴边。
小家伙直接偏头避开了。
“你不喝算了,我自己喝!”说罢,如饮酒一般,正在气头上的琮容端起碗,大口喝了起来。
鱼汤确实不好喝,除了腥味,几乎尝不出任何鲜美爽口的滋味。琮容自己也很觉得难喝至极,但他现在没得挑,要么喝要么饿死。
小家伙相当有骨气,一脸嫌弃的看着琮容喝光了碗里的鱼汤。
眼见引.诱没效果,琮容直接放弃了,“等你饿了,看你喝不喝!”
琮容将挑剔的小家伙晾在一旁,自己先吃饱喝足了。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收割了院里惨不忍睹的祝余草,带着小家伙出门了。
琮容带着小家伙御剑来到了一个小镇上。天色渐暗,小镇却一如既往的热闹。主街临水,小楼依水而建。每隔十几步的距离,里侧便有一条幽深的窄巷。巷内,熙熙攘攘,吆喝声不绝于耳,竟是比主街还要热闹。
琮容轻车熟路的拐进了其中一条窄巷,在一间看起来很像杂货间的铺子前,停了下来。
“呦,容哥来啦!”远远瞧见琮容,小老板立刻出声招呼道。
此人天生长着一张娃娃脸,早年间跟着他爹走南闯北,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明明比琮容还要年长两岁,却偏要次次喊琮容哥。
“龙叔您慢走,需要什么,下次再来呀!”见有人从店里买了东西离开,小老板见缝插针,热情地恭送客人出了门。
“容哥,您这是?”待琮容走到近前,小老板一眼便看到了他怀里水灵灵的小家伙,“一段时间不见,你这连孩子都生了?!”
琮容面无表情的纠正道:“捡的。”
“捡的?长得倒是怪好看的。”瞧着小家伙滴溜着如夜空般漆黑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小老板感觉心都要萌化了,“小宝贝儿,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听闻此言,琮容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孩子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脸上带着少许婴儿肥,摸起来手感相当舒服,小老板一边用手逗他,一边扭头看向琮容,问道:“容哥,她叫什么名字?”
琮容随口诌道:“琮一。”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好名字!”小老板当真是闭着眼睛都能夸。
谁知,话音刚落,笑意盎然的小老板忽然嘶得一声,夸张的倒吸一口凉气,“疼疼疼!”
方才,稍不留意,小家伙一张口,稳准狠地咬住了在自己小脸上摸来摸去的那只魔爪。
“呵,还是个暴脾气!”小老板一使劲儿,将手指从小家伙嘴里抽.了出来,不服输道:“没牙还想咬人!这就很过分了!”
小老板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便要去扒拉襁褓。
琮容抬手用剑柄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小老板悻悻地收回了手。
琮容猜到了他的意图,直言道:“男婴。”
“这小崽子居然是男孩?!”一听是男婴,小老板转脸就是嫌弃之色:“捡个漂亮丫头,长大了,还能当媳妇儿。捡个毛头小子,除了多张嘴吃饭,图什么?”
琮容一本正经道:“徒弟。”
小老板一噎,呵呵干笑道:“当祖宗都行,您开心就好。”
闲聊几句过后,小老板转头又笑嘻嘻的问道:“容哥,您今天来,可是带了什么好货给我?”
闻言,琮容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小老板察言观色的本领了得,当即失望的大呼:“不会吧!又是祝余草?!”
琮容没说话,默默地从乾坤袋里将祝余草拿了出来。
待看到一大堆鸡零狗碎的祝余草摊开在眼前,饶是小老板见多识广,仍是惊得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容哥,你、你这是嫌我方才调侃你徒弟,故意拿我开涮是吧?”小老板立刻认怂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琮容厚着脸皮道:“我没开玩笑。”
小老板一愣,当下笑得比哭还难看,“您快别逗了,拿了堆垃圾给我,还不叫开玩笑?”
琮容静静地望着他,一语不发。
小老板终于反应过来,琮容不是在开玩笑。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住常年长在脸上的微笑,“祝余草本就是最低等的灵药,叶片里储存的少量灵气,除了能做成糖块大小的颗粒,方便带在身上果腹,别无它用。而祝余草做成的祝余丹,要想发挥果腹的功效,必须是在祝余草最青嫩的时候,连根拔起,最大程度的减少灵气流失。”
说到此处,小老板嫌弃地看着那摊跟垃圾没什么两样的祝余草,“你再看看这些祝余草,简直惨不忍睹,哪里还有一丝灵气?”
小老板说的是事实,但这些祝余草也并非一无是处,只是功效上会打折扣。
琮容道:“价钱你看着给,这些祝余草多多少少还是值点钱的。”
琮容也不是外行,小老板诓他没有意义,直接报了个价格:“二十文钱。”
二十文......
这些祝余草若是完好无损,怎么着也能卖五百文。
见琮容没应声,精明的小老板立刻为自己辩解道:“钱呢,确实不多。但你也知道,祝余草本就是赔本赚吆喝的小本生意。这要是搁别家,为赚你这点儿小钱,都不够费那工夫的。也就我纪凌,大钱小钱都不嫌,肯接你这单生意。”
琮容不擅长跟人讲价,轻易就被小老板用话堵死了。他将手一伸,道:“给钱。”
小老板当即眉开眼笑地从鼓囊囊的钱袋里摸出二十个铜板,一一数过后,放在了琮容掌心。
拿了钱,琮容一秒也不多待,转身就走。
“等等!”似是觉得亏琮容亏得厉害,良心发现的小老板喊住了琮容,“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我白送你条消息。”
琮容回身看向他,静等着他的下文。
小老板道:“近日,有人在邙山北麓发现了帝乌木。帝乌木百年结一果,食之可以御凶。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如今,诸多仙门修士都已动身赶往邙山,个个都对帝乌果势在必得。如果,你能拿到帝乌果,我保证它卖的钱足够你挥霍个三五载不成问题!不比你风吹日晒的种祝余草强?”
琮容没应声,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望着人群中,琮容若隐若现的背影,小老板幽幽的叹息了两声。
出了小巷,琮容来到了人族集市,赶在收摊前,买了不少裁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和一大团棉花。
回家后,琮容盯着怀里这位一整天没进食,此刻却在呼呼大睡的小家伙,又看了眼锅里剩的鱼汤,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小崽子,算你狠。”
说罢,转身提着食盒去了村西的牧羊人李叔家,用剩下的钱买了两大碗羊奶。下午才刚得来的二十文钱,还没捂热乎呢,再次分文不剩。
返回家后,琮容将羊奶倒入锅里煮沸,灶房顿时香气四溢,小家伙闻着味儿醒了过来。
“鼻子倒挺灵。”琮容将煮过的羊奶盛到碗里,一勺勺喂给小家伙。
这一次,小家伙喝得特别香,碗里很快就见底了。
“啧,太能吃了。”琮容嫌弃道。
待小家伙心满意足地喝光羊奶,琮容一边收拾,一边吓唬他道:“话说回来,这么能抗是好事。少吃一顿是一顿。”
吃饱喝足之后,小家伙的心情似乎不错,对于琮容那没用的废话,理都不想理一下。
天色已经很晚了,琮容简单给小家伙洗漱一番后,就将他扔到床上去了。小家伙裹着自己的小被子,酣睡如泥。
琮容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了好半天,才从角落里翻出落满灰尘的针线筐。琮容随手一挥,灰尘当即被吹落,半分都没有扬起。瞧着针线筐干净如新,琮容返回桌边坐了下来。
买来的布料基本只有巴掌那么大,按照王婶教给他的,琮容随便从里面挑出两块布,一红一绿,就开始往一起拼接。
琮容对着烛火,一手持针,一手拿线。棉线软塌塌的,前头还毛了边,松散的不成样子,琮容试了一次又一次,就是穿不进去。
“艹,这也太难了。”琮容没做过针线活,光是对着烛火穿针引几乎已经磨光了他所有耐心。
转头一想到小家伙把床上尿得跟海似的,琮容郁闷的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针线,一鼓劲儿,居然一下子就穿过去了。
琮容长舒一口气,再接再厉。
只是,谁能想到,用剑如神的琮容,如今居然败在了一根小小的针上。
一整晚,在琮容暴躁又压抑的咒骂声中,一片花花绿绿的尿布终于完工了。琮容撒气般扔下尿布,看着自己的十指,扎得跟马蜂窝似的,心情越发烦躁。
就在这里,琮容忽然听到一丝如涓涓细流般微小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