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容放出了五识,如同亲临一般,将现场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琮容修炼多年,一眼便能看出毛蛋和刘生二人的根基如何。刘生虽不如毛蛋壮实,却绝非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绣花枕头,平日里也会下地劳作,再加上他懂得使巧劲,虽然本人不是很有自信,但真遇上赶鸭子上架的时候,花拳绣腿倒也能凑合。
琮容能看出二人的底子不奇怪,但琮一小小年纪便能独立思考,从而做出这般有别于众人的判断,不免让琮容感到吃惊。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琮容常常会忍不住感慨,似乎琮一每长大一天,都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愣了好半晌之后,现场的围观百姓陆续反应过来,不过,比起刘生逆转战局赢了毛蛋,他们显然对琮一押对赌注更感兴趣,一次押十文足以表明琮一应该不是傻呵呵随便选的。念及此处,围观百姓纷纷涌到琮一面前,就像是在观赏街头卖艺的猴子一般,用十分夸张的言语和动作表来表达自己内心巨大的震惊。
“刘生赢了?!”
“琮一押对了?!琮一居然押对了!”
“他一个人赢走了十文钱!”
“连刘生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赢,琮一竟然押对了!”
“如此说来,琮一方才不是随便下的赌注,而是看准了刘生会赢?!”
“照这么说的话,琮一岂不是神了!”
......
小小的身躯被一众七嘴八舌手舞足蹈的村民围在中间,吹破天似的夸奖,而当事人琮一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淡定,仿佛这一切根本不足为奇,仅仅是常规操作。只见他平静的环视着面前这群激动不已的大人,不卑不亢不言不语。一时之间,竟让人分不清谁才是街市上,任人观赏的猴子。
琮一淡定如常,他师父琮容却有些坐不住了,生怕这些村民看出什么端倪来。一撩下摆,起身就从家里行了出来,直奔这边而来。
不大会儿功夫,村民们渐渐安静了下来。等他们都不说话了,琮一面无表情的解释了自己的常规操作,“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师父是仙师。”
“难怪!”
“这下就解释的通了。”
......
“等等,你刚说什么?!!”
“你说你师父是仙师?!”
正在此时,琮容阔步赶了过来,恰巧撞上众人万分震惊的目光。只一瞬,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了他身上,数十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看穿似的。
原本琮容担心琮一锋芒太盛,惹人怀疑。这下好了,琮一直接道明他的身份,连让人怀疑的机会都省去了。
“琮公子,你真的是仙师?”
“琮公子,你是哪个仙门世家的,怎么会住到我们村里来?”
“琮公子,你都会些什么仙术,能教教我们吗?”
“琮公子......”
短暂的震惊过后,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追问起来,也许是在心底默认了琮容就是仙师,即便每个人都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真相,然而,比起方才的大吵大闹,这会儿他们已然克制了许多。
琮容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他迎着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言之凿凿的否认道:“不瞒大家说,的确有很多人觉得我长得像仙师,甚至于我朋友开玩笑的时候,还会用仙师这两个字来打趣我。琮一童言无忌,无意间听了那么一耳朵,便将我们的玩笑话当了真。”
“琮公子,你真的不是仙师吗?”
“你看起来明明就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得知真相后,众人显然有些不甘心。
琮容大言不惭道:“长得像仙师,却没有仙师的命,我也很无奈。诸位不妨仔细想想,仙师这个名号在整个神州大陆都是响当当的,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敬。倘若你是仙师,你会像个朝廷钦犯一般,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吗?”
村民恍然大悟道:“你别说,还真是。我若是仙师,我肯定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怎么可能会做贼心虚似的藏着掖着。”
琮容再接再厉道:“仙师可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般的存在,哪能像我这样,连吃饭都成问题。”
村民认同道:“虽说我们村也算是人杰地灵,但仙师都住在仙山上,想想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琮容自觉劝服了这伙村民,暗暗舒了口气,他看向琮一,压低声音唤道:“琮一,过来,跟师父回家。”
琮一一言不发的看着琮容误导村民自己不是仙师,稚嫩的眉宇间藏着深深的疑惑,但他始终没有开口质疑,而是听话的走到了琮容跟前。
见状,琮容牵起琮一的小手,准备向众人告辞,忽然有个人跳出来问了一句,“师父?琮公子,琮一为什么要管你叫师父?你既不是木匠铁匠这种手工艺人,又不是跑江湖的戏班子镖局,那琮一叫你一声师父,你都能教他些什么?”
琮容不由得蹙了蹙剑眉,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妙。静默片刻后,他迅速控制好脸上的表情,镇定自若的抬眸看去,质问他的人正是刘生。
刘生稍一点拨,方才已经被琮容劝说成功的村民们又开始蠢蠢欲动。
望着众人再次变得灼热的视线,琮容不慌不忙,信口胡诌道:“我呢,还年轻,并未成家立业,一时烂好心,半路捡了个小崽子,差了我十几岁。”琮容似笑非笑的看向刘生,虚心请教道:“请问,如果你是我,你觉得他该叫我什么,才不会影响我以后成家立业?”
刘生一愣,显然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等他做出回答,琮容追问道:“干爹、叔叔还是哥哥?”
“比起干爹什么的,还是叫师父好听。”
“虽然哥哥也不错,但我总觉得还是师父顺耳。”
“那你是听惯了。”
......
在场的村民宛若墙头草,瞬间又倒向了琮容这边,觉得他说得甚是在理。人家一大好青年,还未成婚,被一个小崽子平白无故的叫这种带血缘关系的称呼,难免会被人误解。而徒弟就不一样了,既能简洁明了的表明关系,避免过多解释,又不会产生歧义,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联想。
见状,刘生不屈不挠道:“但凡是在世上讨生活的,总得有个什么一技之长。琮公子一看就器宇不凡,想必能教给琮一的东西也是不同凡响。最重要的是像琮一这么聪明的孩子,学东西必然很快。作为师父,为了他的将来考虑,怎么着也不能白白浪费了他的才智,不是吗?”
琮容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我不是仙师,教不了琮一仙术,锄地种田还是略懂一二的。只要他长大了能养活自己,锄得一手好地也算是一技之长。”
“锄地算什么一技之长啊。”众人大失所望,并纷纷为琮一抱不平,“锄地这种苦力活,都是像我们这些脑子不灵光的人,别无选择的营生。琮一这么聪明,而且这般细皮嫩肉,叫他去锄地岂不是大材小用。”
“没办法,谁让琮一命不好,遇上像我这般游手好闲的师父。”琮容嘴上叹着气,面上却毫无愧色,“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我会尽量逼自己努力去赚钱,好送琮一去学堂,直到他考个进士回来,这样就不算耽误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