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看着屏幕上的嫦娥奔月，黎树有点为难。
“唔……”
他当主播一个月了，还没有收到过嫦娥奔月。单价五千的礼物，不是谁都刷得起的。
刷嫦娥奔月的，是个小白号。就是那种没有头像、默认昵称、等级不高的账号，一看就不是经常看直播的人。
黎树猜想，刚刚的风波让这个水友误会他在生气，所以刷个嫦娥奔月哄他高兴。
可他不需要这么哄。他真的有事，顺势下播罢了。
song：【……】
用户2136621：【你不是下播了么？】
song：【我下播，不是断网】
song：【我看到你刷的嫦娥奔月了】
song：【你是不是刷错了？】
黎树想说，你要是刷错了，我就给你还回去。
没想到这个小白号回——
用户2136621:【你好凶。】
？？？
我凶？我凶什么了？
黎树不知道说什么了，手指按在键盘上，打了好些字，最后又一个一个地删掉。
屏幕那头，三不知看着对话目瞪口呆。
“庄哥，你这……有点过于骚气了啊。小主播无语了都。”
[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个提示不断地跳出来，又不断地归于平静。
庄渝同甚至能想像出小主播在那头苦思冥想的样子，说不定还翘了一根呆毛。
庄渝同被自己的脑补萌到，低声笑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小主播的消息终于发了过来。
song：【冲动消费不可取】
song：【支付宝红包口令：xxxx】
song：【领了】
三不知说：“嘿，这小主播说话还挺霸道总裁的啊！”
庄渝同说：“我呢？”
用户2136621：【我有钱。】
用户2136621：【你好厉害，你打职业吗？】
三不知抽了抽嘴角，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真正的霸道总裁上网冲浪的样子很像个小学生。
这两句话给龙傲天小学生来念完全没有违和感啊！
那边黎树也是同样的感受。
看到这两条回复，黎树一瞬间联想到了类似于“小学生打赏美女主播数十万，父母找直播平台追讨未果”之类的新闻标题。
……
还好自己不是美女主播，也没有扣钱不还。
song：【我不打职业】
用户2136621：【Wonder战队还可以。】
黎树笑了下，他该不会以为职业战队任我挑选，我想去就能去吧？
就算Wonder战队真的邀请他……
他也绝对不会去的。
开开直播还可以，打职业是绝对不会打的。
一想到要跟那么多人一起住，黎树就完全接受不了。
song：【乖，快把红包领了】
用户2136621：【什么红包？】
黎树皱了皱眉头，心想：该不会真是个没有支付宝的小孩子吧？
正当他打算再说什么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小姨打过来的。
黎树接起来，“喂？”
小姨的声音严厉而又平稳，说：“阿树，外婆今天生日，你还记得吗？”
黎树说：“我知道，我准备了礼物。”
小姨问：“需要我去接你吗？”
黎树说：“我自己过去吧，谢谢小姨。”
小姨说：“不用谢。”
挂断电话之后，黎树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黎树父母早亡，从小就被寄养在小姨家中。小姨和姨父感情恩爱，是彻底的丁克。
他们竭力对黎树尽到了抚养义务，但由于夫妻二人都不是亲近孩子的人，因此黎树跟他们的关系不算亲密，可以说是“相敬如宾”。
也因此，黎树的性格有些独。
想到外婆，黎树找出早已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换好提前搭配好的衣服，关掉电脑之后，就出门了。
出门之前，他总觉得忘了什么。但实在想不起来，遂作罢。
庄渝同在屏幕那头久久得不到回应，还被三不知嘲笑了一句：“人家小主播不想理你了。”
庄渝同表情十分端庄，对自己受了冷遇这事一点也不着急，说：“去查查他的战绩，联系一下。”
小主播很有意思，最好能挖到战队里来。
.
黎树带着礼物到了外婆家。
外婆子孙满堂，此刻正坐在最中央，接受孙辈的祝福和礼物。
表弟亲了亲外婆的脸颊，说：“外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我的礼物！”
外婆眉开眼笑：“我的乖孙儿！”
外婆看到黎树，连忙站了起来：“阿树也过来啦？你小姨呢？”
外婆张开双臂，看起来是要拥抱。
黎树递上礼物，说：“是我新淘到的砚台，希望外婆会喜欢。小姨和我分开过来，应该过会儿就到。”
没有抱到黎树，外婆表情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说：“阿树最会送礼了，阿树送的礼物我都喜欢。”
同辈人多，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很快热闹起来。
黎树退到一边玩手机，当个神清骨秀的隐形人。
不一会儿小姨和姨父也来了。黎树和小姨互相点点头，这样就算打过招呼了。
人到齐之后开饭，黎树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吃饭，耳尖听到零星的雨声。
一片喧嚣里，那雨声并不明显。见黎树侧着头，小姨问他：“怎么了？”
黎树摇摇头，说：“没什么。待会儿不会下雨吧？”
一语成谶。
吃过晚饭之后，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了倾盆大雨。
黎树皱起了眉头。
外婆说：“雨这么大啊……阿树今天留下来睡吧。”
黎树本想拒绝，但看到外婆的眼神又忍不住心软，笑着说：“好啊。”
外婆喜出望外，连忙给黎树收拾床铺，特意拆了一套新床品。
躺在陌生的床上，黎树望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
他一向认床，也有轻微的洁癖。这就是他不愿意在外面留宿的原因。
即使外婆家不是“外面”，对他来说却也是陌生的。他知道外婆想要亲近自己，所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拂逆老人家，尤其今天还是外婆生日。
翻来覆去半宿，黎树都睡不着。正想着起床玩两把游戏的时候，微信亮了起来。
是上司发过来的。
【睡了吗？】
黎树回复：【没有，怎么了？】
上司说：【程序出了bug，小陈解决不了。你那边有条件看看吗？】
反正睡不着，黎树翻身坐起来，回复：【好。】
还好把电脑带回来了。
黎树搬了电脑，到客厅里工作。
问题不是很大，只是代码太多，检查需要时间。
小姨起夜的时候，看到客厅里亮着一盏小灯。
她走过去，果不其然是黎树。
“阿树？又睡不着？”小姨问。
黎树在暖黄的灯下抬起头，整个人朦胧得不行。他笑了一下，说：“不是，工作上有点事。”
小姨坐在黎树旁边，随手卷过来一个抱枕，抱着说：“这么晚了还工作，要注意劳逸结合。如果被过度压榨，要及时跟公司沟通。”
黎树说：“嗯，这些我都知道的。”
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小姨也不知道该怎样继续。她和丈夫都是木讷的人，不擅长表达关心。
两个人相顾无言地坐了一会儿，小姨尴尬地起身，说：“那我进去睡觉了，你自己注意加班时长。”
“好的，小姨晚安。”黎树抬起头，乖巧地眨了眨眼。
小姨离开之前，不小心把抱枕放到了黎树腿边。
等小姨走后，黎树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抱枕。过了一会儿，他抱着电脑站起来，挪到了另一张沙发上，才终于碰不到它了。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写代码。
.
这阵子，庄渝同接了个大项目，带着全公司上下忙了好几周，终于搞定。
闲下来之后手痒，问Play要不要玩游戏。
Play正好在跟三不知组排，回了个“1”，让庄渝同快上线。
庄渝同登陆账号，在YY里说：“好久没玩游戏，感觉账号都积灰了。”
呸哥说：“来来来，哥哥带你吃鸡！”
庄渝同说：“你比我小吧。”
呸哥生气了：“庄哥你这就不礼貌了，怎么能说别的男人小呢！”
庄渝同笑了一下。
庄渝同喜欢这个游戏，也喜欢夺冠的刺激感。奈何他本人实在太菜，只好剑走偏锋，买个职业战队养着。薪酬给得很高，直播合同也很松散，好吃好喝地养着，唯一的要求就是得出成绩。
虽然是战队的大老板，也是庄氏集团年轻的掌舵人，但队员们都不太怕他。原因很简单，他太菜了。跟他组排这么多次，庄渝同身上的霸总光环都掉得差不多了。
加上庄渝同，也只有三个人。
“只有三个人啊？搞起搞起，再叫一个！”呸哥风风火火地去微信叫人：“3=1！3=1！就差一个了！最好是个狙击手！”
说到狙击手，庄渝同忽然想起了某个小主播，问三不知：“小怂联系上了吗？什么时候来试训？”
三不知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小怂是指那个叫“从心怂”的小主播。
你跟人家熟吗？就叫人家小怂？
三不知内心吐槽，嘴上却说：“你可能真的吓到人家了，从开头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没有开播。战绩确实挺牛逼的，直播视频也研究过，没开挂。不过……”
三不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好几个赛季之前我们就联系过他了，他态度很坚决，说不打职业。”
庄渝同说：“是家里的原因吗？”
三不知摇了摇头，说：“这就不清楚了。”
大半个月没开播了……
庄渝同琢磨着这句话，下意识打开了黎树的直播间。
传说中大半个月没开播的人，正在训练基地疯狂屠杀。一个老6趴在草地里阴他，结果小主播被打的瞬间立刻反身，半血反杀成功。
帅啊。
小主播听起来有些疲惫，说：“之前工作比较忙，没时间播。之后有空就会播的。”
声音沙哑的，还挺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