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安妃娘娘来了。”有太监在殿内禀报。
皇上因为病了这么久以来,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气宇轩昂,神气十足的模样了,雪鬓霜白,宛如风前残烛,脸色因为病了后惨白,殿内还伴随着沉闷的咳嗽声。
“请她进来吧。”人越上年纪就越想念从前,尤其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对不起安妃三母子,怕他走了之后,日子不好过,他已经拟好了遗旨了。
“皇上,臣妾来看你了,身体可还好些了?”安妃一进门就快步走到龙床前,缓缓坐下,在听到皇上咳嗽起来,还帮他顺了顺气。
如此温柔体贴的安妃,皇上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病了之后身体枯槁了许多,但眼睛依然锋利无比,还蕴含着无穷威严。
“爱妃,你受苦了,委屈你了,朕可能就不能再好好护着你们了。”皇上强打着精神说。
“皇上,臣妾不苦,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安妃满脸悲伤,两行清泪滑落眼角。
这般隐忍着流泪的模样,我见犹怜,皇上把他拥进怀里,长叹一口气。
安妃在他怀里,只有一丝的伤感,很快被自己内心的欲望抹得一干二净了。
“皇上,臣妾来是有事要跟你说的。”安妃在他怀里抬头,睁着一双无辜大眼睛,泪眼朦胧。
皇上看到这,心头紧了起来,这该死的样貌,如果他死了,这般模样肯定被人垂怜,他竟动了让安妃殉葬的心思。
“安妃,你说,朕能答应的都答应你。”皇上温声说。
“还记得当年我在景华寺生产的事情吗?”安妃挣开他,站了起来,跪下来了。
“嗯,记得,当时朕在外带兵打仗,让你受苦了。”看她跪着,连忙叫她起来,“你先起来,有事坐着说。”
“不,让臣妾跪着说完吧。”
“皇上可还记得黎丞相夫人也是跟我一起生产的?”安妃咬着唇说道。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皇上倚靠在床头,听她一说,回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皇上,臣妾做了一件对不起你,对不起容家的事,请皇上原谅。”安妃低垂着眸,跪着匍匐在地下。
皇上听到这里只觉大事不好,皱着眉头,势利的眸光含着寒气射向跪着的安妃,似乎在等她接下来震惊颠覆自己对她想法的话。
“什么事?”
“当年我生的是一个皇子,现在便是黎丞相之子,我把他们两人调换了。”安妃继续颤抖着说,“我如果不这么做,我的孩儿就没命了,当年你不在我身边,我没有能力,只能把皇子跟黎丞相夫人生的女儿调包了。”
言下之意说,我也是被迫无奈,如果不这么做,他们没回宫就可能死了。
皇上听到这里,眼睛瞪得如铜锣,看向安妃,一脸不敢相信,安妃心机这么深,还是一直都骗他?他突然就觉得面前的人很陌生。
“为何现在才告诉朕,十八年,你骗了朕十八年。”皇上大声吼道,气喘咳嗽起来。
“臣妾怕你怪罪我做出了如此慌缪的事情,我已经跟他相认了,皇上你要见他吗?”安妃问道。
在沉寂中,皇上的呼吸渐渐仓促。
安妃依旧跪地,不动,抬眸满是泪眼婆娑,精致的妆也哭花了,惨惨戚戚的模样,让皇上的心猛地像被根细线牵动了下。
“皇上,臣妾知道这么做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可臣妾没有能力保护他,我不能让自己的皇儿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被人迫害。”
她看着皇上脸色变得惨白。
她更加将自己哭得摇摇欲坠,她知道皇上没发怒,他心软了。
“以前觉得他待着丞相身边,我便放心了,丞相待他如亲儿,教书识字,活得无忧无虑,我心里就放心了。
我就一直没有说出来,怕他继续遭到歹人伤害,皇上还记得之前他跟唐将军的儿子被刺杀吗,臣妾当时差点就晕过去了,我的皇儿命苦,我已经对不起他了,让他流落在外,我每到夜深都想起他,想着告诉皇上,可是臣妾只有皇上你,我保护不到我的皇儿。”
安妃这时候拉着皇上的龙袍袖口,哭得喘气哭得伤心欲绝,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皇上这时候也回神,用力将她拉起,安妃顺势坐上了床,抱着皇上,埋在他怀里,小鸟依人般,只认为她的单纯,不是那种心机深的人,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保护。
虽然隐瞒了十八年,可是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的时候,他眼睛都亮了,这个皇子也许比二皇子还好些,毕竟黎丞相教出的儿子,他之前就听说过是一个聪慧,性情好的人,而且跟唐林的儿子很要好,就是连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了他的那边。
皇上想到此,便问;“那个孩子现在在哪,是不是来了,你来找我说这时,肯定是把他带来了是吗?”
“嗯,我看着皇上你的身体状况,想让你有件喜事开心一下,也许心情病情就会好些。”安妃抬起清水般的眸点点头。
“那便让他进来吧。”说完皇上直接拿起布帛捂着嘴咳了起来,他今天情绪波动很大,心口闷着一口气,直接就咳出了血了。
安妃看着他满脸担忧;“皇上......”皇上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让她快去带黎柯进来。
安妃不一会就走出来内门,带着一个穿着冰蓝长袍,竖着金冠,面冠如玉,眉目如画,眸如辰星的谪仙少年。
眼眸带着冰冷,紧抿着的唇,让他看起来深不可测。
皇上从他进门后一直打量着他的模样,七分像安妃,但是眉眼间像他们容家人,冰冷的眼眸里深入眼底的冷漠感,这是一个帝皇都未必拥有的无情,比容家任何一个都有过之无不及。
心里微微惊讶,黎丞相教出来的人,怎么会差,让他原本犹豫的心更加坚定了,之前犹豫着他如果死了,容月还小,那么江山交给容月手里,那势必不长久,他怕被某些权臣控制年纪小的容月。
原本以为能看到容月长大的,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一天天衰败了,他知道他肯定是前期被人下了慢性的毒药,苦于害他的宫人好像任务完成后自杀死了,他也没有证据,找出是谁做的,不过也知道一个大概,他一死谁得益,谁最想坐这个位置的就是谁了。
皇上平静道;“叫什么名字?”
黎柯漠然地掀起之前垂下的眸,长长的睫毛微翘,看向皇上的神情不卑不亢,甚是傲然;“黎柯。”
皇上笑了笑,可是搭配他苍白的脸色,有点诡异;“今后你就叫容柯,不在是黎家人,你是我们容家人,有着容家人的傲气甚至淡漠,你没有黎家人的隐忍,这个连黎丞相都无法教出来。”
黎柯挺直着脊背;“谢父皇赐名。”
皇上看到如此识时务的儿子,眼里都是笑意;“好好好,朕上朝就在朝堂就给你恢复身份,赐封号为睿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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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朝堂之上震惊满朝野,就是皇上宣布了一位流落在外的皇子,还把一切归咎为蒋妃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这个理由只是搪塞史官而已,真正的个中缘由,明白人都清楚。
黎丞相心里原本听到这个消息有点疑惑,原本已经够浑浊的一趟水,再多一人,那就更加复杂了。
当他在看到黎柯一步步地走出朝堂之上的时候,心里咯噔起来,眉头紧蹙,寒意从脚底直冒到头顶,让他头皮发麻。
他的儿子,怎么会是流落在外的皇子,他看向唐林,还有一些跟他要好的官员,脸上都是无比震惊,甚至惊愕到张着嘴,把一些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眼神都漂向黎莫言,发现黎莫言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们就知道事情没有想象中简单了。
二皇子派的人连眼神都微变起来,充满敌意,二皇子站在前头,锐利如刀的眼神刮在黎柯身上,这人跟安妃长得如此相似,这么一想便知是安妃这个妖妃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戏谑可怜的眼神看向黎莫言,别人不知,他可是知道的,这是黎莫言之前引以为傲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