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人约黄昏。
少女悄然来到院落中的凤凰木下,晚风吹落那些火红的花瓣,铺陈一地。她忐忑不安地来回徘徊,翘首以待,仿佛在等待着谁。
青年手握花束,破开沉闷的夜色,缓步走开。他的唇边带着一缕醉人的微笑,如同陈酿的红酒,令人心甘情愿地臣服。
“林有一种禁欲的性感。不过他好像从未发现这一点。稍微大尺度一点的动作,他就会脸红呢。真是个矛盾的孩子。”马里诺对今天才见面的男人说道。
男人沉默以对,专注地望向沉浸在表演中的男女。连日来的工作让他的眉宇间染上了淡淡的疲惫。
“是吗?”过了很久,他才哑声说道。
“那当然。所以当这样的人卸下无害的面具,表现出诱惑的神态时,无论男女都很难抵挡呢。喏,卡德里娜这家伙也挺入戏的。”马里诺指给他看。
少女的眼睛里闪烁着爱慕与狂热。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青年,扑入他的怀中。青年被撞得踉跄,略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他抚摸她的头发,在其上落下数个啄吻。
“我的爱。”他说。按住少女的双肩,将嘴唇贴近她的脖子。
少女浑身颤栗,但双目紧闭,没有反抗。
“呀。”这种氛围,不由让围观的杨璐用双手遮住眼睛,但忍不住漏出一条细缝,“看上去跟平时的林哥不大一样呢。”叫人脸红心跳。
青年在少女的脖子上啃噬了一口,抬起眼,然后固定住视角,笑了。说不出到底是得意还是凄迷。
镜头前所有人的心脏被这样冷酷又悲伤的眼神撞了一下,甚至有人倒抽了口冷气。
男人的手指在裤缝处微微点了几下,仿佛极度在容忍什么。眼底的墨色浓稠得化不开。
另一边,马里诺已经宣布这个镜头完成得很完美。
“太棒了,孩子们!即使我拍摄过很多时尚大片,我还是想说刚才的镜头完成度很高。我爱你们!”五十多岁的老头直接退化成了三岁的孩子,冲到场内拉着卡德里娜跳踢踏舞。
“噢,放手,老头儿。我们还没拍完呢。”卡德里娜奋力反抗着,“艾米丽,艾米丽,你得救我!”艾米丽是本场拍摄的化妆师,此时正站在几步外看笑话。
林澄邈十分努力的克服了事后羞耻心,走到男人面前问道:“辰哥,你真的不用回酒店先休息一下吗?估计拍完还有一两个小时呢。”
“不用。我就在这里。”沈辰婉拒了他的提议,“反正也等不了多久。何况,我想看看你演得怎么样。”
“呃……好吧。”微风卷起男人身上熟悉的香气。那些曾经令他无比安心自若的味道,现在逼得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一定是因为昨天干的蠢事,觉得心虚罢了。他的耳廓有些泛红。
“怎么了?你不希望我看吗?”
“不不不,绝对没有。辰哥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他能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林,林,快过来!”卡德里娜远远叫道。
“来了。”谁说超模只有表现力还有演技?这跳脱的性子能演出止雅娴静,这就充分说明其高超的技艺。
“辰哥我去了。你要是累就在我的椅子上眯一下。”他匆匆忙交代了一句,回到镜头前——
少女的脖子上流下一道细细的血线。她仿佛被褫夺了灵魂,木然退到树干上,滑落。
青年睁开眼,乌黑发亮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镀上一圈金色。他勾起她的下巴,眼里有些许怜悯与温柔。
他蹲下身,将那条项链取下,然后低头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眼尾隐约有泪光闪过。
少女像是□□纵的木偶,闭上眼,陷入沉睡。
青年捏着那串项链,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没有人会记得这位异乡客,包括那位疯狂热爱过他的少女。
“Bravo!”拍摄正式落幕时,所有人都在鼓掌。
“那个眼泪真是神来之笔。永生之人的绝望。”马里诺点评。
林澄邈:“……”他本来想吐槽对隐形眼镜过敏的事情。如今看来,还是别说了吧。
“工作是为了更好的享乐!我最喜欢的环节到了!伙计们,让我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吧!”完美收官令这位导演的心情亢奋到了极点。
收拾完东西,一行人来到附近一家名为“DVino”的意式小酒馆。提前得到消息的雷米已经坐在里面等他们了。
老人慷慨地向每个人发了根Gurkha雪茄。林澄邈本想推辞。
马里诺瞪着他,啧啧道:“孩子,这可是一根750美元以上的上等货,你确定真的不尝尝吗?”
林澄邈:“……”有钱人惹不起,还是收下吧。
一群人随意点了酒跟干酪火腿拼盘小食,天南海北地聊开。
很少有比雷米更健谈的老人,他能从钻石珠宝聊到亚马逊雨林,从北美肥美的鲑鱼聊到贵州的神秘岩洞。林澄邈不知不觉听得有些入迷了。而入迷的结果就是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酒。
林澄邈原本的酒量相当不错,可谓千杯不倒。但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实在不怎么样。喝完没多久,他就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站起来的时候,如果不是沈辰眼疾手快拉住他,恐怕他会因为腿软一路滑到桌子底下。
“林,你太弱了!”马里诺团队里的一位俄罗斯人大声嚷嚷,“走,我还想喝,下一摊!”
“那他怎么办?”
“他不能再喝了,我先带他回酒店了。”沈辰扶着他,对几个助理使了个眼色。
酒馆门口正巧停了几辆出租车,刘珍帮忙叫了两辆,五个人分乘离开。
“噢,该死。大好的机会!”卡德里娜跺跺脚。
她愣一下,“等等,我刚才是用意大利语问的,而林的那位朋友也是用意大利语回答的。咦——他会说意大利语?那之前我站在他旁边跟拉乌雷垂涎林肉///体的时候他不是全听见了??”
望着那绝尘而去的出租车,她嘴角抽了抽,“难怪整晚都跟防贼一样。”
不过,真的有男人会在意自己的朋友被女孩觊觎吗?
她赶快掏出化妆镜,检查今晚的妆化得是不是不够美。
照顾一个醉鬼很麻烦,尤其是照顾一个喋喋不休的醉鬼。上车后林澄邈就开始颠三倒四的说话,而且毫无逻辑可言。
刘珍透过后视镜望着倒在男人颈窝处的青年,他第五次重复一句话,“真高兴能跟这样优秀的团队合作。”
“是吗?能跟你合作,也是他们的幸运。”男人不厌其烦地回答。冷静地看向无意窥视到这一切地刘珍。
她仿佛被什么锐利的物件扎了一下,低头不敢再看。
总觉得……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得了的事情?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青年嘀咕道。
她惶恐无比地捂上嘴。奇怪,她只是在心里想想,没说出口啊。
到酒店的时候,林澄邈还在认认真真讲雷米为什么会选中自己,“都是因为那枚胸针。那是第一代雷米送给妻子的新婚礼物,后来他的妻子早逝。他不忍睹物思人,便将这枚胸针捐赠给了慈善机构用以筹措善款。再后来,因为战乱……”
众人:“……”没有人想听同样的故事第三遍。
回到房间,沈辰将林澄邈放倒在床上。他满身酒气,说着胡话,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根本醒不了。
这家伙。
走进洗手间想拧一根干净的帕子帮他擦脸。谁知青年惶惶然叫了起来,“吵死了。吵死了!”
沈辰:“……”现在是凌晨一点。估计是其他客人会觉得他们吵。
“疼,头疼。我需要止疼药。”外面作精又开始嚷嚷。
“哪里有止疼药?”他随口问。
“洗漱包里。”
沈辰刚拉开拉链,那个毫无逻辑的醉鬼又说:“等等,我想起来了。喝过酒不能吃布洛芬。非甾体类的消炎镇痛药啊。我怎么连这都忘记了。”
“……”
“等等!辰哥,别打开!”本来醉得爬都爬起来得人,一个激灵从床上翻坐起来,很快又软绵绵地倒了回去。
可还是慢了一步。没多久沈辰就拿着那瓶香水神情古怪地走出来。
雪山……
他的喉咙发痒发干。
“辰哥,我不是变态,真的。”青年抬起迷离的眼,碎碎念说着清醒时候绝对说不出来的话,“你知道印记反应吗?就是如果你把一只鸡蛋带回家,孵出来的时候它就会把你当成妈妈。”
“所以?”
“我对辰哥也是,大概是印记反应吧。”
“……”醉鬼的逻辑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辰哥,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了。”青年浅浅地叹了口气,捉住他的衣角,“信我,我真的不是变态。我买这瓶香水只是凑巧。真的!”
沈辰:“……”
说完想说的话,他手一摊,发出轻浅的呼吸声,睡得香甜。
睡?睡什么睡?
男人的目光顿时变得凶狠起来。
他的手指在青年淡色的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埋下头。气息停留在与他一指之隔的位置。
“这个世界上对你最重要的人?嗯?林澄邈,这可是你说的。”
所以……别想逃啊。
作者有话要说:沈辰:只要跟邈邈在一起,我永远都活像付不起房费一样!(狗头)
罗马是我去过的最无聊的城市,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