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澄邈是个喜欢提前做功课的人。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确定要向沈辰表白的目标后,他偷偷研究了不少同□□情片跟动作片,久而久之,只觉得腻味又恶心。他只得放弃理论学习,投入实战。
然而,实战的开展实在不顺利。确切地说,全世界都在干扰他——
出院后,家里的日常画风变得十分诡异。他就像是易脆的瓷娃娃,前有沈菲菲小姐化身“贴身女佣”,后有操碎了心、以养胖他作为终极使命的张阿姨。两方通力合作,搅得他哭笑不得。
哪怕只是单纯因为喉咙痒咳嗽一声,这两位都会亦步亦趋、担惊受怕半天。
就算是想自己走到厨房倒杯水这样简单的事情,也会有人抢着干。而且还不能拒绝。一表现出推拒的意思,小姑娘立刻眼泪汪汪盯着他问:“崽……邈哥,你是不是还怪我?”
不。真的。信我。完全没有!
搞到最后他还得自己论证《论林澄邈并不怪沈菲菲》这类已经翻篇的陈年课题。
简而言之,但凡他任何风吹草动,沈菲菲或是张阿姨就会秒出场。以至于,出院后他跟辰哥的互动反而变少了,原因是两个女人觉得大男人办事不够精细。
天地良心,他觉得辰哥办事贴心多了,而且特别有分寸。
青春期少女心思敏感,这次的事件已经让小姑娘崩溃好几回了。他也不好太打击她的积极性,只得默默自我消化着这种过度关心。
好不容易熬到沈菲菲回校,林澄邈觉得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到了。
某日,风高月黑杀人夜,他在一楼洗完澡就穿着浴袍捧了剧本在客厅等沈辰。
要撩,要好好地撩。
“辰哥,我看《归途》剧本有几个地方不明白。你帮我参详参详。”他捏着剧本走到男人身边,距离近到只差没贴到对方身上。
“嗯。进去再慢慢说。你……”男人并没有移动或是有任何躲闪的动作,这应该算是好现象吧。起码说明辰哥对这样几乎肉贴肉的距离一点也不反感。
还没高兴多久,早该歇下的张阿姨出了房门,扭头一看他的打扮,就大惊失色道:“邈少爷!您怎么不吹头发!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林澄邈&沈辰:“……”
“没事儿,张阿姨,我觉得挺好的。”他扯出笑脸,试着安抚她。
“不是您觉得!您怎么能这样糟蹋身体?好不容易养出两斤肉。”张阿姨一边碎碎念,一边从浴室取了干毛巾,“先生——您也不应该太惯着邈少爷。老话说的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万分无辜的沈辰:“……邈邈,去把头发吹干。”
林澄邈:“……哦。”无论心里的小剧本是什么,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做了。
又过了几天,周末沈辰在家,张阿姨正巧出门,天赐良机!
他专程捧着电影人物的传记坐在书房陪沈辰加班。气氛既融洽又和谐,结果他过于专注拿错了喝水的杯子。
“邈邈。”
“嗯?”
“那是我的杯子。”
“对,对不起。”他心里有鬼,没出息的面红耳赤。满脑子都是用对方的水杯喝水四舍五入就是……
男人只是笑,“这只是小事,用不着说对不起。”说完,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只是……小事?林澄邈心里凉了半截,瞬间觉得特别丧。他满心的小九九,可能对辰哥只是一桩困扰的小事。
“嗯?怎么了?”
“辰哥……”他深吸了口,险些脱口而出——辰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此时,与访客监控器相连的门铃响了,林澄邈只得离开书房去开门。
监控器里王特助大大的笑脸怼着镜头,“先生,您要的资料我送来了。”
林澄邈:“……”以下省略脏话两千字。
后来还有好多次,总是在他觉得气氛OK的时候被各种打搅。林澄邈深深怀疑上辈子自己是不是欠了月老很多钱。
可再郁闷,世界上的事也不是围着他一个人打转的。
三月,按照跟剧组的约定,他收拾包袱进组。拍摄基地是帝都郊区的民国影视城,按说也是帝都的行政辖区,但往返一趟四五个小时,每天打来回不现实。
林澄邈正式开始“住校”生涯。
该工作的时候他全神贯注,绝对没有一丝借口。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时常咬着枕头角,无语凝咽,陷入漫长的悔恨。
他原来究竟在干什么?成天能围着辰哥打转的时候,他觉得那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苍天啊,大地啊,你说你是不是又傻又二?他经常拷问自己。
大概沉浸在这种情绪久了,某回他在片场躲角落跟辰哥通完电话,现场其他老演员笑他,“哟,小澄,怎么成天跟女朋友打电话呢?怎么哀怨成这样?回头让林导放你两天假,省得回去女朋友跑了。”
林澄邈:“……我没有女朋友。”
“一下戏就魂不守舍的,还说没有女朋友?咄,年轻人就是脸皮薄。”
啊啊啊,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林华拍电影有个讲究。喜欢把内容拆成几个阶段,拍完一个就全组稍事休息,并不急于求成。
第二个阶段结束时,正值温暖的四月。宋鑫跟商皓的婚礼在帝都某私人庄园里低调举行。婚礼不对媒体开放,只邀请了很少一部分演艺圈人士参加。
整个过程温馨简朴。两个新人身着一模一样的定制西装,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举行了仪式。
相互佩戴了戒指,拥吻过后,商皓和宋鑫将手里的捧花砸向观众席。
其中一束砸在李心悦的腿上,她笑眯眯拎着花束,调侃道:“看!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而另一束砸在林澄邈的脑袋上。青年直接被花束砸蒙了,视线与台上的宋鑫对上,后者给了他一个帅气的wink,必须是故意的。
惹来一阵起哄——
“有没有搞错!行行好!林澄邈才多大啊,今年不过二十。你们两位有没有点准头!”
“就是!Ballball你们,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大龄男女青年行吗?”
有人直接当起伸手党,“心悦姐就算了。澄邈,这花能不能让给哥,起码今年也有个好兆头啊。”
一旁的李心悦佯怒,“你什么意思?!”
“没没没,心悦姐貌美如花,鲜花美人相得益彰。可澄邈一个小子需要什么捧花啊。”
林澄邈晃了晃那束花,笑着回答:“不行啊,就像师姐说的。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谁会把运气往外面送啊。”
他用玩笑的口吻说话,旁人自然也不会当真,只嘟囔了几句“小气”。
只有林澄邈自己知道,他拿着这束捧花,望着宋鑫商皓发誓相偕一生的背影,心想照这种进度下去,估计他跟辰哥七老八十都不会有结果。
其实,自从他察觉到他喜欢沈辰这件事。
很多时候,无数个抬眸低头的瞬间,他偶尔会错觉辰哥其实也是喜欢他的。
但眨眼的功夫,辰哥似乎仅仅是辰哥,对待他就像对待菲菲,宽和中有纵容与温柔,但独独没有他希望的那种情感。
可畏首畏尾不是他的作派,于是,晚些时候他给沈辰打了一通电话,“辰哥,正好拍戏的间隙。最近几天我状态不佳,想出门踏青散散心。你要不要一起?”
那头传来沈辰跟别人的交谈声,漫长的沉默过后,久到他以为沈辰又会因为工作拒绝这个邀约的时候,那头传来男人压低嗓音说话的声音:“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知道鹿山有间很棒的民宿,我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
可惜,他看不到沈辰此刻的样子。他兴奋、高兴又带着活力的声音柔和了男人的眼角眉梢。
男人唇角微弯,无奈又温柔的“嗯”了一声。
回到屋内,蒋玄彦一脸看好戏地盯着沈辰问:“有约会?”
沈辰苦笑一声,“算吧。”
“进展还顺利吗?”看他面色不对,他怪叫一声,难以置信地问:“怎么?难说……没有进展?不是,你们俩是不是有毛病!一个给另一个砸资源砸成那样,还领回去给老爷子见过了。一个给另一个挡枪子儿。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清奇的兄弟情。”
蒋玄彦是不信这两位之间是什么生死兄弟情的。
“邈邈他说过,他不会喜欢男人。”
“不是吧……我真是不知道该笑话你,还是同情你。”难道他看走眼了?
“徐徐图之吧。他刚从好了没多久,至少……等这部电影拍摄结束了再说。”
“你这有悖于男人的本能。”蒋玄彦嘲讽道,“想我追琳琳那会儿,哪怕她离开我视线一会儿,或者跟哪个男人女人多说半句话,我都觉得心里发慌。你倒好,居然胆子牛大,放养着。当心哪天被人拐跑了,你有的哭!”
沈辰只是笑笑,既不生气也不反驳。
蒋玄彦翻着白眼朝后重重靠在沙发里,“哈,希望我五十岁的时候能参加你们俩的婚礼……真是太佛了。”
不是佛。他只是怕一个控制不住,感情就会如洪水般汹涌澎湃,所以他小心的筑高堤坝,小心翼翼地将珍视的人哄骗到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林澄邈:吓跑什么的不存在的!(摩拳擦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