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灯楠?嘿?兄弟?”
望着躺在鱼缸里的男人,廖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抬手敲了敲鱼缸。
鱼缸里的男人却是动也不动,歪着脑袋,双眼紧闭,仿佛睡着了一般。
更确切地说——像个死人。
意识到这点的廖斐神情一僵,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鱼缸是密封的,光从外面观察,无法确定鱼缸里的人就是是死是活。但廖斐此时,却可以肯定两件事——
首先,鱼缸里的人肯定是杨灯楠。
其次,这个杨灯楠,并非她之前所见到的那个。
理由很简单。因为就在她看到鱼缸中人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生成了一张对方的简历。
虽然这张简历极其粗糙,可以说除了“杨灯楠”这个名字和他的喜好之外,再无半点有用的信息,但从本质上讲,这的确是张“简历”。
这也证明了两件事。第一,面前的人的确是杨灯楠。第二,面前的人已并非玩家,而是一个可招聘的存在。
但从之前的相处来看,杨灯楠本人,应该只是个玩家才对……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几次三番进入这个副本的原因。”廖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之前杨灯楠不肯让她进入“要命”的房门,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
至于为什么这里会有另一个非玩家版的杨灯楠,这就有很大的想象空间了。毕竟这里可是个灵异游戏,一切皆有可能。
说不定是他不小心中了什么诅咒,有丝分裂了;也有可能是他自己搞什么神奇实验,造了个人造人出来;还有可能是他变异了,从一个普通的玩家,一点点地变成了这么个奇怪的东西……
要知道,杨灯楠自己都说过,同时进入副本的两个玩家,中间可能隔着遥远的时间——谁知道她遇到的那个玩家杨灯楠,跟她是不是一条时间线。没准人家是从过去穿越来的呢。
不过说真的,这些管她什么事?
廖斐望着面前那个密封的大鱼缸,耸了耸肩。
关于杨灯楠,她只要知道他是个垃圾就够了。至于他本身是个怎样的垃圾,日后又变成了怎样的垃圾,又是怎么从一种垃圾变成另一种垃圾的……
她没兴趣。也懒得管。
她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她该怎么从这个房间里出去。
*
因为面前的这个大鱼缸实在太过惹眼,所以廖斐研究的第一步,还是从这个鱼缸开始的。
然而绕着鱼缸观察了好久,并未发现任何能用来开启的机关。整个鱼缸就是无缝密封的,顶部或许是开着的,可她也看不到。
无法爬上去。她用马扎试着敲了敲缸壁,也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非要说有哪里特殊的话,那就是在鱼缸的一角,刻着一个空的表盘。表盘上没有指针,刻度也很奇怪,均分成三十六个刻度,刻度上没有标明数字。
廖斐在周围翻了一圈,没有再看到其他的线索,只能将这个表盘的特征暂且记了下来,再转头研究起别的房间。
房间内,除了这个掩在幕帘后的大鱼缸外,就只有左右两扇门还有查探的价值——至于廖斐进来的那扇,早在她进屋之后就和墙面融为一体,找不见了。
廖斐首先走向了左边的那扇门。门扇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廖斐走近之后才发现,那门缝下面,正塞着一本本子。
她将那本子拿起来一看,只见本子的封面上,依次画着“花”、“树”、“枫叶”、“雪花”四个图案,图案成顺时针排列,和之前所见的,倒是不太一样。
她将本子翻开来,第一页,就是刺目的红字。
“我明白了。或许从一开始,一切便早已注定。每一次的见面,其实都是来自他的呼唤。我早该知道的,跟随着他,这才是我该做的事。我怎么舍得,将他一个人丢下。”
廖斐默读着纸上的内容,若有所思地偏了偏头,将日记又往后翻了几页。
后续几页上,依旧是红色的字迹,叙述并不连贯。廖斐看了两页,心中蓦地一动,又猛地放下日记,往右边的门走去。
低头一看,右边的门缝下,果然也放着一本日记本。封面和之前那本一模一样。
翻开来,第一页上同样是鲜红的字迹。
“我累了。或许从一开始,一切便早已注定。每一次的见面,其实我不甘心的挣扎。我早该知道的,我们之间注定只有一片空白。我想,现在是我放手的时候了。”
……果然。
廖斐读着日记上的内容,微微勾起了唇角。
她将这本日记拿去,和先前的日记摆在了一处,翻到后面几页,依次比对了下,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左右两扇门,只有一扇能通往生路。而这日记上的内容,就是游戏提供给玩家的判断依据,是他们所面对的选项。
这一轮,她所面对的选项就是,是要随“他”而去,还是忘记这所谓的“一季一会”。
至于后面几页红字,廖斐没仔细看内容,但大致也能推出来,这就是前几轮中所给出的选项——就像文字冒险游戏一样,站在主角的角度去思考,做出哪个选择后就去开对应的门,如果选对了,就能顺利到达下一个房间。
如此看来,杨灯楠每次都能先她一步抵达房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毕竟他都来过这个副本很多次了,该选哪个选项,肯定烂熟于心。
再加上,这个关卡中的走廊,可比她走的那条要短很多……
伸手推开左边的门扇,廖斐望着那条不过十几米长的走廊,轻轻撇了撇嘴。
然后便毫不犹豫地转头,走向了右边。
答案已经十分明显——日记中的“他”已经不是活人。要是跟着“他”走的话,日记的主人就死定了。
所以最好的结局,就是放下一切,独自美丽——也就是说,选择右边的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合上日记的那瞬间,廖斐心中涌起了些许的异样感。
然而细细思索,却又抓不住什么头绪。所以她很快就将那点异样感抛到了脑后,大步流星地踏进了面前的走廊里。
走廊不长,却十分明亮,墙壁上次第挂着精致的灯盏。廖斐没几步就来到了尽头,只见面前是一扇紧闭的门,门上却是一个奇怪的密码锁。
那是一个多拨式的密码锁,密码分为四格,廖斐试着拨动了一下第一格,一个雪花的图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再拨一下,又变成了枫叶。
哦……
廖斐想起了日记本封面上那四格排列成环的、极具象征性的图案,瞬间明白了。
花是春天、树是夏天、枫叶为秋、雪花为冬。四季流转,生生不息。
将这四个图案按照一定顺序排列出来,就是通过这扇门的密码。
至于如何排列……
总不会是让人老老实实地排个春夏秋冬。
廖斐回忆着进入副本来的种种,心里有了主意。
夏——冬——秋——春。
这是他们一路走过的房间顺序,也是日记主人与“他”的相遇顺序。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冬会排在秋的前面,但廖斐还是按照这个顺序,仔细地拨动起密码转轴。
最后一格的小花图案刚刚翻出,便听咔哒一声响。廖斐知道,她猜对了。
这也太简单了……
她略有些得意地勾勾唇角,按下门把,将门往里一拉。
她的笑容顿住了。
门外,只有一堵厚实的墙。
廖斐愣了一下,不信邪地将门又关了回去,过了片刻,再拉开。
门外依旧是一堵墙。
怎么回事?难道是密码没解对?
不应该啊,要说排列顺序的话就只有这个思路。那些房间里的日记本,她一个个翻过来的,总不至于记错节气顺序……
等等。
房间里的日记本。
廖斐蓦地瞪大眼。她终于那种踏进走廊前的那种异样感因何而来了!
是字迹!这个关卡里的日记字迹,和她之前看到的都不一样!
那些房间里的日记字迹,清隽小巧,明显出自女生之手。而方才看到的那两本,虽然字迹也十分清秀,但却更为阳刚……
也就是说,这两本日记,和她先前所看到的,并非出自一人。
那它们的作者,又是谁?
廖斐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她想起杨灯楠说过,两扇门,一扇通往生,一扇通往死。
这个副本的剧情里,一共就两个人。既然不是出自女孩之手,那这两本日记的主人,自然就是“并不存在”的那位了。
也就是说,这两本日记中的“他”,指的正是活着的女孩。对一个死者而言,追随生者而去,这个选项,才意味着“生”。
换言之,根本就不是密码的问题……
而是她从一开始,就选错门了!
“淦!”廖斐忍不住骂了出来。这游戏有毒吧,他和她都不知道区分一下的?这不存心误导人吗?
她一个甩手将门摔上,旋身想要往回走,一转头,才发现身后的走廊,已然成了另一幅模样——
原本不过十几米的走廊,被拉成了长长的一条,一眼望去,甚至看不到尽头。
挂在壁上的灯盏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而两旁的墙壁上,又平白多出了许多的门。这些门紧闭着,但即使隔着门扇,也能感受到藏在其背后的恶意与骚动。
有什么东西正在那些门的背后走来走去。
而廖斐知道,那些东西,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这是她选了错误答案的惩罚——这回,是真的“要命”了。
“……行吧。”廖斐望着漫长的走廊,深深吐出口气,握着马扎的手暗暗攥紧。
仿佛是在做热身运动般,她扭了扭脖子,又做了个扩胸运动,顺便还拉了拉筋。
“先前还一直觉得遗憾呢,没法顺道把个人任务做了。现在可算是有机会了。”
她抬眼望向前方,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挑衅的笑意。
“来吧,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可爱,会被我捡回去……当员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