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可……你们是姐弟啊！”苏娆惊诧道。
“是,可她不知道。”宋衍凉苦地牵了牵唇角，“她把我们之间的默契，把我对她的在意都理解为了相互吸引,尤其她被秦图猥*亵的事，她以为我是喜欢她才会那么气愤。我当然气愤，因为她是我姐姐，我亲姐姐。”
“那后来呢？”
宋衍叹了声。“我告诉她不行,她问为什么,我说我不喜欢她，她说她不信；我只能跟她说我们是兄妹，她说那只是名义上的她不在乎。”
“然后呢？你告诉她真相了？”
“没有。”宋衍摇摇头。“她的脾气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最后全家人都看出来了。父亲极力阻止送蔚，他们俩的关系又开始恶化，奶奶知道这事瞒不下去了,于是告诉她真相了。”
“宋蔚一定很难过吧？”
“起初她不信,以为我们在骗她,为了表达不满她不停地在外面惹祸，后来父亲看不过去就把事情的原委全部都告诉她了,包括父亲和她母亲之间地纠葛,话说到这份上又有奶奶作证,她不得不信了……”
说到这，宋衍再次陷入沉思。
往昔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默默闭上眼睛。
大家都以为得知真相的宋蔚会大闹一场,然后她去一反常态地平静，甚至再不提这件事，好似从来都没发生过。大家说她是在努力接受现实，但宋衍知道并不是,表明地平静不过是爆发前的安宁。
果不其然，就在高考结束的时候，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因为这件事闹得宋蔚无心学习，本就不算好的成绩更差了。可比起成绩更让人担心的是她的情绪，奶奶察觉她又开始恍惚，有了抑郁倾向。所以高考刚结束大家就研究是否还要让她按原计划出国。
不管大家怎么商量她都不参与，好像谈论的根本不是她的事，只是在最后大家征求她意见时她看着宋衍问了句：“你希望我走吗？”
宋衍看看她，垂下眼帘。“我支持你的选择。”
宋蔚想想，平静地点点头，依旧什么都没说。
当时大家都没在意，然而当天夜里她却出现在了宋衍的房间。
十七八岁正是贪睡的时候，宋衍睡得昏昏沉沉间只觉得好像有什么柔软又热乎乎的东西缠住了自己，他以为是在做梦，可那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他被人亲了亲。
他惊得当即睁开眼睛，只见宋蔚正趴在自己身上紧紧地抱着他——
宋衍吓坏了。
真的，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
他去推宋蔚，宋蔚却越勒越紧，像条柔软地八爪鱼粘着他，非把他吞进肚子里不可。
她还要去亲宋衍，宋衍躲开了。
看着完全没了理智的宋蔚，宋衍从害怕变成了厌恶，最后只觉得恶心。
“宋蔚，你疯了！”
“我疯了。”
“你是我姐！”
“那又怎么样？”她眼神空洞道，“是你说的，你支持我的选择，这就是我的选择！”
她还要继续，门却突然开了，奶奶和父母同时出现在了门前。宋衍还在惊讶他们怎么出现得这么巧时，父亲上前一把扯起宋蔚，上去就是一巴掌。宋蔚被打得摔在了床位，温婉要去扶她却被奶奶制止了。
“不用在商量了！你，明天就给我滚！滚！”
父亲说到做到，凌晨就派人准备宋蔚出国的事，连成绩都不等了。
那刻宋衍明白了，宋蔚就是故意的，她想要躲开自己。
可就算要走也犯不上用这种办法，而且以她这个精神状态独自在国外只会更糟，所以他去找她了希望她留下，可宋蔚却笑着回了句：我倒是希望那晚你把我留下。
看来他们是真的不能共存了，于是宋衍决定他出国，宋蔚留下。
而宋蔚拒绝了，她拒绝的方式就是彻底失踪了……
“对她我一直怀有愧疚感，觉得她的悲剧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没有我她不会漂泊在外有家不能回，不会吃尽苦头，也不会被侮辱虐待。因为我她整个人生都改变了，本来以为她回来了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但最后……”
宋衍哽咽了，双手用力绞在一起骨节被捏得发白。
苏娆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这怎么能怪你呢，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宋衍苦笑。“这就是命。”
苏娆懂他的意思，如果换个人他大可不必这么自责，他没有做错什么也犯不上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但宋蔚是他的姐姐，即使相处时间再少他们也是血缘至亲，何况她是又是因为躲自己才离开的家。眼看着最后的悲剧发生，宋衍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苏娆必须支持宋衍，他为了姐姐，而她为了他，她要帮他过这个坎……
“接下来怎么办？”苏娆打起精神问，“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从徐迹远那获得你姐姐更多的信息？”
宋衍一把拉住她。“不行！”他攥紧了她的手，“因为他我已经失去姐姐了，不能再失去你，他就是个禽兽，你不能再接触他了。”
苏娆皱眉想了想。“你就这么确定是他吗？”她斟酌了下，反问道，“如果你姐姐恨他，那她为什么给亦元起这个名字呢？你不是说她很喜欢这个名字吗？”
这话把宋衍问住了，他一时语塞。
说真的，苏娆总觉得这其中有问题。起初她只是从感性上觉得宋迹远并不像个性格变态的人，而后得知他一直难忘的人就是宋蔚时她更加确定这个念头了，尤其得知亦元的名字也是取自于他，这就说明宋蔚对他也是有感情在的。
宋衍之所以对他偏见这么大是因为他靠的只是手里的证据，他没有接触过他，也并不了解他。
“宋衍，我觉得你们是不是应该见一面，聊聊宋蔚……”
……
宋衍不想和这种变态见面，他只想赶紧收集证据将他送上法庭，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架不住苏娆劝了他整整一晚上，最后到底同意了。
见面地点定在景颐酒店。
徐迹远很痛快应了，而且还为此推掉了学校组织的调研活动。
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而且每次都不算友善。
宋衍对他称得上恨之入骨，而徐迹远对他的怨气也不少。还以为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起码苏娆认为会这样的，却没想到两人一个比一个的淡定。
“我就知道你会见我。”徐迹远开口道，除了微扬的唇角没看出他脸上有一丝笑意。
好歹他还有笑，宋衍雕刻般的脸绷得更紧，镇定地对视他。“你是故意让苏娆看那张照片地吧？”
徐迹远不可置否地又笑了，却回到：“其实我更希望你看到。”
宋衍硬朗地线条终于松动了些，他冷笑一声。“你早就应该让我到，那我就不用找你这么久了！”
“你找我？”
宋衍冷视他，纹丝不动。
徐迹远也不想再跟他兜圈子了，直接问道：“她呢？”
“谁？”
“照片上的人。”
“你有资格问吗！”
两人□□味眼看越来越浓，苏娆想沉默也不行了，于是回道。“她走了，五年前去世了。”
徐迹远愣住，眼中的惊讶一出现就被巨大的悲伤给淹没了，他低垂着眼皮点了点头。“我料到是这个结果了，为了压住她轻生的念头那三年我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可最后……她逃走的那天我就预料到了，但我不甘心，我还是要找到她。”
“徐老师，你和宋蔚是恋人关系吗？”苏娆问。
“宋蔚？”徐迹远重复地念叨了声，“原来她叫宋蔚，我只知道她叫Norah。”他笑笑，似乎陷入某段记忆中。“你问我们是不是恋人，对我而言是，但对她而言……”他话未完，抬头看向了宋衍，眼中的平静顿时退去，更多的是敌意。“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轻生吗？”他问，接着一字一顿道，“因为你！”
徐迹远瞪视着宋衍，然而宋衍依旧无动于衷，冷眼回视。
“因为你她一直陷入在痛苦之中，那几年你知道她是怎么过的吗？说生不如死也不为过。我知道她有抑郁倾向，可如果不是受伤至深她怎么可能绝望到那种程度！宋衍，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吧！”宋衍终于开口了。“我和宋蔚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倒是我该问问你，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徐迹远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做了什么？”
宋衍冷哼了声，挺拔着脊背气势居高临下。“你自己清楚！”
徐迹远面色突然平静下来，透着冷漠。他缓缓朝后仰，用同样锐利的目光盯着面前人。“我能做什么，除了陪着她，把她从过去你给她带来的阴影里走出来。”
“好，你可以不承认，但我一定会让你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的！”
宋衍不想再谈了，站起身要离开，他伸手去拉苏娆的时候却被苏娆一把又拽了回来。
“听他把话说完不行吗？”她劝道，“不管是不是他，总得听他把话说完，你不想知道你姐姐这些年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吗？”
“姐姐？！”徐迹远愣住，惊愕问道，“宋蔚是你姐姐？”他似乎恍然明白了什么，念叨着“宋蔚，宋衍……怎么会……”
“是，她是我姐姐，亲姐姐，所以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徐迹远像似抽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沙发上，无奈又绝望地摇摇头，他终于明白折磨Norah这么多年的心结是什么了。
“你们居然是这种关系，不怪她不肯告诉我。”徐迹远苦笑道。
苏娆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解释。“不是，他们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之间……”这话还真是不好说，而宋衍也不打算给她机会说，再次去拉她起身。
苏娆哪拗得过他，一面起身一面追问道：“徐老师，你有伤害过宋蔚吗？”
“我疼她还来不及，何来伤害。”
“那有人伤害过她吗？”
徐迹远看向宋衍，苏娆无奈。“除了他。”
“没有……”徐迹远摇头，可动作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宋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了？”
苏娆也顾不得了，推开宋衍的手。“你真的不知道宋蔚到底为什么失踪吗？”
徐迹远越来越茫然，而宋衍有些不耐烦了。“和他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觉得他会说真话吗？一面是我姐姐的话，一面是他的话，我信谁？”
“你姐姐明确告诉你是他男朋友伤害的她吗？”苏娆喊了声。
这声把宋衍喊愣了，也喊醒了。
曾经不敢触碰的记忆复苏，他仔细回忆。
宋蔚确实没有明确说过那个人是谁，可除了她男朋友还能有谁，尤其是在他猜到她时她崩溃的状态，难道这不是答案吗？
苏娆猜到他在想什么，拉着他劝道。“我能理解你急切帮姐姐讨回公道的心情，换了谁都会这样。但越这样我们越要理智啊，如果找错了人那你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让那个真凶逍遥继续法外？还有……”她拉着宋衍坐了回来。“提到一个人反应激烈不一定是因为恨，也可能是因为爱啊。”
宋衍沉默了，而此刻的徐迹远似乎都听懂了。
“我明白了，Norah是因为受到伤害才回国的？而你们以为那个让她受伤的人是我？这怎么可能！”徐迹远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不停拨动着，后来干脆放弃推给了苏娆。
苏娆没拒绝，放在她和宋衍之间。
徐迹远相册从头到尾没有其他，全部都是宋蔚的照片，有她自己的，也有和他一起的，她脸上还是蕴着那层浅淡的忧郁，但她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她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我怎么可能伤害她，我怎么舍得？从在海边救下她那刻起我很确定我就爱上她了，说一见钟情也好，说怜惜也罢，总之我很爱她。即使我知道她爱着别人，但我不在乎。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我也是个孤单的人，可能就是两个孤单的人走在一起给了彼此慰藉吧，总之后来不是她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她。”
苏娆的手还在划着照片，徐迹远目光也落在上面，随着照片的变换他付出温柔的笑意。“那张风景我们在伦敦旅行的时候拍的，她说她喜欢这里，喜欢这地天气，喜欢这的感觉，有种淡淡的忧伤感。我说好，等我工作定了我们一定会回到这，可结果最后回去的只有我一人。”
似乎是被说动了，在苏娆听得入神时，宋衍伸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下，下一张照片被挑了出来。
照片是自拍的角度，两人像是刚刚睡醒，宋蔚趴在徐迹远身上，长长的发丝凌乱，在徐迹远偏白的皮肤上肆意蜿蜒，不受拘束，亦如她此刻的自己。徐迹远温柔地搂着她，似乎在喊他看镜头，她迷离的双眼还没睁开却浮出个柔情无比的笑，妩媚娇憨，又甜到人心坎里。
看了这么多的照片苏娆发现宋蔚和宋衍真的很像，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唇角迷人极了。
“……那张是她失踪前一个星期拍的，我和她求婚了。”
苏娆好不惊讶，低头仔细看着这才发现宋蔚垫在腮下的左手上，中指上确实带了枚戒指。
“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徐迹远笑了，恍若又沉寂在了当初幸福里。“你怎么才说啊，我等了好久了，久到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
苏娆心头一震，她偏头撇向宋衍，他也僵住了。
“我终于盼来这一天了，我以为一切都圆满了，谁知道她一周后毫无征兆地就失踪了，连个招呼都没打。我当时很气愤，以为她又在逃避，什么给孩子起名字都是她哄我而已。”
“不是。”宋衍看着照片中的宋蔚沉声道，“他叫亦元。”
徐迹远愣住，不过他的敏锐让他迅速反应过来。
“她怀孕了？”
宋衍沉默，他内心在抉择，最后还是点了头。
“她把他生下来了？”
“是。”
“是我的亦元？”
宋衍不应声了。
是“迹远”的“亦元，但他不能确定是不是徐迹远的亦元。
徐迹远长吸了口气，镇定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她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