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离看不见外面,他只能凭听觉判断。自他说出这句话,屋内就寂静无声。傅清离暗暗想,这个女人恐怕认识他。
果见女人沉默了一下,女人说:“你要想明白,世上并无后悔药可以卖。你若是见我,你就会后悔。”
傅清离立马道:“怎么会呢。即便你抓了我,但依然是个姑娘。一个男人见一个姑娘,还在对方闺房,总是男人比较占便宜的。”
何况这应当是年轻的女子,而且从声音判断,对方长得应该还不错。
这话大概有用。就听一阵步摇轻慢的声音,罗衫再次拂过傅清离面颊,遮眼的黑布被取了下来。入目是绣着大红牡丹花的床幔,屋内布置精雅。
傅清离睁开看了一眼,傅清离又把眼睛闭上了。
就听女人说:“怎么,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傅清离紧紧闭着双眼,傅清离苦笑道:“你说的不错,可惜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卖。”
若傅清离知道眼前人是谁,傅清离情愿一直装晕也不会想要随便搭话。
那是一个半边脸美如妖半边脸惧如鬼,偏爱大粉大红,着腮红抿唇膏的女人。但傅清离自然不在意美丑,傅清离说后悔,是因为这个女人他认识,不但认识,还很有心理阴影。
傅清离这一生没什么好怕,唯独她恐怕是傅清离小半辈子的噩梦。傅清离叹了口气:“你从前的声音不是这样。”
女人淡淡道:“人总是会变的。我从前是因为嗓子受了伤,如今是因为伤已经好了。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又年轻又好看,已经恢复大半了?”
女人说着,伸手抚上傅清离的胸口。她说:“好孩子,见到我是不是开心地话都说不出来了?你当年不告而别,我可是找了你好久。”
傅清离倒不是不想说话,只是听莫湘离说‘好孩子’这三个字,就觉得要犯心绞病。但凡被莫湘离叫过好孩子三个字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那些过往黑暗无望又痛苦的岁月瞬间淹上心头,连堵都堵不住。傅清离望着女人半边绝美的面孔,竟然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仍然被关在那个小黑屋中,逃也逃不开,每每从期待有人来,变成期待不要有人来。
倘若有人来,多半是绝弦拎着他,扔到莫湘离面前。而那时的莫湘离,多半是疯癫的。偏执地认为是个孩子就是她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温柔。
三十多年前的莫府案,傅清离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比案卷还清楚,正是因此有人天天在他耳边念,夜夜在他耳边背。
没人知道,莫湘离,当日未死的莫府小姐,换了个模样,隐姓埋名,随时随地都在发疯。一发疯就开始捡孩子。傅清离很不巧就是其中遭罪的一个。
这可真是倒霉到骨子里了,傅清离看着莫湘离隐约疯狂的神色,暗暗给自己点了根蜡。
傅清离肯不肯说话没人知道,贺朝凤已经坐在那里很久,但没有人敢和他搭话,任谁在见到贺朝凤亲手拍翻了一个大铁钟后,都不敢轻易和他讲话的。
金元宝主动替贺朝凤泡了一杯枸杞茶,贺朝凤连看也不看一眼。金元宝斟酌片刻,金元宝说:“这种心情我能理解。”
贺朝凤望了金元宝一眼,金元宝的话卡了壳。贺朝凤收回视线,金元宝摸了摸心口,觉得那里好像被人戳了一刀,这把刀叫单身狗你不懂。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嘈杂。之前李明诚派出去两拨人,一伙人在巡城,一伙人由柳吟疏领着去了春风楼。如今是柳吟疏回来了。
柳吟疏回来的路上就听了一堆八卦,说傅清离如何抛弃了贺朝凤,如何诓骗了贺朝凤,再到贺朝凤一个人黯然神伤好惨云云。
贺朝凤终于起身,贺朝凤道:“怎么样?”
柳吟疏摇摇头,柳吟疏说:“春风楼里五十上下的人有很多,但没有一个符合你说的条件。五十上下,功力高深。”
柳吟疏道:“会不会不是绝弦。能同时杀三十多个人的高手,并不只有绝弦一个。大漠银刀也可以。”
柳吟疏斟酌道:“而且即便是绝弦,也不可能同时杀尽不同地方的人。”
要同时杀这么多人有个条件,这些人起码要呆在一个地方。而万福赌庄那些人,有的在前院,有的在后院,地点不同,绝弦□□乏术。
贺朝凤道:“如果那个人动不了呢?”
柳吟疏一愣。贺朝凤说:“万福赌庄留下的香味十分特别,倘若事先他叫人动弹不得,再一一把人杀了,不就可以了吗?”
傅清离功夫也高,傅清离不还是这样被人给带走。贺朝凤道:“如果不是因为动不了,傅清离没有受伤,又怎么会被别人带走。”
柳吟疏很想承认,但柳吟疏只能败于实证。
柳吟疏说:“在你们被困的那个铁钟上,发现了一个暗门。”
暗门在钟顶,一般人不会发现这个地方,因为想要离开的人多半会用内力去震它,一震就会被钉成刺猬。而这暗门,机关设在外侧,只有外面人能打开,里面的人是打不开的。
若非这铁钟被贺朝凤一巴掌掀翻,柳吟疏也不会去多看这个巨大的钟顶。
金元宝顿时精神起来,金元宝马上说:“那就能解释傅清离为什么会凭空消失了。一定是被人从那暗门中带出去的。”
柳吟疏很想说,也许傅清离是自愿和别人走的,谁能保证傅清离不是幕后推手呢?但柳吟疏把这句话按下去了。
贺朝凤现在很相信傅清离,这话说出来,贺朝凤信不信是一回事,听着倒像是柳吟疏在挑拨离间。柳吟疏虽然不喜欢傅清离,但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暗门?如果钟身有暗门,就能解释周青为什么会在此地,可是如果有人要对付他们,何必要换一个周青?贺朝凤略一沉吟,贺朝凤站起身说:“李大人,我要见见周青。”
李明诚马上说好。
贺朝凤已经半天没有说话,气压低得比如黑云压城,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劝两句。眼下只要贺朝凤能开口,当然是什么都好。
周青没死,作为重要嫌疑人,被关在一处房间,重兵把守。贺朝凤要一个人见周青,旁边不许任何人跟来。
房内,周青奄奄一息。周青的脖子被人勒过,差点就要命送黄泉,贺朝凤不认为这是周青命大,一个能杀了三十多个人的高手,不可能会存在杀不死人这样的失误。
那就只说明一件事。
周青这条鱼,是凶手故意漏给贺朝凤的。
依贺朝凤的工作经验,像这样的漏网之鱼,除了提供假情报别无用处。但假情报也是情报,有胜于无。贺朝凤进了房间,把门直接一关,搬了张小凳子,就坐在周青床边。
熟悉的套路,熟悉的流程,只是床上的人从素娘换成了周青。贺朝凤冷静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可以醒了。”
周青:“……”
周青掀开了眼皮缝。
贺朝凤道:“我时间有限,耐心也有限,你要告诉我什么,最好直接说。对了,说之前,最好先替自己想一想后路。上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已经死了。”
素娘死了这件事,贺朝凤不久前才知道。贺朝凤一到幽州,就去找了周青,找完周青,就遇上了万福赌庄的事。一连串事情抛下来,贺朝凤都没什么机会见李明诚,李明诚忙得焦头烂额,自然也把素娘的事情抛在脑后。
直到刚才两人有空坐在一起讨论案情,李明诚见到半死不活的周青,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这才想起来,素娘还搁在那没处理。
相比于万福赌庄那批人,素娘就简单多了,她面色宁静,既不像是毒杀,也不像是他杀。这一路除了李明诚的人守在车马边,连半个陌生人都没有。
李明诚道:“仵作看过,她喉间有一根绣花针。那绣花针,是风雪山庄带出来的。据边上的兄弟说,她曾多次流泪,生机淡薄。”
素娘会自杀,贺朝凤倒没什么不相信。之前在风雪山庄,素娘与贺朝凤讲周全的事情时,话中就多次表明了死志。说不求同日生,要求同日死。
依月下双蝶的劣行,素娘就算不死,落在官府手中,也是个死刑的命。早死晚死都是死,也许素娘是成全了自己要和周全同归的情意。
对此贺朝凤只是一声叹息,贺朝凤只有一句话:“埋了吧。”
如今拿素娘的例子作比,不过是想告诫周青。一般而言漏网之鱼,最后的下场也不会太好。周青如果识相,就应该抱紧贺朝凤的大腿,可能还沾到点属于男主的幸运。
周青见识过贺朝凤的神棍,周青打了个寒战。他气若游丝道:“我,我是有事要说。只是,只是我说了后,请公子救我一条命。”
周青道:“那个人,他,他杀人于无形。他不能,不能算是个人啊。”
想到自己仍能喘气,周青不禁庆从心中来。他再不敢隐瞒,哆哆嗦嗦把知道的东西全部倒了个干净。
其实周青之前说的事,都没有骗贺朝凤。周青和周仝确实是兄弟,周仝死了,周青确实十分愤怒。但在货郎一事上,周青改了说法。
周青说:“那个货郎并非主动报案,是我出钱叫他去的。但让我请货郎报案的人,就是那个给我画的人。”
一个黑衣,带着斗笠,身量纤细的人。方才在尚湖八角亭,周青抱着包袱一路狂奔,见到的就是他。月色下风吹起纱帽,露出一张骇人的脸,吓地周青声都没一个,就撅了过去。
周青有病,突发性休克。大约正是因此这个病,叫周青逃过一劫。因他心脉弱起来,几乎没有一般。但其实治一治也就好了。所以周仝只让周青读书,并不让他干重活。
周青心有余悸,周青道:“他若是露一半脸,就像是天仙。若是露另一半脸,则像是鬼魅。就是他给了我钱,让我去赌坊不论输赢多少,都一定要出手大方。也是他说,若是有人怀疑我,便半夜离开此地。”
那人给的法子很上道。
第一个路子,货郎替周青挡了灾,代替周青被万福堵庄的人给抓了去。第二个路子,周青成功引起了万福的注意,万福果然抢了画。第三个路子,在贺朝凤怀疑周青后,周青将贺朝凤引进了陷阱。
如果不是傅清离反应快,那口钟扣的应当是两个人,而今夜此时消失的,也该是两个人。关键是,万福赌庄那会无人看守,而贺朝凤和傅清离向来神影无踪,即便是消失,恐怕也要在几天之后,无人发现。
几天的时间,做什么都齐了。比如说,要将某些不入流的罪证湮灭干净。
但还有一种可能,似乎这个人不论做什么,都一定要把人的注意往万福赌庄上引。
让周青去赌庄也是,让万福抢了画也是,引贺朝凤二人去万福赌庄也是。一个早就被灭了整庄的地方,甚至贺朝凤和万福都只不认识,却被迫出场了好几回。那在贺朝凤的经验中,只代表一件事。再不查万福赌庄,就是个傻子。
万福赌庄能有一间机关,必然还会有其他机关密室。贺朝凤立马让李明诚去搜万福赌庄,掘地三尺那种。
不多时,李明诚在万福赌庄掘出一间密室,在花园里,连着假山。密室很长,通往城郊乱葬岗。而密室中更叫人骇然。
那个失踪的货郎,包括其他一些失踪的人,或是开膛剖肚,或是来不及处理,都在其中。金元宝一道去的,金元宝看的几乎要吐出来。
金元宝捂着嘴道:“这,这,他这是劫财害命吗?”
李明诚面色沉重,贺朝凤也不见得轻松。就在官兵将这些人的身份一一核对过去时,贺朝凤说:“可能不是劫财,而是发财。”
从案卷上来看,这些人中一部分是一些流浪汉或是其他失踪却没有处理的人,而身上有黑蝴蝶的,却只有两个。一个是货郎,一个是周仝。
李明诚道:“我搜过他的屋子,却没有搜到这间密室!”
贺朝凤看着这与外面仿若天成的入口,贺朝凤说:“这不怪你。倘若我一开始来,我一定也找不到。”
通常不会有人想到假山下面是空的。
原本李明诚搜了半天的赌庄也没发现,倒是贺朝凤觉得这花园中花树过于茂密,香味过于浓郁了一些,心里才升起疑窦。
一个只会赚钱的暴发户,不会布置这么精致的花园。有山有水有丛林。贺朝凤试着叫人在假山口摸了摸,果然摸出一块石头是空心。
密室中的尸骨被一具一具挪出,加上就堆在密道口乱葬岗处的,大约十几具。目前为止失踪的人大约也是十几个人。
李明诚找了半天的人忽然就全在眼前,李明诚三观受到了冲击。李明诚道:“难道这些事都是万福所为?那个黑衣人,是替天行道?”
贺朝凤说:“既然找到了失踪的人,剩下的事就交给李大人你了。”
贺朝凤出门,外面的守卫默默看着贺朝凤,大概是都听见了后面那句话,很怕贺朝凤让他们加班。贺朝凤道:“认识温王吗?”
几个人互相一对视,都点了点头。他们跟李明诚一起去过风雪山庄,知道薛礼和柳吟疏还有贺朝凤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贺朝凤道:“和你们李大人说,把周青交到温王手下。让温王随身看着,告诉温王,周青是唯一和画有过接触的活人,想要找画,最好叫他活着。”
一干人:“……”
贺朝凤斟酌着吩咐:“城门口不要放过,任何五十岁左右的人都要仔细盘查。最好叫人站高一点,江湖人会飞,一般门看不住。最好是让柳吟疏去。”
因为在这里的其他人,功夫都不如柳吟疏高。贺朝凤倒是有点想念顾淮北,可惜顾淮北安顿完厨娘和丫头后,临时有事去了别处。
如此一来,城中应当没有遗漏了。贺朝凤想了想,贺朝凤补充了一句:“当然,死了也是薛礼没看好,怪不到你们。这叫能塞给别人的活就塞给别人,懂吗?”
一帮人想了想,点点头。把麻烦事塞给情敌,把柳公子腾出来。既给自己省麻烦,又给情敌添堵,还在情理之中,这是杀人于无形啊,不愧是贺朝凤,正宗玉玑门弟子!
想不到困扰李明诚多时的案子竟这样找到了突破口,李明诚一边忙着调查万福赌庄,一边暗暗想,贺朝凤果然有毒,上来就灭了嫌疑犯一整庄。
案子虽有大进度,贺朝凤却没什么笑意。贺朝凤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整整两天,李明诚已经将万福赌庄的事查了一小半,知道万福与拐卖人口的事件有关,而风雪山庄那两个是侥幸逃出,却又不幸丧命于山贼手中,傅清离却还没有找到。
周青说的那个人,贺朝凤不认识,江湖中,能有什么人是半边脸如天仙,半边脸如鬼魅吗?孤影夜风,贺朝凤一人独立,看着颇为孤独。
柳吟疏看了贺朝凤很久,柳吟疏握紧剑,走上前说:“凤儿。”
贺朝凤头也不回,贺朝凤道:“说人话。”
柳吟疏:“……”
柳吟疏改了口:“朝凤。”
柳吟疏无奈说:“你心里有什么烦闷,不要一个人憋着。可以与我说一说。”
真的?贺朝凤立马说:“那你知道江湖中什么高手是半边脸好半边脸不好的吗?”
柳吟疏:“……”
柳吟疏道:“不知道。”
贺朝凤立马没了兴趣,贺朝凤道:“那你走吧。”一点用都没有。
柳吟疏忍了半天,才把话咽去。柳吟疏道:“我虽然不知道,但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十三香?傅清离不是十三香出来的暗卫吗?他们总不会连自己人的性命都不管不顾。”
这可能是柳吟疏说的最有用的一句话,也是最没用的一句话。贺朝凤用一种‘你才知道’的眼神看着柳吟疏,贺朝凤说:“我已经去过了。”
贺朝凤把事情安排好后直接去了天香楼。可惜天香楼已经关了门。贺朝凤又去了城郊三清真君庙,那里只有一个破庙,没有半个人影。
贺朝凤想了想,将攥了一下午的纸条塞到了莲花座下,他将纸条用本册子压着,又放了个铜板,这才起身离开。
等贺朝凤快马加鞭走得不见人影,三清真君庙里才探出两个头来。是两个小乞丐。乞丐一号说:“那位是贺公子。”
乞丐二号说:“一定是贺公子。只有贺公子把粗布麻衣穿的这么好看。”
两人将那纸条捡起来,上面竟然没有写委托,只写了三个字,看册子。咦,这倒是真稀奇。于是两个本该把纸条烧了的人忘记了烧纸条,开始看那册子。
这一看就入了迷,从头开始是个某丐帮高手学会使用降龙十八掌的故事,正在那英雄人物与兄弟结交之时,后面一片空白。
两个小乞丐:“……”
小乞丐往后一翻,翻不出花,只有一句话。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另有注明,如果想看,可以持这一文铜钱为据。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亮出铜钱,贺朝凤免费给出结局。
乞丐:“……”
乞丐除了是乞丐,更是十三香弟子。十三香弟子若寻上门只意味着一件事,这一单他接了。而十三香如果接了单,上天入地都会给你做完。
不找贺朝凤,就看不到结局。找贺朝凤,就意味着接了单。还是一张随贺朝凤开的空头支票。啊,心里好难受。两个弟子开始纠结,并开始后悔。
金元宝托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贺朝凤和柳吟疏二人,金元宝想了想,挤着小胖身躯过去,硬是站在了贺朝凤和柳吟疏二人中间。
金元宝道:“今晚月色真好,对影成三人太寂寞,我们来个三缺一正好。”
贺朝凤默默看着金元宝,金元宝一身澄黄,就是月色下最亮最闪的那盏电灯泡。金元宝硬着头皮道:“不如我给你们叫个人,弹弹琴乐一乐?”
金元宝非常迅速地叫来了一堆人,弹琴奏乐十分热闹。柳吟疏看着这周围一堆人,一堆想和贺朝凤说的话都咽了回去。远处李明诚的人看着金元宝他们,默默觉得他们有病。
身着罗衫的女子戴着面纱,身量纤细,手里弹琴。铮一声,琴弦断了。那姑娘涨红了脸,连连说:“对,对不起。”
金元宝很大度,金元宝道:“没事,我找人给你换一把琴。”
但金元宝刚要动,贺朝凤按住他。贺朝凤起身,走到那姑娘身边。贺朝凤虽然好看,但沉下脸时,也并不如何平易近人。
那姑娘紧张地几乎要冒汗,就在她结巴着要道歉时,便听贺朝凤说:“用你手里这把断了弦的琴,再给我弹一遍。”
幽州某一处,傅清离依旧卧在床上,屋内烧着软筋散,香味呛人,但没呛到傅清离。
虽然人不能动,但傅清离心情很好。毕竟有吃有喝还不用自己掏钱,免费的东西都比较好。当然,莫湘离不要来,那就更好。
在这里这么些时候,傅清离大概摸清了方位。他虽不能出门,耳力却很好。莫湘离除了偶尔发疯时会不当人,多数时候比较正常。可能如她所说,从前受了伤,现在已经恢复了大半。
那个黑衣人,多半是莫湘离。傅清离这么问时,莫湘离也没有不承认。傅清离问她为什么,莫湘离说:“他残害无辜,他死了,不是应该的吗?”
倒叫傅清离无话可说。
门忽然被人打开,莫湘离从门外进来,带了一丝寒意。莫湘离坐在床头,抚上傅清离的背。傅清离的背火辣辣的,才被莫湘离折腾过。
莫湘离说:“幽州城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要先听哪一个?”
傅清离说:“我知道好的那个。”
莫湘离道:“哦?”
傅清离道:“我猜李明诚搜到了万福赌庄,在里面发现了很多失踪的人。”
莫湘离不答,莫湘离说:“不错。不过不是李明诚,是你那位贺公子。当然,还有一个坏消息。你那位贺公子一直忙于破解幽州的案子,在温王面前博出头,和柳吟疏破镜重圆,却没把心思放在半点找你之上。”
傅清离:“……”
傅清离道:“那真是太好了。”
莫湘离笑了笑,莫湘离道:“我们来打个赌,赌他能不能在今晚之前找到你。倘若他赢了,我就送你们团聚。倘若他输了,我就带你走。”
傅清离道:“那你一定会输。”
莫湘离道:“这可不见得。”
便在此时,忽听铮一声。两人都抬起了头。外头哐哐当当,十分热闹。一曲凤求凰,有如杀场破阵曲。
莫湘离:“……”
傅清离笑意愈发深邃起来。傅清离道:“你看,恐怕用不着今晚。”
贺朝凤第三次来到了春风楼。这次贺朝凤既不见杜三娘,也不见洗碗老伯,更不要去见小翠。贺朝凤找了妙仙儿。
见一次妙仙儿,要付十万两银子。第二次找妙仙儿,贺朝凤是直接闯进去的。妙仙儿不在屋里,杜三娘也拦不住贺朝凤。
贺朝凤直接翻出了妙仙儿的琴,他信手一拂,铮一声。这一声动静够大,震地整把琴都要断了,琴弦邦邦邦断了好几根。
贺朝凤弹一声琴,就叫一声:“傅清离!”就像这破阵杀伐曲的名字就叫傅清离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线:兄弟,这次我终于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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