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湘离出现的地方在距霁雪城往东六十里的凤闲村。快马加鞭,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到。
大道宽阔,骏马飞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如同卷起的风,刷地一下压低了青草的头。
中午刚过的时候,贺朝凤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村庄,碧水环绕,位势极低。傅清离吁一下勒停了马头,贺朝凤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跳下马。
“凤闲村因地形如凤尾而得名,里面的人长年不与外面交际,只挨着尚溪,捕鱼农作为生。村口有个土地庙,弟子在这里看见了莫湘离。”
说来也巧,十三香弟子牢牢记着傅清离的叮嘱,对任何男女都不放过,但关键是守在了城门,不叫她进城。这次在凤闲村是个意外,因为他们觉得太倒霉了,要拜拜。
凤闲村附近有个土地庙。很小,只有凤闲村的村民会在那里拜一拜。莫湘离就出现在那里,满身荣华,也没作任何伪饰。
正想就近原则拜拜仙去去霉气的两个弟子就愣住了。十三香弟子有个毛病,八卦。但也有个优点,敏锐度高。
曾经六扇门破不了一个案子,转交给十三香公干,弟子在案发现场绕了一圈,精敏地从树上的鸟叫声中听出了端倪。树上不应该有除了麻雀以外的贵鸟,这一定是哪里飞出来的。
后来怎么着呢,原来这鸟是闻香而来,案发现场的香,是这鸟熟悉的味道。凶手就是鸟的主人,这家宅子的大少爷。
这么个破庙,出现这么一个光鲜亮丽的女人,怎么也不合适。用贺朝凤的话,一看就有问题。弟子立马飞鸽传书附近的人留意这个人,一边赶紧回来报告。
留守弟子见到傅清离二人,立马激动地昂首挺胸:“傅爷,贺公子。”这种感觉就像是首领带着夫人视察。
傅清离问:“莫湘离还在里面没出来吗?”
弟子忙不迭点头,弟子道:“她进了土地庙,就点了三支香,自己坐在蒲团念经。”
弟子插了句嘴:“姿势十分标准。”
贺朝凤道:“她来凤闲村干什么?”
贺朝凤思忖道:“难道凤闲村也有汉王的宝藏?”
傅清离道:“薛望生前一直在边境活动,偶尔回京。他去云台山还能理解,毕竟那里是国师老家。但凤闲村只是个普通的渔村,临溪而作,应该和薛望没什么关系。”
傅清离问贺朝凤:“冷不冷?”
贺朝凤与傅清离不同,傅清离常年到头一件黑衣裹身,贺朝凤却穿得紧紧实实还围了毛领,贺朝凤一脸认真地劝傅清离:“小心风湿。”
傅清离:“……”
弟子见二人往里走,弟子紧随其后道:“莫湘离功夫太高,我们怕离太近了会被她发现,所以一直远远盯着,她自从进去就没出来。”
就算出来,门口也有了埋伏,至今为止没人能从十三香手下逃走。
傅清离一人上前查看情况,贺朝凤落后半步,贺朝凤刚要跟上,就听弟子说:“贺公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贺朝凤看看这位弟子,面目陌生,不认识。十三香的弟子找贺朝凤干什么,难道他已经达成了扬名天下的成就吗?
贺朝凤亲切道:“说说看。”
弟子立马沉浸在追星成功的喜悦中,弟子说:“贺公子,上回您信纸上说,那乔姓兄弟和另两个兄弟结拜,后来呢?”
贺朝凤:“……”
竟然是个话本粉。
这是贺朝凤之前为了提起十三香老板的兴趣从而默写的,又为了拉拢十三香弟子,故意把写了一半的话册扔到了三清真君庙。想不到流转这么快。
弟子眼睛亮晶晶的,满目写着期待。贺朝凤很实在,贺朝凤略过其中好长一段好妹妹情节,随口讲了几句:“后来大哥被人围攻了,逼到了悬崖。”
弟子围成了一圈,弟子齐声道:“然后呢!”
然后傅清离回来了。
傅清离默默看着如众星拱月一般的场景,傅清离道:“你们在干什么?”
弟子一哄而散。
贺朝凤拍拍衣摆站起来,贺朝凤说:“在给他们讲三兄弟齐打江山,大哥忽然落难的故事,督促他们任何时候都要和兄弟站在一起,免得一不小心兄弟就凉了。”
傅清离:“……”
傅清离狐疑地看着贺朝凤,总觉得贺朝凤是在影射。
贺朝凤道:“庙里没人吧。”
傅清离点头。
香灰是落在那里还有余温,蒲团也像是人坐过的样子,只是这其中那么大一个人,是不翼而飞了。傅清离看过了,庙一周都没有可以离开的地方,大门只有一处,但那一处,弟子盯得很紧。
莫湘离如果要走,只能进村,而非出村。
两人一路到了村口,正巧遇到一个村妇出来择菜。菜园就在村口不远,整整齐齐一片,绿汪汪的。
傅清离上前道:“这位姑姑。”
村妇挎着篮子,一脸茫然。小路尽头,两位年轻公子牵着马沿着田梗一路过来,一个赛一个,神仙一样。村妇算了算日子,今天也不是灶王爷下凡。
村妇看看傅清离,又看看贺朝凤,村妇道:“二位是路经此地过来讨杯水喝吗?”
傅清离:“是。”
贺朝凤:“不是。”
傅清离默默看了眼贺朝凤,贺朝凤极其自然改了口:“我们来找人,渴了,顺便喝水。”
贺朝凤勤勤恳恳和村妇作比划:“找一位这么高,可能特别漂亮,也可能特别老,但看着一定是荣华富贵不是村里人的女人。”
傅清离和村妇:“……”
半晌后村妇道:“你说的可能是莫姑,但是莫姑特别漂亮,却也不老。”
如果贺朝凤他们没被人打出去,多半是因为这里人淳朴善良。村妇将二人请进了村,让进了屋,并给了茶水。茶水粗糙,但回味甘甜。
出乎贺朝凤他们的意料,村妇并没有多少遮瞒,她很诚恳地与贺朝凤二人说了莫湘离。据村妇所说,莫湘离每年都会来土地庙拜一拜,并给村长留下一些银子。如果贺朝凤想要找莫湘离,可以去村尾凤家找凤来。
凤来是村长的儿子,年纪大约四十来岁,精壮结实,笑来憨厚,往贺朝凤身边一站,能抵两个贺朝凤。
凤来道:“你们要找莫姑。”
凤来将贺朝凤二人打量了一下:“她是你们什么人?”
贺朝凤坦然道:“她是我的远亲,之前送了些东西与我便走了,没留只言片语。我想还她,找不到她人。听说她每年都会来这里,所以来看看。不知她走了没有?”
凤来这才松下眉头,凤来笑说:“我就说,莫姑这样的人,一定是出生名贵。”
凤来替他们又倒了杯水,这才道:“你们来得不巧,莫姑每年的这个时候会来不错,但她来了也从不逗留,眼下已经又离开了。”
凤来口中的莫姑为什么会来土地庙拜土地呢,那是因为十数年前,凤来的爹,也就是凤闲村的村长曾经在土地庙救过莫湘离。
“她抱了个孩子,晕倒在土地爷跟前,我爹正巧要给土地爷扫雪,就将她带了回来。那娃娃面目青紫,已然不行,只救活了莫姑一个人。”
凤来道:“知道娃娃不行后,莫姑不吃不喝一天一夜,后来忽然不见了。我爹当她是负气离去,还带着村里人在周围找了半天,没发现人影。好几年后的春天,莫姑才又来,带了些银子,说谢谢我爹出手相助。”
老村长想了半天才从记忆中捉到这件事,这便从此上了心。后来莫湘离几乎就年年来一次,村里人几乎都知道她。
莫湘离有孩子?傅清离与贺朝凤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眼神中看出惊疑。贺朝凤紧接着问:“她一个人吗,那个孩子呢?”
凤来道:“不是一个人,坐着马车,车上还有个黑衣人,身上裹得紧,看不清面目。孩子,倒是没提。”
村长年事已高,卧床不起,傅清离去看过,老人背对着他们侧卧在床,屋里气味浑浊。傅清离不以为意,只掏了个瓷瓶。
傅清离说:“这药是灵芝捣成的,你拿它泡水,软和了给老人家喂下,挨过这个冬天应当不成问题。”
凤来大喜。凤来怎么也没想到,莫姑留下银子不算,她的远亲竟然还会留下神药。都说好人有好报,他爹当年救了人,确实没有救错。
凤来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傅清离道:“路过便是缘份,药若不能救人,留着也不过是普通的花草罢了。”
大概是他们说话的动静大,惊动了老村长。村长咳嗽两声转过头,光线中眯起浑浊的眼:“凤,凤来,什么,什么人。”
凤来过去扶起老人,凤来低声道:“爹,是莫姑的远侄,过来寻她。莫姑今年又来了,在土地庙上了香,又给咱家留下一袋钱,就走了。”
老人唏嘘短叹:“哎,好,好人。可,可惜没福分。她,她的孩子后来,活了吗?”
贺朝凤接过凤来的手,贺朝凤替老村长掖了掖被子说:“他是死是活,我们也不知道。莫姑后来一直是一个人,不与我们来往的。”
老人长叹一声,道:“哎,可惜那个男娃,我若是早早去扫雪,说不定他就不用冻死。”
但是夜晚风雪,大冬夜,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晕在那里,孩子若是能活,是不太可能的。
凤来的爹年纪大了,又卧病在床,颠来倒去说的不过是可惜之类的话云云,没什么新鲜。贺朝凤听了会,见老人困倦,拍拍他,便与傅清离走了出去。
凤来送傅清离他们出门,一时闲聊,问起傅清离二人骑着马从何来处。傅清离说:“我们从霁雪城来。”
凤来道:“霁雪城好啊,霁雪城有梅里山庄,梅里山庄的庄主,是个大好人。”
贺朝凤嗯了一声,贺朝凤忽然想到一件事:“你也认识梅千鹤?”
凤来笑道:“早年间我在霁雪城干杂活,替梅家做过两年工。梅家的刺绣真是一绝,可惜我没有学到他们半分皮毛本事,两年了,也只认识些颜色。”
凤来竟然给梅家打过工?
贺朝凤顿时道:“那你认识梅连绣吗?”
凤来果然点头,凤来说:“认识。梅小姐端庄大方,对下人很好,一点也没有小姐脾气。我那么愚笨,小姐不但不嫌弃,也曾教我如何识色。”
傅清离道:“你离开梅家的时候,梅小姐可曾已经离家出走了?”
凤来有些迟疑,凤来半晌后道:“我听说过,但是我觉得连绣小姐不像是会离家出走的人。她半点高气大气都没有,还时常劝导我们,做人不要计较得失。”
这样的人,不太会钻牛角尖。
凤来摇头:“外面流传说小姐为了男人和庄主大吵一架,顶气离开,这我不相信。”
但是梅连绣至今没有踪影,是一个事实。凤来再不相信,梅连绣也没有再回来。
后来许多年,凤来借着去城里卖菜的机会也看过,梅家没了二当家,到底也是萧条。梅千鹤就此沉寂下来,不再光鲜亮丽,连宫中也去的少了。
凤来离开很早,梅千鹤娶妻生子时,他已经不在霁雪城,所以凤来对梅家老四也不熟悉,知道梅老四死了,仅仅是略有诧异,并不如何惊奇。
说来,他只是个前任员工,对前任老板确实没有别的八卦好聊。但凤来倒提醒了傅清离他们一件事。
梅家既然经常出入宫中,与权贵结交。薛望毕竟总有机会回宫,又是老皇帝第八个兄弟,年纪幼小,风华正茂时要是博了梅连绣的欢心,也并非不可能。
此行不算有收获,也不算没收获。贺朝凤二人告辞了凤来,去村口将马牵回来,小路田梗只能靠走,两人一前一后。
傅清离道:“你觉得凤来说的有几分真。”
贺朝凤道:“认识梅连绣是真,对梅连绣为何离开的原因判断不一定为真。他说起梅连绣时,眼里有光。他既然喜欢梅连绣,对梅连绣就有滤镜。”
一个有滤镜的男人,怎么会愿意承认自己喜欢的小姐喜欢别的男人呢。贺朝凤还是挺倾向梅连绣是为汉王才离开这个论断。
但根据从凤来口中对梅连绣的了解,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似乎又不像是感情用事的人。
贺朝凤在那分析,却忽然发觉傅清离在那笑。贺朝凤敏锐道:“你笑什么?”
傅清离欣慰道:“你竟然从一个人的眼中看出眼神有光,知道他谈及喜欢的人有些不同。”
贺朝凤:“……”
贺朝凤道:“我虽然没有被人喜欢过,但怎么喜欢一个人,我还是晓得的。”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贺朝凤的业务能力覆盖面很广,只是他挑重点实践而已。
贺朝凤的本意是要强调一下自己的能力,但听在傅清离耳中,立马让傅清离想到了贺朝凤失败的前任恋情,傅清离顷刻心疼起来。
傅清离摸摸贺朝凤的头,傅清离说:“以后我喜欢你。”
贺朝凤趁机问:“那我欠的六十万——”
傅清离收回了手,傅清离说:“不能。”
亲兄弟明算账,为美色折钱那不能。
两人吵了一阵,贺朝凤才说:“莫湘离竟然还有这段往事,她年年往凤闲村来,似乎挺重情义。”
但想想莫湘离当年为了心上人与家人决绝,遭遇两头抛弃后果决跳了崖,按这心性,确实也只有重情义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傅清离思忖说:“他这么一说,我倒确实记起,三年来,每年有一段时间,莫湘离与绝弦都会离开几日。”
那么与凤来的话一对应,莫湘离和绝弦或许是来了凤闲村。如此看来,凤来所说,第二年莫湘离驾车马而来,那辆马车上的黑衣人,应当就是绝弦。
贺朝凤猜测道:“难道莫湘离当年掉下悬崖,孩子并没有死,而是叫她怀着生了下来,后来才死的么?”
傅清离提醒贺朝凤:“莫湘离年纪不小了。”
绝弦灭莫家案发生在三十多年前,在此之前是又一个十八年,莫湘离的孩子即便活着,也要与凤来差不多大。十数年前,莫湘离抱的孩子不一定是她的。
贺朝凤握拳敲掌,贺朝凤恍然大悟:“对啊,她爱好就是抱孩子。也许那个时候她疯的厉害,随便上哪里把别人的孩子当自己的抱走了。”
对一个疯子,什么时候犯病,那是说不准的。
两人似乎抓了点皮毛,又似乎什么也没抓到。总之能够确定一件事,莫湘离确实来过凤闲村,而至于梅连绣和梅千鹤的关系,似乎不像是梅千鹤说的那样兄妹情深。
莫湘离既然曾在凤闲村出现过,短短半日,她一定走不远。傅清离叫余下弟子以凤闲村为中心往外搜索。他自己和贺朝凤准备回城。
但还有桩事,贺朝凤想不通。
贺朝凤嘶了半天,贺朝凤道:“难道我们来凤闲村跑一趟,就为了知道这位莫姑姑除了喜欢抢孩子和套路别人,还很重情重义吗?”
按照一般套路,像这样的女人做事,不太可能纯粹走感情路线以情动人。贺朝凤提醒道:“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后院让别人点火吧?”
调虎离山什么的。
便在此时,雪里红一头扎了过来。它像箭一样直射傅清离,在接近傅清离时一个急转弯,钻进了贺朝凤的毛领。雪里红喟叹了一口气,它觊觎这个毛领很久了。
贺朝凤和傅清离:“……”
贺朝凤淡定地撸了雪里红一把,贺朝凤问傅清离:“着火了吗?”
傅清离解下雪里红绑在腿上的红筒,从中抽出一张纸条。傅清离看了很久,再看贺朝凤的眼神,带着那么点难以言喻。
傅清离说:“着火了。”
“是淮北。”
顾淮北十里加急让十三香弟子火速传信。梅清霜被人抓走了,连着金元宝一起。
金元宝一大早出门,半天没有动静,顾淮北忙着处理自己的事也没发觉,等梅府来人报信,顾淮北才惊觉贺朝凤他们一个都不在。
贺朝凤无语凝噎,贺朝凤说:“他是不是去找梅清霜,结果运气很好,正好撞见有黑衣人要抓梅清霜,所以他充当英雄,赤手空拳跑上前,就被黑衣人买一送一打包走了?”
傅清离:“……”
傅清离看了看纸条,傅清离古怪道:“你怎么知道?”
贺朝凤道:“你先说对不对吧。”
傅清离当然点头,傅清离说:“一点都没有错。”
金元宝不但是自己冲上去让人套了麻袋,还说了一句话:“放了梅小姐,有事冲我来。”
贺朝凤打了个响指,贺朝凤提醒傅清离:“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曾经问你,我都不曾见过梅小姐,梅小姐究竟怎么对我念念不忘,金元宝又为什么对她情有独钟?”
当时贺朝凤给傅清离的解释是,或许梅清霜小时候被人绑架过,然后被人救了,所以心心念念救命恩人,结果其实救她的是金元宝。
这话是贺朝凤在风雪山庄和顾连生的酒桌上瞎掰的。当时傅清离还想听个然后,贺朝凤为了保持神秘感没有说,如今这故事大概有后半段了。
比如遇到危机关头梅清霜才发现原来小时候救她的那个人是金元宝并不是其他人,从而对金元宝芳心暗许,结果金元宝已经凉了,生死关头错过一桩姻缘。
傅清离:“……”
傅清离特别冷静地揪住了贺朝凤的嘴:“你说前半句话就可以了。”
金元宝毕竟对他们还算不错。
此时的金元宝还不知道被贺朝凤安排妥当。金元宝如果知道,一定跳起来按住贺朝凤的嘴。金元宝一点也不想打出那种结局。
金元宝眼睛嘴巴被封着,双手被绑在后面,倒在一堆麻袋中。他旁边就是梅清霜,身上幽幽梅香,手脚眼俱被封住,一身罗裙纤尘不染。
这还是金元宝从未有机会度过的二人世界,如果没有人把刀横在他脖间,差点就能割了他动脉,体验还是挺浪漫的。
时间被拉得无限长。
在这个窄□□仄的空间中,金元宝没了时间概念,忽然周身一动,一头撞在麻袋上。冰冷的刀刃搁上金元宝的下巴。
一道喑哑的声音说:“六个月前,你生日,梅千鹤曾经送你一块水纹孔玉作为生辰贺礼,这块玉现在被你收在哪里?”
金元宝:“……”
金元宝好像忽然找到自己被人追杀的秘密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贺(拍肩):你——
元宝(惨叫):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