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分明就是梦里那个男人的声音!
几乎是瞬间,从乐心的脑子就炸了。他猛地推开面前的男人,摇着头说道:“沈飞翮,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听到从乐心口中的名字的时候,男人的眼神微微一冷,他一只手扣住从乐心的肩膀,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颌将他拉回身前,维持着几乎是贴着他的脸的姿势,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只需要记住,我是你――”
男人的声音骤然一顿,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喜似悲又似怒,隔了半晌才道:“算了。”
“什么?”等了半天却就听这人模棱两可说了这么一句,从乐心眉头一皱,觉得这人简直有病。不过还没等他心里的那句“神经病”说出口,什么东西忽然缠上了他的脚踝。
从乐心大吃一惊,下意识地低头,却还没等他看清,一股大力就从脚踝那里传来,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医院的地面都是大理石铺砌,从乐心这一下子摔得不轻,可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喊痛,就被脚下的那股力量迅速拖进了电梯。
不!他不要去,他不要进去!
电梯里布满血色手印的画面一下子占据了从乐心的大脑,他的手疯狂地拍打着地面,徒劳的想抓住点什么,可最终却还是被拖了进去,紧接着大门重重关上。
这所有的变故来得太快,前后应该也不过只有两三秒。从乐心根本不知道抓住他的什么,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的眼前忽然黑了下来。
“混账!”
视线彻底黑下之前,从乐心听到了男人的声音。除了被冒犯的怒气之外,似乎还压抑着一种他也说不清的懊恼······
“啊!”
伴随着一声惊喊,从乐心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这一声起得突然,连带着把旁边床铺的白净少年吓了一跳,也跟着“哇哇”叫了两声。
雪白的墙壁,算不得柔软的床铺,还有与刚刚昏暗的走廊大相径庭的明亮房间······刚刚那是个梦?
从乐心久久不能回神,他愣愣地直视着前方,满头冷汗,即使理智告诉他刚刚那只是一个噩梦,可身子还是在兀自微微颤抖。
“喂,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少年关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从乐心此时脑袋里乱哄哄的一片,根本没有精力去理会,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不,不是我,我没事,只是住同一个房间的人好像是做噩梦了。”
“嗯,今天就到这吧,我不玩了,一会儿要来查房了。”
“那你用我的号,刚刚两局你不在,我被坑惨了,你得替我把分升回去!”
“好的,爱你么么哒,晚安!”
旁边的少年好像一直在单方面发着语音。从乐心心神不宁,也没听清楚几句,直到他耳边响起了一声有几分好奇的声音。
“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少年忽然地靠近让从乐心的呼吸猛然一滞,他迅速抬起头,在看清少年关切的眼神后,缓缓松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
真是可笑,明明只是一个梦,却把他搞得疑神疑鬼一惊一乍。
在少年的注视下,从乐心用手捂着脸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他想了一下,觉得只怪那个梦太真实了。抓着他的那个东西的阴冷滑湿的触感至今都难以散去,只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脚踝发痛。
不对,等等。
从乐心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过了半晌,他缓缓拉开了他右腿的裤脚,只听到耳边一声低呼。
“天呐,你的脚踝怎么了,乌青抹黑的,是扭伤吗?”
扭伤?不······
从乐心吸了一口冷气,从他的角度看得清楚,那乌青肿起的部分,分明就是一个小孩的手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如果是现实,那他现在是在哪里?如果是梦,那这个手印又该怎么解释!?
一瞬间,所有记忆回笼,从乐心骤然想起他在电梯里看到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血手印。虽然大小不一,可那些的确全都是小孩子的手掌印啊!
从乐心又惊又恐,他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里却像是被投下了无数颗导弹一样乱成一团,根本不受控制。
“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那么难看,要不叫护士来看看?”
从乐心的脸色大概真的是难看到了极致,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的少年试探着问道。见从乐心一直没有反应,少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床头的呼叫按钮。
此时,从乐心正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他告诉自己这世上根本没有鬼,现在这种情况,一定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
难道是那家人?从乐心的心沉了沉,但他很快就摇了摇头,打断了那个想法。
既然不是那家人,那么就只能是沈飞翮了?
想起从几个月前开始,就一直缠着他的那个梦,从乐心沉下脸来。
他一定没有认错,那个声音,梦里的那个人,一定就是沈飞翮!
可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想要什么,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从乐心的脑子里仿佛塞住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源源不断的问题向他袭来,直到他听见少年好像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话。
“奇怪,护士怎么还不过来,是呼叫器坏了吗?”
从乐心一开始并没有在意这句话,可等他再一想,眼睛却是忽然睁大,下意识就喊出声来:“不要出去!”
然而从乐心说得太晚了,等到他回味过少年的话的时候,少年早就推门出去了。
从乐心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缓缓起身,贴着墙走到门前,然后趴在门上听着外边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可外面依旧静得可怕。
那是一种恍若时间都凝固了的寂静,仿佛世间万物皆已消失,仿佛连体内的血液都停止流淌的死寂!
从乐心扶着门的手微微抖着,他咬着牙正要从门前离开,却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从乐心房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卧槽,简直太可怕!护士站,其他病房,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少年的大嗓门打破了一地的寂静,在看到还没从防备状态里走出来的从乐心后,少年就好像是见到了多年不见的亲人一样,扑上来就哭着大喊:“我走出好远都没见着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后来又遇到一个同样找不到亲人的小妹妹,寻思着你肯定还在,就只好带着她回来了!呜,幸好你还在啊,要不然老子就吓死了啊!”
少年还在鬼哭狼嚎,哭诉着他的可怕遭遇,可从乐心却像是被人泼了一桶水一般,从头凉到了脚。他轻轻推了推正抱着的少年,声音哑得可怕,他说:“你说你带回了一个小女孩儿?”
“是啊,怎么了?”被残忍推开的少年摸了一把眼泪儿,不解地说,“我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楼梯口,估计这是家人走散了,觉得她可怜就把她带回——”
少年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从乐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嘴巴缓缓张大,整个人僵在原地,根本不敢动弹。
而从乐心的目光,却是越过了少年的肩膀,紧紧地盯着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