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怎么来了?”雍晏城眼里含了惊悚。刚被那狗吓着,此刻又见到了自己的亲爹,可不是一身冷汗么。
“呵,我若是再不来,恐怕雍家的脸面都要让你丢尽了!”雍松溪看着雍晏城身后那个香肌尽露的女子忿忿道。
“爹,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雍晏城急急上前解释道。
孙梨儿有些委屈,赶紧当着雍松溪的面拉住雍晏城的手。却没想到,这手竟被雍晏城一把甩开。
旁边,林药药总算是镇定下来,在心里使劲鼓掌。啧啧啧,乌龟王八蛋玩砸喽。
雍松溪所带的人手虽然全是雍家的,但好在林药药对这老头的印象还算不错,当即便放下心来上了轿子。
至于那孙梨儿便有些可怜了。因为林药药将她的披风踢到了火堆里,所以她只能露着脖颈走出山洞。
于是,这白花花的雪肤全都暴露在了那些下人的眼里。
雍松溪的脸色愈发不善。
林药药坐在马车里看着,心下便觉得有些好笑。今天虽说自己也吓了够呛,但这结局还算好。一则雍晏城作茧自缚,恐怕要倒大霉。二来么,这孙梨儿总算是又跟雍晏城凑到一处去了,省得自己再另外费心思。
啧,重生之后,果然一切都顺风顺水。
须臾,这马车晃晃悠悠,总算是到了林府门口。林老太君早得了消息,此刻正亲自带着众老爷夫人在门口等着。
一瞧见林药药被小红扶着下了马车,那林老太君的眼泪便扑簌簌掉了下来。“阿弥陀佛,囡囡受苦了,药药受苦了。”
林药药其实根本没受什么伤,只不过见到这一幕,心里还是一暖,随即便笑吟吟的替林老太君抹着眼泪,嘴巴甜甜道:“玩得开心,可开心了。”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林老太君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稀罕半晌,这才冲着雍府那下人道:“有劳雍家众人了。”
那下人一低头。“不敢,我家老爷说了,此事不敢居功,全是我家晏城公子对林老太君的一片孝心。”
“怎么说?”林老太君眯眼问道。
那下人的腰弯得更低。“回老太君话,此番山贼作祟绑架劫人,多亏我家公子偶遇瞧见了,这才拼死从贼人手里救下了药药姑娘和孙梨儿姑娘。为救这二位姑娘,我家公子也受了重伤,这才不能亲自来给老太君问安。”
“原来如此。”林老太君点点头,却并没有说句半个谢字来。
下人见林老太君不搭茬,只得往下继续说道:“此外,我家老爷还有一事想问一问老太君。这事是有关梨儿姑娘的……”
“孙梨儿怎么了?”林老太君的声音明显有些不耐。
林老太君也是积年的威势,此刻压住一个下人自是绰绰有余。
那下人见林老太君语气不耐,登时便跪在地上道:“我家老爷想问一问老太君,若是想知道这梨儿姑娘的生辰八字,是该问林府,还是去问孙府?”
这话一出,众人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恐怕是那雍晏城在救人的时候与孙梨儿发生了有碍名声之事,这才有此一问。
听上去问的是生辰八字,实际上却是在问着孙梨儿的婚事由哪府管着。若是林府管,自然这雍家便要往林府下聘。
林老太君呵呵冷笑,搂着林药药的手却是更紧。“我们林家府小,自是养不出这样娇丽的女儿。你回去转告雍大人,就说这孙梨儿的生辰八字我们分毫不知。”
三夫人孙蘅在后头听得心惊肉跳,可心里却也生出几分欢喜来。虽说得罪了林老太君,可自己这千娇百媚的侄女总算是能嫁给那雍晏城了。
如此看来,今日之事倒是好事。只是不知,侄女到底用了何等手段。
“是,小的明白,小人这便回去转告老爷。惊扰老太君安歇了。”那下人拱手道。
林仁德瞧他走远,这才低眉冲着林老太君道:“母亲,这林府救了药药,对咱们也算有恩,您为何对着下人这般冷淡?”
“你这脑子,都长到狗身上了?”林老太君难得发了火气道。
林仁德一怔。
宋氏连忙扯了林仁德的袖子,上前劝道:“老太君压压火气,别吓着药药。”
林老太君看了看身边拽着自己袖子的小人儿,这才缓和了声音冲着宋氏道:“不必自作主张去往林府送什么谢礼,也不准对任何人谈起此事。今晚药药跟我睡,你们且去歇了吧。”
宋氏点头答应,三夫人孙蘅却急道:“老太君,梨儿还没回来呢。”
林老太君才压下的火气便又上来。“你若是惦记,尽管自己去寻。若是今日去了,也不必再回我们林府了!”
孙氏哪见过林老太君这幅样子,当即也是吓得脸都白了,再也不敢多嘴半句。
“药药乖,身上哪里疼吗?”林老太君屏退了众人,这才轻声问道。
林药药大口大口的喝着红糖姜茶,喝饱了才打了个小嗝说道:“没有的,哪里都不痛。”
“出门这一次,谁也没碰着你,是不是?”林老太君再问。
林药药使劲摇头。“梨儿碰了,小红碰了。”
“再没有旁人了?”
“嗯!”林药药点头点头。
“那便好,那便好。是祖母的错,祖母不该让你一个人出去的。囡囡乖,往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林老太君轻声哄道。
林药药躺在祖母的臂弯里,渐渐放下了这一天的疲惫,沉沉睡去。
直到听见怀中的小人鼾声响起,林老太君才拢着她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而后走到了外间,冲着守在厅里的婆子道:“说说。”
那婆子颔首道:“咱们的人刚到雍府,雍家老爷便当个大事来办,派了府里所有的人都去找。只是找归找,终究是没有目的的。后来听说是雍家外子无离出了个主意,雍府的下人这才找到了咱们小姐。”
“雍无离?”林老太君眼神微眯,皱纹便都叠到了眼尾处。“正是。”婆子应道。
林老太君举手剪了灯芯,点点头道:“知道了,去把小红叫进来说话。”
这边林府彻夜未眠,而另一边的雍府里,此刻也正闹得厉害。
“啪。”长长的皮鞭毫不留情的抽在雍晏城的身上,一下又一下。
雍晏城早已失了往日的风度翩翩,拉着雍松溪的手求饶道:“爹,我是您的亲生儿子。且不说我今日只是救人,并未犯错。即便真是儿子错了,您也要让儿子明白我究竟错在何处啊!”
“错在何处?你竟然说你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呵呵,你是朝廷命官,寒窗苦读十数年才得来的乌纱帽,结果你竟如此不顾廉耻,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与那劫匪勾结,你说,这难道不是错!?”雍松溪气得双手发颤喊道。
“爹,您在说什么,儿子不明白。儿子为了救人孤身入了匪窝,若非当时那匪窝里的人大半都在外头,孩儿险些就要命丧当场。儿子做这一切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攀上林家,为了咱们雍家的前途!”雍晏城斩钉截铁喊道。
“我到山上之时,周边半个人影都没有,哪里来的匪徒。雍晏城,这分明是你自己给自己设计的弥天大谎,为的便是骗取那个女子的欢心。”
“爹,我从未觊觎过那孙梨儿!”
“那便是为了林药药。雍晏城,你怕是疯了,那是你未来的婶娘!”雍松溪狠厉道。
“没有什么林药药,也不是为了孙梨儿!爹,若是你信我,就要相信儿子今日对你所说的话。儿子,只是见义勇为,英雄救美,从未有半点邪念。”雍晏城说完这话,已是泣涕交加。
“嗤,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我雍松溪的好儿子,好儿子!”雍松溪见雍晏城咬死不认,心下不免涌上莫大的失望。他不怕儿子犯错,怕的便是儿子一意孤行的往那写满错字的道上走,再也唤不回来。
“爹,你为什么不能相信儿子呢?”雍晏城抹了一把泪水道。“晏城愿以性命发誓,我真的是为了救人。”
“哎。”雍松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若是雍晏城真的以一己之力与那劫匪想斗,恐怕早已不知死过多少遍了。
雍无离说得对,若是今日自己没有早些找到雍晏城,恐怕明早这雍府的名声便已经丢尽了。
雍松溪跌坐在椅上,只觉得自己孤老得很。“不是爹不相信你,而是你太傻。这样的计策,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罢了,你若是不信,爹证明给你看。”
“如何证明?”雍晏城的身子一抖。
“来人!”雍松溪提高了声调,立刻有小厮俯首进门。
“我问你,那林家可曾给晏城送来上等的好药?”雍松溪问道。小厮摇头,“回老爷的话,并未。”
“那林家可曾说半个谢字?”
“并未。”
两个字如当头棒喝,震醒了雍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