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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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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门栓,梁衍便像是毫无力气般地滑坐在了地上。

他就这样倚着门而坐,呼吸沉重,心率频繁,紧张的同时又有些愤恨。

他恨自己刚刚太没出息,不过是看见那个男人要去搂乔婉,他竟然失口喊出了声。

好在他反应迅速,没叫她二人发现自己的不正常。

但即便如此,他也该罚!

不过是个心机深沉心狠手辣的女子,他竟还惦念不忘,这一点便该重罚!

梁衍伸手摸向腰间,取出了一枚白玉簪。前世,他与乔婉在一起后,便将这枚簪子赠与了她。

今生,他本打算与她再无瓜葛,这簪子也应尽早丢弃。但偏偏这是他母亲的遗物,他不能丢,便只能另作他用。

就譬如此刻,他撸开左手的袖子,握紧簪尾,用尖锐的簪头狠狠扎向他的手臂。

这便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只要每对乔婉有一次容忍,或是动一次心,他便会用这根曾由他亲手赠与她的白玉簪狠狠地扎自己,以次来警告自己,永远不要忘了前世她是如何对自己的!

这样的仇,永生都要记得!永生都不可再犯!

倘若他动摇了,那便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簪头扎进去的那一霎,他并未尝到痛意,而是过了一会,他才感觉到一股疼痛,隐约伴随着几道血丝涌出。

但这种痛对于梁衍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远不如他心中的痛。

他曾在牢狱中喝下的那杯毒酒才是真的痛,痛不欲生,痛到他如今都成了惊弓之鸟,光是回想一下便觉得可怕。

他该是多傻的一个人,才会喜欢她那么久,那么认真。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叫他放在了心里,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方设法地摘下来给她……

可这样诚挚的他,换来的却是从头到尾的欺骗,以及处心积虑的背叛。

明明他大可不必喝下那杯毒酒,装作一个傻瓜,他便可依旧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

可他终究还是舍不下她,他见不得她同别人在一起,见不得她的背叛,更见不得她的满腔虚情假意……那些就像是亡命的毒药一般,让他在那一刻便已活成了行尸走肉。

明明她曾是贯穿了他整个生命的一缕阳光,却让他一夜之间陷入了永夜。

梁衍再无生的念头,与其苟活,不如终了此身。

但不知是不是上天可怜他,才会让他带着记忆回到了十年前,比故事的开始都还要早上三年。

这一切,令梁衍不可置信的同时又充满了庆幸,他知道这定是老天不忍他上辈子含恨而终,所以才特意给他的机会,想让他重新来过,手刃仇人!

而他最大的仇人便是乔婉。

初时,他恨极了乔婉,他想看到她悔悟后求他的嘴脸,他想让她后悔她曾对他做过的一切,他更想让她永生永世都活在悔恨中!

但经过岁月的沉淀,他逐渐发现,他做不到!

即便是再恨乔婉,可梦里的她只要稍微对他示一下软,他就能立马原谅她的过错。但下一秒,他得到的却又是梦里的她,对他的轻笑嘲讽,笑他两世都要上她的套,实在是愚蠢至极!

醒来后,梁衍真的是恨极了自己的懦弱,不过是被她勾了勾手指,他居然就能忘记前耻!这样的他也活该被她嘲笑!

为了让自己警记耻辱,梁衍开始惩罚自己。起初,他是拿刀扎自己的手臂,但伤口太大,容易失血过多,他总是被邻居发现送去医馆。

后来为了不惊动到他人,梁衍才想出了用簪子扎自己的办法。

簪子扎进血肉时,他既能感受到深刻的痛感,同时造成的创伤面积也不大,并且过不了多久便能自行恢复,适合长期使用。

这个法子一经采纳,便用了很久。

久到什么程度呢?

梁衍低头看向自己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细小针眼,多到根本数不清了。有好多都几乎是新伤盖旧伤,叠在了一起。

他的整条手臂就像是长了麻点一般,密密麻麻的全是针眼留下的疤痕。

起初的两年他扎得最多,有时一天可能扎了几十下。后来许是想开了些,心志被磨得坚韧了,他想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动情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但同时,他整个人也变得越发冷漠,不管是对待何人,他始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模样。

尤其是近一年里,他要来京中参加春闱了,势必会遇上乔婉,所以他曾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与乔婉相遇的场景。

原本他是想要杀了她了,但这并不能让他泄愤,同时还有可能担上杀人的罪名。

他也想过将计就计,然后将她一军。但他怕自己坚守不住内心,再次重蹈覆辙。

所以,他最后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便是远离她,不让她的计划得逞。只要他不入她的套,那她便也没法子去利用欺骗自己了。

若是她找上了别人,大不了他借着自己的官途对他们稍加打压,保证她这辈子都别妄想着能攀高枝!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下得去那个手!

所以他曾在脑海里努力的练习与她相遇的场景,他尝试着让自己心狠,让自己学会对她的一切都免疫……久而久之,他好像真的做到了。

除了午夜梦回时他会想起她,却再也没有做过那种会原谅她的梦。

他虽恨意不再剧增,但爱意却也被压制住了。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无情无欲的和尚一般,对身边的人和事都变得冷酷无情。只可惜他今生有仇未报,不然与佛常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本来他一直都做得很好,就连与乔婉相遇后的几次,他都没再对她有过妄念。但偏偏就是今日,他看见阿武想要抱她的那双手时,他冲动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恨不得冲上前去将那双碍事的手砍断……

好在他尚没有酿成大错,但能生出这般疯魔的心思,他该罚!

梁衍将白玉簪拔了出来,然后又狠狠地扎向手臂。

疼痛令他神经紧绷,整个人也变得更加冷静清醒。

想起明日与乔婉的约定,梁衍忽然又拔出簪子朝手臂扎了下去。

他看着嵌入血肉的发簪,低声呢喃:“这是提前的警醒!明日过后,一定不能再与她有牵扯了……”

……

乔婉一路骂骂咧咧地回了客栈,没多久碧儿便回来了。

碧儿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就连进屋的时候都没察觉到乔婉脸上的怨气。

她一进屋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随即才满脸惊喜地冲乔婉道:“小姐!你猜我今天都打听到什么了吗?你绝对想不到!”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懒得猜!”乔婉撅着嘴没精打采地回道。

碧儿见她扫兴,便也没了胡闹的心思,只好主动说了起来:“你今个儿不是让奴婢去打听梁衍吗,奴婢在茶馆坐了一下午,还真打听到了。”

“据说这位梁公子乃是天众奇才,三年前就曾进京,虽未能参与当时的春闱,但他仅凭一首《春林赋》便得到了刘阁老的赏识,刘阁老破格认了他做自己的学生。据说当时他还带了一名男子,也和他一起做了刘阁老的学生。”

“不光是如此,当时春闱刚过,刘阁老惜才,便让他二人私底下考了一遍春闱的题目,然后还呈到了圣上面前。圣上看后也颇为赏识,一心想要提他二人做官,但他二人都婉拒了,说是不介意再等三年,堂堂正正地参加一次春闱。”

“刘阁老和皇上虽然爱才,却也允了他二人的想法。如今三年已过,京中早已传遍了梁衍来了的消息,就连他此刻落脚的地方都被那些人摸得个一清二楚。”

“据说梁衍和他一行的那个人长相均是绝美,京中好多官家小姐明明早已适龄却不肯许人家,就是在等他二人。今年他二人一旦中榜,只怕满城的媒婆第二日便会全都聚集在他们家中……”

“小姐,奴婢从前竟不知这梁衍在京中竟是如此出名,虽然奴婢不知道他写的那什么赋有多好,但他既能得皇上赏识,那便是真的厉害!小姐,您可得抓紧了!毕竟这京中觊觎梁公子的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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