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娜的表情惊恐扭曲,她连连后退,颤抖地抬手指向宁薇。
“她、她、她是个死人?!”
几人看看视频中的尸体,又看看面前的宁薇,神情或是畏惧或是戒备。
她已经死了?
众人只觉毛骨悚然,虽然早就听说会有鬼怪装成玩家,可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
怪不得长得那么好看,因为根本就不个人啊!
这就是来寻仇的女鬼吧?
“怎么都杵在这里?坐下等着多好啊。”
一道陌生的女声突然从背后响起,几人瞬间被吓没了魂。
宁薇抬眸一看,便见员工通道的入口处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白大褂,带着宽大的口罩,看不清面容,头发扎在脑后,绾成个圆揪。
来人看着面露惊恐的众人,眉眼弯弯地笑道:“我这么可怕吗?看把你们吓得。”
她摘下口罩,露出的脸带着点婴儿肥,容貌属于温柔舒服的类型。
女人走近众人,向大家介绍:“你们好,我叫赵星韵,本科也是山海大学的。我比你们大几岁,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姐。”
原来这人就是卢友才口中的小赵,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却又悄悄离宁薇远了一点。
他们这一散开,赵星韵也得以看清宁薇手机上的视频。此时,尸体“宁薇”已经被阖上眼睑,脸上则涂抹着尚未晕开的厚重粉底。
赵星韵恍然:“哦,课程设计啊,怪不得刚才把你们吓成这样。”
众人闻言愣住,课程设计?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届开始的,原本就是个化妆课设,结果每一年都非得往恐怖片的方向搞。”赵星韵似乎是回想起了大学时的日子,目光怀念,“我那时候也是扮演的逝者,躺得身体都僵了。”
知道是虚惊一场,众人都面色尴尬地看向宁薇,还真是差点闹出笑话。
“你们应该是一个课设小组的吧?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能被自己作业吓到的。干这行胆子小可不行哦。”赵星韵笑着摇摇头,似乎是怕打击几人的自信,又添了一句,“不过以后天天要见这些,慢慢就磨出来了。”
“可我不想干这个……”薛一鸣缩着脖子,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做入殓师也可以像卢经理那样跑业务嘛。不过现在你们既然来这实习,那这几天就别想着躲了。”赵星韵对着众人招招手,“跟我去换衣服,让师傅久等恐怕又要骂人了。”
宁薇把手机揣回兜里,跟着赵星韵走进员工通道。
赵星韵:“在这里少说多做就行了,咱史师傅就是脾气比较暴,但其实是个挺好的人。”
几人附和点头,心中对那位史师傅的畏惧却是又多了一分。
所有人在更衣室换上白大褂,带好口罩帽子,跟着赵星韵走进了工作间。
此时正是盛夏,工作间里开着冷气,有些凉飕飕的。排风扇的叶片忽悠悠地转着,却带不走空气中的腥腐味道。
墙壁上挂着各种修容需要用到的器具,中央则是工作台,此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众人,正在替台上的死者擦身。
赵星韵:“师傅,实习生过来了。”
史师傅直起身,回头看向众人。他带着口罩,额头上皱纹清晰,双眼阴翳如刀,让人不敢直视。
仅是这一眼,宁薇就知道这是个不好相处的。
“帮忙?不捣乱就不错了!”史师傅剐了众人一眼,又回过头给死者擦身。
工作台上躺着一个老婆婆,虽然面色不好,但表情还算安详。
“一个个杵着干嘛?来这是看表演的?”史师傅没好气地骂了句,吩咐道,“小赵,你带几个人去刘家村接活。剩下的在这给我打下手!”
“好。”赵星韵应了一声,把众人拉到一边,“我带三个人走,你们谁跟我去?事先提醒你们,刘家村这位的场面可能……不太好看。”
“怎么个不好看?”周小娜忍不住问。
“在山里出了事,野兽多。”
赵星韵的几句话便让众人忍不住浮想联翩,还没到现场,胃里就已经开始翻涌。
周小娜抿唇:“那、那我留在这吧。”
李壮也表示想留在整容间,毕竟现在台上那位还算安详,史师傅再怎么严厉也是个活人。
陆嘉良看向宁薇:“要不你也留这边?”
宁薇摇头:“我想出现场。”
陆嘉良一愣,没想到这女孩胆子倒是不小。
薛一鸣正要举手表示想留下,姜远飞却先一步开口:“我也留下,既然兵分两路,这边说不定会有线索。”
薛一鸣只能讪讪收回手,毕竟他总能巧妙地避开所有关键性线索。
最终,宁薇、陆嘉良和薛一鸣跟着赵星韵去接尸体,其他三人则留下给史师傅帮忙。
接活的车结构与救护车很像,赵星韵在驾驶位开车,陆嘉良坐在副驾。后面空间则全部打通,用来摆放推车,宁薇和薛一鸣就坐在推车旁的长条椅子上。
赵星韵开启导航,对众人道:“大概要20分钟车程,路不太好走。其实平时有专门负责接运的人,但今天都在忙了,我们就得临时客串一下。辛苦大家了。”
陆嘉良:“不辛苦!我们本来就是来学习的嘛!”
“你们能一直这么想就好了,到了现场可别被吓到。”
陆嘉良哈哈一笑:“不会的。但是我们什么都不熟悉,就全靠韵姐照顾了!”
“照顾谈不上,只是我也实习过,知道这边的苦,员工食堂饭菜不太好,宿舍也有点旧……不过放心,我这几天跟你们同甘共苦,也搬去宿舍陪你们。”
“谢谢姐!”陆嘉良笑着道谢,“对了,反正路还远着,不如星韵姐给我们讲讲馆里发生过的奇闻异事呗?”
“这边能有什么奇闻异事?鬼故事啊?”赵星韵睨了他一眼,“都干这行了哪里还信什么鬼故事?我入职后连恐怖片都不看的。”
陆嘉良尴尬笑笑:“反正也知道是假的,所以就听个乐呵嘛。”
宁薇揶揄道:“星韵姐该不会是害怕,所以从来都不敢听这方面的消息吧?”
“嘿!故意激我是吧?”赵星韵一挑眉,笑着道,“我们这边确实挺太平的,连谣言鬼故事都没有。不过你们要是非想听,我可以讲一个过去听过的故事。”
三人闻言全都竖起耳朵,这是在副本里,可不会存在什么不相关的鬼故事——
古时候,人们认为尸身不全就没有办法转生,但尸体缺损的情况却时有发生。比如战争和死囚,因此就出现了一群专门做尸体修复的人——二皮匠。
这一日,二皮匠接到了一个被斩首的犯人尸体,对方给的酬金不错,他也就欣然应下。
然而当他清理好身体,他把头颅摆回去、打算开始缝补的时候,却发现那尸体竟然自己动了一下。
二皮匠被吓得连退几步。慌乱中,他抄起墙角的铁锹,警惕地盯着木板上的尸身。
尸体又一次动作,这一次竟然把头颅给撞到了地上,咕噜噜地滚到二皮匠的脚边。二皮匠被吓得魂飞,手心全是冷汗,一时间竟腿软到迈不出步。
然而更加惊悚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尸身脖颈的断口处竟然探出一个尖尖的蛇头,黝黑的鳞片上沾满鲜血,它扬起头部,身体一点点从尸身内脱出。
蛇首蓦地转向房间中的二皮匠,细长的蛇信在空中舞动着,一双竖瞳冰冷地注视着屋内唯一的活物。当蛇尾彻底离开尸身,那条蛇便贴着地面,猛地向二皮匠冲了过去。
二皮匠被吓得胡乱挥动铁锹,或许是因为足够幸运,他竟然一锹斩断了蛇头,断首在地面上扭动几下,终于彻底没了生息。
危机暂时解除,二皮匠觉得那蛇不对劲,赶紧把死蛇烧成了灰,草草埋掉。
他战战兢兢地把尸身缝补好,总算是成功交差,那男尸下葬后也没有什么怪事发生,一切似乎又回归正轨。
然而,就在那件事发生的一个月后,二皮匠正在屋中熟睡,却突然听到一阵规律的敲门声。此时正是深夜,他哪里敢开门,只能死死闭着眼睛装睡。
半晌后,敲门声停下,二皮匠这才敢睁开眼去看。
房门依然紧闭,屋内也没有异样,二皮匠刚想松一口气,表情却蓦地僵住,冷汗在瞬间便沁透了他的衣衫。他忽然想起来,因为天气炎热,他在睡前并没有关窗。
二皮匠僵硬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华服的男人正立在窗外,苍白的脖颈上带着蜈蚣一样的缝补痕迹。
那人有着一双骇人的竖瞳,直直地盯视过来,露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
“星韵姐?然后呢?那个二皮匠怎么样了?”薛一鸣早就被吓得发抖,却还是忍不住想听后续。
赵星韵摇摇头:“没有然后啦,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随便听听就好,又不是真的。”
薛一鸣的脸色白了白,不敢再说话。
意识空间中,宁薇问白泽:“你觉得这个故事在暗示什么?”
白泽想了想,回答:“蛇或许与尸变有关,也有可能是蛇占人身。”
宁薇神秘一笑:“不,这暗示了枪决和火葬的优越性。”
白泽:“……”
车子驶离柏油路,又在坑坑洼洼的黄土路上颠簸起来。
就在众人即将被颠散架之前,赵星韵终于开口:“马上到了。”
宁薇透过车窗看去,只见道路尽头站着几个神情阴郁的男人。
他们身后立着一块黑色巨石,上面刻着“刘家村”三个血红大字,仿佛逝者墓前的碑文。
宁薇轻轻蹙眉:“白老师,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的腐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