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入夜,皇后就这样急不可耐了?”秦睢瞥他一眼,旋即在桌前坐下。
“……”
秦睢不会还在介意他认错人的事吧?
吞了口唾沫,郁宁抿唇道:“……陛下威武不凡,臣妾……仰慕不已。”
“哈。”秦睢唇角的弧度嘲讽,显然并不相信,却还是顺着他的话道:“那郁卿今晚可要做好准备。”
郁宁:“……”
知道他是开玩笑,郁宁权当没听见,将手中的盒子扔给李鱼,默默在秦睢身旁坐下。
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午饭用到一半秦睢就吃饱走人了,郁宁也乐得自在,一下午躲在甘泉宫没出来,看书赏花逗鸟,比在家里还要逍遥。
不过皇宫到底还是不如家里,起码在家晚上他不用陪-睡,更不用给人当暖脚小厮。
所以为了避免出现昨夜的情况,郁宁早早就上了床。
这次还是两床被子。
秦睢应该不会介意吧?
郁宁心中默默地想着,心中还有些不安。
天实在太冷了。
好在晚上秦睢来,看见他床上铺的两床被子也没说什么,简单洗漱之后就躺下了。
“你去那头睡。”秦睢闭着眼淡淡道。
“陛下……臣妾能问问为什么吗?”郁宁忍不住问。
他实在不想抱着秦睢的脚睡了。
万一他哪天忘了洗脚呢?
“你打呼。”秦睢翻过身背对他,似乎颇为嫌弃。
郁宁:“……”
不想就不想,干嘛说他打呼!
他从不打呼!
郁宁深呼吸了几口,“既如此,那臣妾去偏殿睡吧,也免得扰了陛下安寝,耽误上朝。”
“不用。”
秦睢‘啧’了一声,似乎在嫌弃郁宁事多,纡尊降贵道:“朕稍微委屈一下就好了。”
郁宁:“……”
不欲与他多做纠缠,郁宁抱着枕头爬到对头,背对着秦睢把自己成功气成了河豚。
……
没了勤政殿的熏香,郁宁这一觉睡的不算沉。
天未亮时他便突然清醒过来,屋内只有燃了一夜的微弱烛光还亮着,郁宁意识迷迷糊糊,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东西。
唔……天还没亮呢。
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一僵。
翻开被子坐起身,郁宁瞪着眼看着床铺,确定自己猜测没错,表情一阵扭曲。
秦睢居然趁自己睡觉把脚塞他怀里!
仅有的一点睡意也被恼怒驱散,郁宁往前坐了坐,盯着身前呼吸平稳陷入沉睡的秦睢,忍不住微微出神。
他原本冷白的脸被微黄的烛光映照成温暖的颜色,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冽与戾气,浓黑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居然有几分诡异的乖巧。
“长的这么好看,人怎么这么坏呢?”
依旧是一看见秦睢就忍不住说实话,不过这次对方睡着了,郁宁也不怕他会听到。
甚至于他胆肥了不少,还敢朝秦睢小声威胁:“你要是再惹我,我就、我就……”
郁宁一时卡壳,皱眉深思怎样才能解两日来狗皇帝给自己受的气,丝毫没有注意到应该正在沉睡的秦睢此时长睫颤动了几下。
“我就……就把东巷那条街最凶的狗放出来咬你。”郁宁自以为凶恶地说。
东巷府尹李大人家的哈巴狗,大名李乖乖,可是条远近闻名的恶犬,体型小牙口好,十米之外郁宁听见它叫,立刻转身掉头就跑。
“嗤。”独特的声音突然响起,郁宁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看见原本应该沉睡的秦睢撩起眼皮望向自己,“就这?吓唬谁呢?”
郁宁:“……”
“既然皇后已经醒了,那就伺候朕穿衣吧。”
好在秦睢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偶尔的语出惊人,不等郁宁再强行解释一波,就直接转了话题,中间连表情都没变。
两人说话间宫人就捧着要穿的衣服过来了,郁宁看着这些格外厚重华贵的冕服,这才想起今天似乎要会见宗亲。
他精神一振,却正好看见床前只穿单衣的秦睢正安静站着,旁边侍候的小太监动也不动,而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明白过来。
“臣妾来吧。”郁宁犹豫一下,主动伸出了手。
嫁给秦睢之前郁宁从没想过要做这种事,因此动作十分生疏,好在秦睢也没表露出任何不悦,安静地任由他施为。
磕磕绊绊终于将衣服穿好,郁宁深深松了口气。
他向后撤了两步,上下打量着身前的秦睢:玄色衮服上袖口和领口都绣着红色的纹样,没有金银珠宝点缀,只在腰间坠着一枚龙形玉佩,低调又不失华贵。
郁宁满意地点了点头:“真不错。”
话说完郁宁就意识到自己又下意识将内心想法脱口而出了。
幸好是好话……
郁宁心中暗自庆幸。
而秦睢似乎也听见了他那声嘟囔,当即道:“皇后在宫外没见过这么好的衣服吧?”
郁宁:“……是”
“臣妾生于小门小户,见识浅薄,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
“皇后敢于承认的气节朕十分欣赏。”秦睢满意地点点头。
郁宁:“。”
&
宫宴接近正午才开始的,天不亮宫人们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
秦睢用过早膳就去勤政殿看折子了,不过根据那晚郁宁读的艳情话本来看,他对他看折子的真实性表示怀疑。
不过郁宁就没他这么好命,收拾得差不多,他就要跟着太后派来的人按规矩去会见皇室各宗亲家眷。
老实说,郁宁对此十分不解。
他一个男子,男女有别,跟一群女眷混在一起真的合适吗?
不看看情况就都按规矩来,简直迂腐。
况且若是事事都按规矩来,那他这个男皇后是怎么出现的?
不过这些话郁宁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毕竟他在宫中无权无势,浮沫飘萍,所仰仗的也不过是秦睢的一点外人不知真假的‘宠爱’。
会见宗亲还是在甘泉宫,这些家眷还算规矩,一大早就在宫外候着,郁宁吩咐人将他们迎进来,摆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开始跟这些人话家常。
让他松口气的是,这些家眷们似乎还挺好说话。
虽然眉眼间仍有专属于皇室的倨傲之色,可提起秦睢时都颇为忌惮,因此也没人敢在郁宁面前摆谱。
郁宁转念一想,也是,最有身份有资格倨傲的人在他身边呢,这些人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宗亲,哪怕他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后,自然也不敢在明面上磋磨他。
郁宁心下稍安,趁机也打听了不少消息。
比如,皇室一共有四个实打实的王爷,三个是先帝的儿子,资质平庸,性格懦弱,还有一个瘸了腿,常年在外休养,今天也没来。
至于荣亲王,他是先帝的弟弟,在几个王爷中地位超然尊崇,自然与这几个不同。
打听到这里,郁宁似乎才想起哪里不对。
他怎么没见荣亲王家眷呢?
于是郁宁就毫无防备地问了出来。
那与他交谈的女眷脸上表情顿时一僵,郁宁敏感得察觉不对,不等她回答就岔开了话题。
人走之后他才忍不住屏退左右,仔细问了小林子。
“殿下半年前才来京城,自然有所不知。”
小林子唏嘘道:“那荣王妃家世不俗,本为将门之女,育有两子,可惜六年前就疯了,整日呆在后院不出来。咱们荣亲王也是个痴情的,这么多年也没有休妻再娶……”
郁宁这才明白那家眷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是什么缘故,尽管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还是摇摇头将此忽略,只提醒自己不要揭人伤疤。
时间一晃而过,中午的宫宴很快到了,此次宫宴是在御花园南面的闲月阁举行的,临着宫里最大的碧波湖,一阵微风拂过窗纱,颇有诗情雅意。
太后久居长乐宫懒理俗世,郁宁和秦睢算是最后来的,众人见他们来纷纷敬酒,不少人打量郁宁的眼光都充满好奇和别扭。
郁宁对此表示可以理解,连他自己都对这个皇后的新身份不太适应,又怎么能要求别人更多呢?
听着下面真心假意的恭维话语,郁宁跟着举起酒杯,唇角泛起恰到好处的微笑,昳丽清雅,亲和力十足。
“臣弟敬皇兄、皇嫂一杯,愿、咳……愿琴瑟和鸣……”弦歌雅乐刚起,舞女们都没上来,席上就有一文弱的男子站起来祝酒。
这是秦睢的五弟文王,只是他身体肉眼可见的不怎么好,一句话没说完就快要咳出血。
“行了,身体不行就别喝了。”秦睢摆了摆手打断他没说完的话,眉眼带着烦躁。
郁宁也举起杯,装模作样地回敬过去。
只是他没想到,自文王开头,那几位宗亲王爷一一开始敬酒。
不过郁宁也不是傻的,没有秦睢的好酒量,他也不逞能,常常跟着举起杯,唇瓣只稍稍沾一点杯边的酒,跟着就放下了。
秦睢余光瞥见他的小动作,哼笑一声,也没揭穿。
见他发现,郁宁也没不好意思,凑到耳边小声道:“多谢陛下体谅。”
呼吸带着淡淡酒气,熏的秦睢耳朵有些痒。
“离朕远点。”秦睢神情不耐地向后退。
“喀蓝族二郡主云念儿见过皇后娘娘。”
俩人说话间席下又有一人站起来敬酒,郁宁听着喀蓝族三个字有点耳熟,视线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被那人嘲讽厌恶的目光给看的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