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墙缝里出来,俩人也没多做耽搁,直奔外院书房。
皇帝失踪,不用上朝,郁淮安大概率呆在书房里发愁国事。
挑了个下人出去的空档,郁宁直接拉着秦睢到书房外躲着。
他目光灼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环境,随即小跑到书房外,推开门朝外面的秦睢招手:“陛下快进来。”
秦睢:“……”
眸中难得带着点无奈,秦睢脚步不急不缓地进了书房,手顺便将门带上。
书房门口有屏风和帘子遮挡,郁淮安坐在桌旁看书,听见动静也只以为是下人过来端茶水,皱了皱眉,没抬头:“不是说过不要随便进来?出去。”
听见这声熟悉的训斥,郁宁松了口气,连忙带着人从屏风后边出来。
“祖父!”
听见这声熟悉的呼唤,郁淮安手一抖,随着手中书本掉到地上,他像是不敢置信般抬起头:“砚安?”
然而这欣喜只持续了一瞬,郁淮安的目光转为失望,他看我眼前这个容貌与郁宁有几分相似,又截然不同的陌生人,严厉道:“你是谁?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冒充皇后娘娘?”
“您说什么啊?”郁宁尚未反应过来:“我就是郁宁啊。”
郁淮安冷笑:“你当老夫会不认得自己的亲孙子吗?”
最后还是一旁的秦睢明白过来,将郁宁拉过来,用袖子将他脸上的伪装擦去大半。
“现在像吗?”秦睢抬眼看向一旁的郁淮安。
卸掉脸上大部分的伪装,虽然肤色没原来白,但郁宁现在的容貌已经跟原来有八分相似了。
“焉知不是妖术?”郁淮安眼神惊疑不定,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最后又落到一旁的秦睢身上。
这人怎么看也不像陛下。
郁宁反应过来郁淮安在怀疑什么,连忙将脖子上带着的坠子掏出来:“您还记得它吗?”
那是一枚质地上佳的粉紫色方形玉坠,触手温润,中间镂空雕刻着一枚白色的玉珠,精巧漂亮。
“我小时候一直带在身上的,您跟娘都叮嘱过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摘下来。”
眼看着郁淮安的目光渐渐变暖,郁宁心里松了口气,忙又道:“还有六岁那年我爬上矮枣树下不来,您亲自把我抱下来的。”
“怎么不记得?”他一番话说完,郁淮安信了□□分,连忙将人拉过来看,眼眶也难得有些红。
“后来你下树,晚上就尿床了,光着屁股哭着去找我,说发大水了……”
“祖父,后边的就不用说了……”郁宁又羞又窘,根本不敢看身后秦睢是什么表情。
“这些日子,你怎么过来的?我听说你和陛下遇刺,病了好几天,好在挺过来了……不说也罢,好在我的砚安福大命大……”郁淮安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又看向一旁的秦睢,小心翼翼地试问:“这是陛下?”
“郁大人。”秦睢微笑颔首。
“臣有罪……”想起自己爸皇帝扔在一旁忽视许久,郁淮安连忙要下跪。
“郁大人免礼。”秦睢扶着他的胳膊没让人真跪下。
这对往日外朝中针锋相对的君臣此刻竟颇有些君仁臣直的意味了。
“陛下私下光临臣府,定然不是来叙旧的。不知是有何要事……”郁淮安骤然看见郁宁,难免有些心神激荡,此刻冷静下来,见两人没直接回宫,而是找上了自己,又是这幅打扮,也觉出不对来。
秦睢点头:“朕此次来,确是有要事要托付郁大人。”
郁淮安试探道:“可是陛下回宫之事……”
秦睢:“不错。”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简单,秦睢还没说来意,郁淮安就已经自己猜出来了大半。
“不过也不仅如此,朕还有一事要拜托郁大人……”秦睢还没说完,郁淮安却难得出声打断。
“陛下。”郁淮安躬身恭敬行礼“”
秦睢一愣:“怎么了?”
“既是议朝中事,还是请皇后娘娘回避的好。”
“那我先出去。”郁宁一愣,知道自家祖父古板循礼的性格,也没觉得有什么,当即转身就要出去。
“不用。”哪想到一旁的秦睢却直接将人拦下:“砚安是朕的皇后,夫妻一体,那便没什么不能听的。”
不止郁宁,郁淮安也被他的话说的一愣,却依旧坚持道:“后宫不得干政,还请陛下切勿开此先河。”
秦睢冷笑一声:“太后干政的事又少了?”
“陛下那时年幼,情况自然不同。”郁淮安皱了皱眉。
“好了。”眼看着俩人又要恢复往日那般剑拔弩张的气氛,郁宁连忙出声打断:“我想起我那屋里还留了些书,我先出去看看。”
不等俩人再说什么,郁宁连忙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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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书房门,郁宁松了口气。
他本来也不是很懂朝中这些事,若是私下里秦睢讲给他听还好,现在祖父也在这,不想被他训,自己还是先溜吧。
只是他们来时没从正门进,府里又没多少人知道,郁宁独自出来,也不可能再府里乱逛,想了想,真往自己房里去了。
他走的匆忙,说起来屋里还真有些新买来的本子没看过。
然而等郁宁避开人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屋前时,却忍不住愣了愣。
他的屋子怎么锁了?
不过也是,他人都走了,屋子封存起来才好不让人乱闯。
犹豫一瞬,郁宁走到后窗外开始翻窗。
他的屋子他最清楚,后窗这个窗户自搬来时就是坏的,想来沈氏也不会给他修,现下正好翻进去。
郁宁近来手脚麻利不少,没费多少功夫就翻进去了,他踩在窗旁的桌子跳进屋里,视线刚扫过四周,微微一愣,进而就成了沉沉怒气。
眼前的屋子因为大半年没打扫已然落了灰,这便罢了,可屋里大部分的家具都被人砸了,床上砸出一个大窟窿,郁宁上前打开衣柜,连衣服也都被撕烂了。
郁宁像是想起什么,忽地去翻书柜,发现书柜里也不剩什么东西了,一些他娘留下的书籍也都成了灰,没烧完的残卷被扔在地上,被人狠狠地踩了好几脚。
他当时走的匆忙,又前途未卜,怕自己没多久就死在宫中,便没带什么东西,只带了他娘最爱的两本书和幼时她为自己缝的几件小衣聊作慰藉。
现在剩下的东西全被毁了。
这屋里新旧痕迹错落,想来破坏的人不止一次来过。
而这破坏的人究竟是谁,郁宁不用想也知道。
郁宁眼眶一红,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悲伤,眸光却格外森冷。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人也终于镇定下来。
片刻之后,他将屋里剩的一些书籍整理出来,又环顾四周,拿起一把趁手的破椅子,狠狠摔向被锁的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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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剩下的事便劳烦郁大人了。”
秦睢同郁淮安一起从书房出来,彼此也算相谈甚欢,秦睢还在书房卸了易容。
郁淮安对秦睢也改观不少,甚至难得自省。
他之前远离京城,所听大都是传言,回京之后对陛下又太过严厉,想是因此才使得陛下的不悦,惹得矛盾激化。
“陛下言重了。”郁淮安捋了捋胡子,笑问道:“不知陛下现居何处?不如留下用个午膳?”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秦睢当即点头,又道:“不若今晚朕就同砚安在此处住下,也省得奔波。”
郁淮安正有此意,当即点头道:“寒舍粗鄙,幸而陛下不嫌弃。”
俩人说话出来并没有避着人,郁府的下人看见秦睢一个陌生人跟着出来,觉得不对,但也没多想。
毕竟是郁淮安亲自领出来的人。
“布饭吧。”郁淮安吩咐管家,随即又道:“跟积文说,不要让妇人孩子上桌。”
郁淮安崇尚节俭,在家时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没有谁单独吃小厨房的规矩。
“等等。”他话音刚落,秦睢却出声阻拦。
他眸中闪过一抹精芒,低声对郁淮安道:“不用,今日没有君臣,郁大人既是砚安的祖父,那也是我的祖父,一家人吃饭不用如此拘束。”
“再说,如今我们行事隐蔽,稍有差错难免会惹人怀疑,郁大人只把我们当普通亲戚就好。”
他这话纯属胡扯,俩人既然已经在郁府露面,就没指望着能瞒住多少人,这也是秦睢当初打算从正门进来的原因。
郁淮安却真信了,点点头,又把管家叫过来吩咐。
俩人刚说完,就看见郁宁从不远处走过来,他还是那身衣服,脸却洗过了,一群人看见他像看见了鬼,一路走过来也没人敢拦。
“陛下,祖父。”郁宁抬头冲两人笑了一下,与平常一般无二,一旁的秦睢却是眉峰微挑。
“正说起你呢,走吧。”郁淮安没瞧出什么不对,带着两人就去了正厅。
三人来的时候郁积文和沈氏一家已经在饭桌前等着了,看见他们进来,连忙起身。
郁积文之前宫宴时是见过秦睢的,此刻骤然看见他那张脸,吓得结巴,“陛、陛……”
“积文!”
他说着就要跪下来,声音却被一旁的郁淮安打断,收到对方警告的目光,他连忙住嘴。
然而一旁的沈氏看见郁宁那张脸却也吓得不轻,几乎是前脚郁积文刚闭上嘴,后脚她就惊呼出声:“你怎么会回来!”
他不是遭遇刺杀死了吗?!
她声音极大,周围人都朝她看过来,表情各异。
郁宁也不惊讶,冷笑一声,反问她:“怎么?母亲是觉得我回不来吗?”
“还是说,我没死成,母亲很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本来可以多写点,可我太饿了中途跑去吃了份夜宵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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