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声走后。
沈度在客厅里独自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这房子虽然是元亚给他安排的地方,但不知道是不是规定,客厅里除了一张沙发一张桌子外加一台电视机外就没其他家具了。卧室他刚才已经看过了,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双人衣柜。
整个房子显得空荡荡的。
虽然一尘不染,但总显得没有人气。
沈度又进了厨房。
还好,锅碗瓢盆调料刀具什么的都有,可惜冰箱里就放了几瓶水。他拿起其中一瓶仔细一看,还剩三天过期。
拿着手机点开外卖划拉了半天,看着上面的精致图片沈度反而没了胃口。
还不如自己做饭吃。
刚才陆白声送他过来的时候,沈度看见路口就有家超市,离这儿也不远。
想到就做。
沈度拿上手机就走,在超市里买了米面和蔬菜,又挑了两块肉和十来个鸡蛋,最后想了想,又加了一箱饮用水。
左提右抱地回了家,沈度收拾完厨房里的用具后就开始准备午饭,他简单地做了道酸豆角炒肉沫,一看菜有点少,干脆又做了道木耳炒蛋。
等菜做好,一旁电饭煲的提示灯也亮了起来。
沈度心满意足地吃完饭,房子里才总算有了点烟火气。
正洗碗的时候,陆白声离开之前帮他订的家具电器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到了。
箱子上还特意贴了张纸条。
“预支的工资。
——陆白声。”
.
沈度自生自灭地待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早上刚过九点,陆白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有个试镜机会,明天早上十点,剧本发邮箱了你先看看,到时候我来接你。用不用给你带饭?”
“不用。”沈度拿出电脑,问道,“要试的是什么角色?”
“男四男五都行,你自己挑喜欢的。虽然戏份没有主演一半多,但也不算太少,演好了的话观众绝对记得住。”像是想到了什么,陆白声又道,“男女主演早早就定下了,男配虽然是带资进组,但剩下几个戏份多点的角色都是导演亲自挑。你觉得怎么样?”
沈度点开剧本。
是部古装权谋剧,导演和制作团队是前段时间收视率爆了的现代青春剧《飞鸟十七秒》的原班人马,剧本也是根据网络经典小说改编而成。
这部剧的水平和质量还是有保障的。
陆白声给他发过来的其实还称不上“剧本”。
文档上只有五六个角色,每个名字下面写着简单的几句角色设定,最下面分别写了三个片段,每段平均两句台词,有的干脆只有神情动作,连一个字都没有。
沈度来回看了两遍,最后定下了其中一个名叫戚固安的将军角色。
挂掉电话后,他默念了几遍剧本一字不差地刻在了脑海里,然后起身去了卧室,床上的被子被叠的整整齐齐。
沈度反手将门关上,想了想,干脆又上了道锁。
他把台灯打开后拉上了窗帘。
整个房间里顿时就有种日夜颠倒的错觉。
沈度走进浴室,简单冲了下裹上浴袍就出来了。头发梢还在滴水,他没用吹风机,对着镜子拿了条干净的毛巾一点点地擦干,一边擦一边从镜子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等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停下来,手一摸,头发已经半干了。
沈度掀开被子躺进去,身体瞬间被柔软的布料包围,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然而此刻他的心里更多的却是兴奋和激动。
他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身体慢慢放松,大概两三分钟后,那种玄妙至极的感觉就如潮水般涌上来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像是睡着了,又像是还醒着。
沈度甚至能听到浴室里滴答的水声,也能感受到被子与皮肤相触时的摩擦感,仿佛身体的感官在这种状态下被放大了好几倍。
然而他又确实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这种感觉很难说清楚,有点儿像人类想象中的灵魂出窍,不需要什么方法,仅仅一个念头闪过,他就像是被浸泡在了温热的水里,有液体慢慢地没过了他的四肢、下巴,直至头顶。
有什么东西拉着他,一直向前飘浮,向前。
然后是突然地坠落。
身体狠狠穿过层层的弥漫云烟,令人心脏加速血液倒流的失重感只来得及持续了半秒。
沈度睁开了眼睛。
四面楚歌,兵临城下。
大片浓郁的如墨乌云慢慢聚拢在城墙上方,天边时不时响起震耳欲聋的闷雷声,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鼻端满是腥臭味。
那是鲜血的味道。
他站在古代的一座城墙之上,身着盔甲手握长剑。凌厉的风刃卷着沙尘刮过脸上裸露的皮肤,早已冻僵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底下是黑压压的敌军,无数道虎视眈眈的视线死死盯着他。
突然——
一道闪电狠狠划破天空!
沈度偏头询问身边的将士,声音沙哑如老翁:“刚才……闪过眼前的光是什么?”
“回将军,”将士握紧了枪柄,哽咽道,“那是敌军举起了刀刃。”
沈度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就连嘴唇上裂开的口子里也没有多少血液来湿润一下。
比梦境更加真实。
仿佛在千百年前,他真的参加过这样惨烈的一场战争。
他攥着剑柄的手心冒出了冷汗,虎口的位置好像被撕开了一道伤口,滑腻的液体顺着手掌慢慢流下去。他感到嗓子火辣辣的疼,太阳穴在隐隐抽痛。
但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接下来的场面。
因为这一次,他是一位将军。
身体的记忆仿佛刻在了骨子里,根本不需要任何犹豫和迷茫。沈度猛地举起手中的长剑,又像是身体的主人在操控着,而他只是借着对方的身体来感受这一切,声嘶力竭地喊出来。
“众将听令——”
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欢快地震动起来。
沈度惊醒时还有些回不过神。
他默默地又躺了几分钟,随后坐起身看了下时间,发现距离刚才睡下也不过才过去了两个小时,而“梦里”已经过去了两天,记忆终止在头颅上方即将落下的血色刀刃上。
只是瞬息之间,记忆就像逐渐褪色的照片,那些恐惧、痛苦、悲伤和仇恨,都变得模糊起来。
就像是看了一场全息式的电影。
沈度眨了眨眼,重新躺回去将右手手背搭在自己的额前,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在他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的第二天晚上,他就知道自己身体的这个秘密了。也许是无师自通或是什么,只需要在心里默念想要体验的身份职业,十次里就有一次可以实现。
那种仿如前世的感觉像极了罂.粟。
尤其是在沈度清楚地明白这个能力对自己意味着什么的情况下,更是让人戒不掉,又痛苦地快要发疯。
像是入魔了一样。
后来他发现对着镜子增强心理暗示后,成功率会更高。于是就趁着晚上睡觉的时间一次次尝试这种方法,乐此不疲。
直到身体发出警告。
沈度躺在床上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太阳穴底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开始突突地跳起来,一下比一下强烈,脑袋里仿佛有个小人在恶意地撕扯着神经,预示着某种令人恐惧颤抖的存在即将来临。
他拿过事先准备好的毛巾放在嘴边。
然后死死咬住。
当那道犹如劈开脑子的疼痛汹涌而来时,沈度恍惚间以为自己发出了惨叫声,但是在那一瞬间,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因为痛苦连昏过去都做不到。
什么演戏,什么重生。
通通停止了思考。
也许是一秒?
或许是一年?
沈度不知道。
等他重新恢复意识时,身上的冷汗已经将床铺都浸湿了。他虚弱地下了床,颤抖着手给自己接了杯水。
其实他本可以不用经历这些痛苦的,前提是放弃使用这个神奇的能力。
但是沈度不甘心。
他不想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