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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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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原来是莫婶。

莫婶脸色温和,她引着两人往里走,步伐轻缓,身姿娉娉婷婷。

“陆先生,辛亏你今儿个来了,我家娘今天早上起来就有些不大对劲了,我们又是温水,又是药的熬了好久,刚才给她喂下去,现在也不见好。”莫婶的声音柔柔的,径直往屋里走去,也不回头,不过陆仁想想,也能想到莫婶现在脸上也一定都是担忧,于是赶忙道:“快带我去看看。”

三人这便进了屋。

屋内很清凉,跟外面的温度截然不同。可能是这木屋构造的缘故,屋内的光线并不充足,陆仁进到屋内,适应了一会儿,才看见屋内唯一的那张床上被褥高叠,深陷枕头之中的,是一名体型瘦小的老人,从陆仁这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老人家露出来的布满黑斑的手臂,和半张布满皱纹的脸。

三人走进了,才听到,老人喘气的声音,格外大,像漏了洞的风箱,哧哧的作响。莫婶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眼光里全是怜悯,然后她转头对陆仁说,声音还是柔柔的:“陆先生,我家娘这一个月身体愈发不好了,本来还能下床走路,最近半个月却是路都走不动,现在见了我,有时都认不清了,陆先生,我们不求别的,只希望陆先生能让我娘再多活几日。”

莫婶说话这时,床上的老人家突然整个人抽搐起来,那呼吸的声音也突然变得极响极响,像个即将要溺死的人在疯狂的吸气,整个床都随着老人的动作在抖动。

陆仁吓了一跳,赶忙上前,用指尖在老人的额间轻点一下,淡淡的绿色光纹自陆仁的指尖散开,很快融入了老人的额头当中,这一下就像给老人续了命一样,老人突然狠狠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渐渐安静了下来。

陆仁的脸色有点白,但见着老人没事了,他心里也松了口气,然后他转头,对莫婶说:“莫大娘这是怎么了?我上回见她还是精神不错的,这一个月既然病情复发,为何不再来找我?”

屋内有点暗,莫婶的脸色在黑暗中,看不清,陆仁只能见她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微微露出了那双有点白的牙齿,声音依旧柔柔的:“最开始,我们以为大娘只是老毛病犯了,就按照先生给的药每日煎熬喂她喝,刚开始几日还好的,谁知后面就开始越来越严重,以至于拖到如今。陆先生,求求您了,给我们家娘看一看,这是怎么了呀?”

陆仁听了此话,顿时有些不赞同的道:“什么叫以为老毛病犯了,上回来时我就说了,一旦有复发,一定要立马来告知我,如今拖到此时,还不知是什么情况,万一耽误了病情,就危险了!”

莫婶没有再说话了,陆仁以为她是因为被自己吼了觉得羞愧所以消了声,所以也没再说什么,只叫道:“陆易,来我这里。”

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的陆易,听了就上前,陆仁伸手拿过了陆易抱在手里的药箱,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瓶。

陆仁将白瓷瓶的塞子取掉,一股淡淡的药香就在屋内弥漫。陆仁接着又在药箱中拿出了一根小小细细的棍子,棍子前端被削的尖细,但端头被磨圆。陆仁用这根棍子探进白瓷瓶内,蘸取了点点药汁。

陆仁将蘸了药汁的细棍朝老人伸去,棍尖轻轻点在老人的额间,接着陆仁手随腕动,棍尖游移之中,莫大娘额间一个图案渐渐清晰,那图案不是很复杂,简略的几笔,勾勒出了一个奇异的法阵。

陆易见了那个法阵,眼底就是一暗。

那是每个木系魔法师必学的最基础的一个法术。

大陆上魔法天才千千万,在天地初开,魔法元素最浓郁之时,人族根本不需要什么魔法口诀,也从不使用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法阵,那时人族随手一指,就有无数魔法元素蜂拥而至,在人族的指尖跳舞。

那时日光温和,万物皆生生不息。

而这一切,皆因当时的神明喜爱灵动活泼的人族而赐予人族的特权,其他万物所没有的特权。但一万又一万年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族的欲望开始膨胀、壮大,他们开疆扩土,欲望伴生了野心、贪婪和丑陋,人族用战火烧起了整个大陆,起因在于一个精灵奴隶突然暴起杀光了某个贵人的整个家族,然后这只精灵用自己的箭贯穿了自己的咽喉。

第一次生灵之战就此开始。

人类历史上称这场战争为“一切光荣的开端”。

此次战役后,人族捕获了整个精灵族,可惜的是,精灵一族宁死不辱,人族没能留下哪怕一只精灵,最后一只精灵死去前,点燃了精灵圣地的生命树,然后在熊熊大火中,用精灵古语高声唱起了歌,歌调悠扬漫长,传出了几公里又几公里,据说精灵灭族后几十年,那歌声仍旧在周围回荡不绝。有关精灵族的一切在又几个世纪过去后只能在史书上瞧见只言片语,那些稀少的字句浸着鲜血,让少数人偶尔得以窥见往日那被粉饰的血腥一角。

精灵灭族的那一刻,空气中的魔法元素顷刻少了一成。

但人族没有察觉,他们沉浸在领土扩张了三分之一的喜悦当中,夜夜笙歌,尽情欢庆,然后就是迎面而来的第二次生灵大战,第三次生灵大战。矮人,侏儒,甚至……龙族。

三次战争之后,整个大陆几乎都成了人族的地盘,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眼花缭乱的珍稀宝藏全部摆在了人族眼前。

可是战争,却还没有结束。

为了争夺宝物的归属权,人族内部的大混战持续了整整几个世纪,才渐渐出现了如今五大帝国的雏形。

而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待回过神时,人族才终于发现,大陆上的魔法元素只剩了不到一成。而那些魔法元素也不再轻易回复他们的呼喊,曾经亲密如己的伙伴如今死气沉沉,人族只得开始镌刻繁复的阵法,创造晦涩难懂的魔法口诀,以此来唤醒那些曾经的伙伴。

更令人族惊恐的是,开始有新生儿生下来便终此一生无法接触到魔法,再后来,人族中生下来有魔法亲和力的孩童被称为天才,其他则沦为普通人。

陆仁最后一笔将那微小的阵法整个串联起来后,那阵法便亮起一阵绿光,然后能看见药水渐渐下渗,渗入莫大娘的额中,蔓延至了她整个脸颊,然后莫大娘的身体一阵抖动,又很快恢复平静。

莫大娘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陆仁有些脱力,但他还是转身,对莫婶道:“莫婶,稳住了。”

然后陆仁就听见莫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谢谢陆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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