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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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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了了缘方丈让人送来的第十八碗药,心虚与不安在今日终于占了上风。林汐猜,了缘方丈应该是知道自己装病的。不然以他的低眉慈悲样,不可能不来看她一趟。可仅凭自己一言,他又确实派人去林府送信了。方丈到底怎么想的呢?出家人的心思,也不好猜不透。

林汐摇摇头,抬头看天色不错,风和日丽的,适合道歉跟忏悔。要不就今天去找了缘方丈坦白?不然这一碗碗药倒下去,菩萨都得怪罪了。

深叹了口气,林汐对在厨房忙乎的小巧交代了声便去找了缘。

了缘方丈的作息很好掌握。念经的时间再佛堂,其余时间一般呆在自己屋里,这一点林汐很了解。于是,熟门熟路地找了上去。越近目的地,心不由紧张了几分。

唉,瞧瞧她这出息,不就骗了十八碗药么?出家人慈悲为怀,方丈又不会怪她,不是么?方丈就没怪过她!出家人慈悲为怀,是不会跟她一个小丫头计较的。

心理建设完毕,林汐伸手敲门。叩叩叩,每一下都像在敲打她的良心。

了缘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的可爱灿烂的小脸。

“病好了?”了缘笑眯眯问。

林汐心虚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嗯了声。

“进来把。”了缘侧身,示意她进屋内。

林汐进到屋内后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人正坐在棋盘前,右手轻捏着一黑子,看着自己,淡淡笑着。

砰砰砰,林汐心跳快了两下。她与这人,看来还真有几丝缘分。

“我打扰你们下棋了?”林汐歪着脑袋,来回看着了缘与……瑾瑜是吗?林汐努力回想,上次那个天仙一样的哥哥是这么叫他的。

了缘摇摇头,笑着把她抱到热炕上,接着与周景瑞下这未完的棋。

林汐看着专心下棋的两人,心里开始琢磨,要怎么坦白自己出水痘这事呢?生平第一次,林汐不觉得看人下棋枯燥,甚至希望这盘棋能下久一点。

但棋局总有结束的时候,当两人相视而笑,各自手中剩余的棋子放入棋笥中,林汐没心思问谁赢谁输,满脑子都是,一会一定要一鼓作气坦白。

“了缘师父,对不起,其实我根本没……”林汐来不及说完,就被了缘含笑打断。

了缘拍了拍她胖乎乎的小手,一脸慈爱:“没关系。”

下棋的时候,她脸上的纠结、迷茫、不安,了缘全然看在眼里。

春天的时候,周景瑞来了一趟静安寺,看到独自带着婢女寄住在这的她,跟了缘提了下她在林府被关柴房的事,了缘就明白了,这女娃在林家的日子不好过,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被放养在寺庙别院里。所以对于她动这些小心思来逃避回府,他顺水推舟,也不揭穿。

没关系,简单三个字,温暖而又力量。林汐没说完那句话,也无需说完。自己的小心思他明明知道的一清二楚,却包容不揭穿。人间如果真有慈悲的佛祖,一定就是了缘师父这样的。

林汐眨了眨起了层水雾的眼睛,十分感激了缘方丈对她的慈悲。

周景瑞端详了她好一会,对了缘笑道:“小姑娘长高了不少,看来庆安寺斋食不错。”

了缘微笑不语,林汐听的有点不好意思,她也知道林婉莹这身子有点圆润,以前没觉得啥,现在却忽然的担心,林婉莹不会是天生微胖吧?看来以后得多运动减减肥才行。

“会不好意思了!”周景瑞咧嘴大笑,忍不住戳了戳她的小脸蛋,“小姑娘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他的手指软软暖暖的,脸被他戳的有点麻麻的……林汐两手护住自己的肉嘟嘟的圆脸,小心翼翼看向周景瑞,道:“你……你别笑我,我这是因为还在长身体,以后长大了就会变瘦的。”

“哈哈哈哈。”周景瑞扬天大笑,半响才接着说道:“好,不笑你。走,与景瑞哥哥一块回去。”周景瑞轻而易举把林汐这小肉球抱下炕。

一块?回去?林汐一脸不解看向了缘。

“瑾瑜会在这住上一段日子,以后就是你邻居了。”

邻居?住隔壁不远那空置的小院?林汐有点高兴,她以后岂不是有玩伴了。

有邻居的居山日子啊,那会是怎样呢?

林汐想过,却远没想到,多了个邻居的日子,竟是这般有趣。

周景瑞有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厮,叫大木。大木不爱说话,但却十分听话。一开始是只听周景瑞的话,后来也慢慢听林汐的话。有了这个听话的小厮大木,林汐在山里的日子更横了。山林的小兽野果子莫不全臣服在她手下。

林汐想养只宠物野兔,大木不仅能帮她抓到,还三下五除二做了个漂亮的笼子。那些往日只能眼馋,吃不到的野果子,大木灵活得跟猴子似的,多高的树都能爬上去摘。还有偶尔想吃什么了,喊一声大木,大木脚程快,蹭蹭蹭就跑下山去买。

于是这后来的日子就经常看到,林汐喊一声:大木……

不一会,一少年就黑着脸出现。

大木本来是不想听林汐使唤的,毕竟他的主人只有周景瑞。可是每次林汐说完,公子总跟着说一句:大木,你去帮帮吧。

“大木,你去帮帮吧。”

“大木,你去帮帮吧。”

“大木,你去帮帮吧。”

……

这句话俨然成了他的紧箍咒,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总不能让公子自个去帮吧。

林汐吃着大木刚给她买的冰糖葫芦串,蹦着小短腿来找周景瑞,见他正很认真的在作画。林汐靠近一看,惊得她心肝颤抖了两下,不是亲眼看到都不敢相信,周景瑞的画竟然画的这么好。真是深藏不漏。

瞧瞧人家,住在深山里养病也没堕落,呃,养病是周景瑞说的,虽然她也看出来,周景瑞根本就没病。对比自己,除了开始认字的时候认真过一下,好像没认真学习过什么。她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荒废光阴?至少得学一门谋生之术才行。

但学什么呢?

女红?林汐摇摇头,只怕她扎到十指尽毁也出不了成绩。

书画?好像可行!再不济,练一手好字,以后还可以抄书卖。努力一点,说不定能写话本,再配个插画……美好!

“想什么呢?”周景瑞见她一会摇头一会点头,一脸入迷的样子,忍不住放下画笔,轻轻在她额前弹了一下。

“我在想,你画画这么好,能不能教我?”

笑容僵在周景瑞脸上,看来这是问出了个麻烦!

临近春节,赵管事来给林婉莹送过冬的新衣裳。因林婉莹不久前才出过水痘,赵管事不敢进门,隔着房门传达了下太太的关心问候。除此之外,受沈姨娘所托,赵管事还带来了些腊肉。

小巧见到这些烟熏肉,口水直流,开心地拿了几块去切来做午饭。

既然中午加菜,林汐很大方地,马上跑到隔壁邻居那去敲门。

“大木……”林汐放开了嗓门喊,没一会,大木黑着脸打开院门。

“说吧,这次又什么事?”大木以为林婉莹又叫自己帮忙。

林汐无视他的黑脸,笑嘻嘻越过大木,直奔到周景瑞身边。

“景瑞哥哥,今天府里有人来给我送冬衣,还送了好多腊肉,中午过我那边吃。”林汐甜甜开口邀请,笑眯眯讨好道:“这些日子你教我字画,算是报答。”

大木在一旁听得冷哼了几声,这点腊肉就想报答?我家公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林汐继续无视大木,一脸期待看着周景瑞。

周景瑞没有应话,若有所思看着比自己挨了一大截的小姑娘。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小姑娘似乎很依赖自己。要如何跟她开口,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呢?

这两天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先跟林婉莹说一声,告诉她自己要回家了。不说,怕走后她会难过。但又怕说了会引来她更多问题,比如问自己家在哪?这些都是万万不能说的。

罢了罢了,过多的纠缠对她未必好,还是悄悄离开吧。

萍水相逢的缘分,何苦纠结得生离死别一般。说服了自己,但周景瑞心里却不舒服了。

曾几何时,他会为一个小姑娘犹豫纠结?

林汐察觉到今天的周景瑞跟平时不太一样,似乎有什么心事。

这时候林汐就觉得还是孩子好,大人们不开心的时候、有心事的时候也不会对孩子太防备。在成年人眼里,孩子就是什么都不懂的。

“景瑞哥哥。”林汐又唤了声。

周景瑞蹲下身子,让她能与自己平视力。

“好,今天中午就尝一下汐汐家的腊肉。”

汐汐,两人熟悉后,她神神秘秘告诉自己,她有个小名叫汐汐。只有亲近的人才可以叫,以后他也可以这么喊她。

亲近的人……想到这些,周景瑞心里愁更深了几分。

多年后,林汐每每想到这一天,都恨得牙痒痒。若是知道周景瑞会再一次不辞而别,当天的腊肉宁可喂狗都不给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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