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夺舍与反夺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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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夺舍与反夺舍

沛庭偷偷给青屿比了个赞,满面春风地等着看好戏。

众仙交头接耳熙熙攘攘,全没了当时的勇决和大义凛然。

不一会儿功夫,大家就一窝蜂儿地都站到了度厄星君的队伍里,并收获了度厄星君一记鄙视墙头草的白眼。

最后只剩下了开头挑事的碧禾与白秧,她俩犹豫半晌,又偷瞄了珵美几眼,最后还是跺跺脚溜去了度厄星君的队伍中。

珵美狠狠瞪了她俩一眼,不成器的东西,没见过风浪,这些话她也只能在肚子里啐两句,脸上却一定是温柔娴静的。

青屿殿下茶也喝得差不多了,众仙官队伍也站好了,他缓缓站起身来。

“湛虎,有几位仙官要拜访紫微宫啊?”

湛虎神君合上金册,将狼毫搁置,起身恭敬道:“回殿下,无人愿往紫微宫!”

青屿轻柔一笑,眼中神色竟颇有几分黯然落寞。

“唉,竟是无人嘛?那真是遗憾啦!如此,这件事就此揭过吧!本君的一片盛情,各位仙官终是辜负了呢!”

珵美递了个眼色给匍匐在地的紫牵,紫牵会意,却有几分犹豫,珵美又状似无意地瞪了她一眼。

紫牵略一沉吟,终是昂起头,眼中已经有了决绝之意。

“紫牵愿往紫微宫,替众仙官了却心中疑惑,也为殿下的安危尽一份绵薄之力。”

青屿低头瞧了她一眼,淡淡道:“这里每位仙官,只要他们愿意留下自己的详细归属和姓名,都可随时拜访紫微宫,我也愿意配合查验,唯独你紫牵姑娘不可!”

紫牵大震,热泪夺眶而出。

“为何?殿下,这是为何呀?”

青屿缓缓从怀中取出北天七星扇,玉扇瞬间光芒大盛,紫牵大骇,哆哆嗦嗦指着扇子语不成调。

“殿下,这北天七星扇为何——为何——”

青屿再不多言,只用左手持北天七星扇轻轻一划,紫牵的皮囊便堪堪裂开了,一缕朱红色幽魂在宴客厅的结界里四处撞了几下,顷刻消失不见。

而那裂开的皮囊则化成了一瓣紫色牵牛,轻薄而透亮,花瓣中央正滚动着一颗晶莹的露珠。

众仙官哗然,这是巫后的□□影术,仙官们都是听说过的,今日亲眼得见,也算有幸。

珵美元君神色骤变,她朝青屿身旁靠了靠,手指有些不自然地绞着衣角。

沛庭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虽然她经历了昨晚黄泉烟柳的幽泉碧火,可那时她是做了心里建设,知道面对的是邪恶的妖物。

此刻,这楚楚可怜的紫牵忽然就被砍成了一瓣花,实在让她心中怕得想作呕,毕竟这姑娘也是她穿越过来那晚,最先见到的丫头。

沛庭的手不自觉地有些抽筋,她使劲甩了甩胳膊,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呀!

沛庭又感觉一阵眩晕,胳膊腿儿的也不听使唤了,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把她从身体里□□。

沛庭一下就慌了,她着急地喊了一句“青屿”,还没等喊出第二声,剧痛就轰然而来。

猝不及防地就如许多小刀子在仔细地一刀刀分割她的灵魂和躯体,冷汗一茬茬钻出来,湿透了几层衣服。

她觉得喘不过气了,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这身体里离开了。

青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即将摔倒的她,迅速地将紫极罡气从她的后背输入,这一次不再是泥牛入海,而是遭遇了如洪流般涌来的真气相抗。

青屿不肯退让,一次比一次加重输入的力道,沛庭体内的真气终于被逼退,奔散至四肢百骸,与此同时,她的鼻腔里涌出了大量青白色的血。

青屿大惊,脸色瞬间转为灰白,输入紫极罡气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她又要离开了吗?

青屿一时心痛如绞,那些西荒大泽的日日夜夜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记忆中,当年他的凤凰鸟离开时,也是流出了同样青白的血。

一直沉默不语的度厄星君忽然长刀出手,堪堪就要劈中那名掌灯女史碧禾时,一缕朱红色幽魂从她的天灵盖处仓惶而出。

幽魂在半空中翻腾浮游,时而成人形,时而成花状。

湛虎神君秀气的脸上满是怒火,胆敢在殿下跟前耍幺蛾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双掌齐发,爆喝一声:“区区鬼物也敢在殿下面前造次!今日就是你魂飞魄散的日子!”

那幽魂左躲右闪,中了湛虎神君几掌,竟还能进退自如,忽又幻化成人形,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殿下,我才是沛庭啊!这妖物不知是何处飘来的幽魂,趁我在常羊山离魂之时,强行侵占了我的躯体,而我的灵魂却在三界飘荡无所依归。”

沛庭听得清清楚楚,看得真真切切,她甚至吓得都忘记了那些剜心噬骨之痛。

沛庭拉着青屿的手,急急地指着幽魂的方向,她很努力地想要告诉他:不要伤害那魂魄,这件事原本就是她的错,那魂魄才是可怜的受害者。

可是,不论她怎么努力,她和青屿之间都像隔着千山万水,她明明能够摸到他,他却听不到她说话,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就像她做唐苑时,那些无数个夜里,她在那些荒诞的梦里,对着他又叫又喊,又打又骂,他就是感受不到她,也从来不搭理她。

沛庭恍恍惚惚的,只觉得自己好像又进入了梦里,她的梦境总是那么离奇又古怪。

沛庭感觉到自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她又长出了青色的大翅膀,来到这一片西荒大泽。

这里水草丰沛,野花盛开,兔儿在林间奔跑,小鹿在溪边照影。

她急忙收了羽翅,赤足白衣缓步走在软绵的草地上,远处一所茅屋,升腾着袅袅炊烟。

一名蓝衫少年正在认真地烤鱼,香气四溢,吸引了沛庭的鼻子,她小跑着赶了过去。

少年没有抬头,只笑意温柔地问道:“你捉的白兔呢?”

沛庭一时语塞,慌乱地提着裙摆就要离开,他一定是把她认错成了要等的人。

少年却旋风一般跑过来,捉了她的胳膊,他点一下她的脑门。

“你跑什么?没有捉到白兔,我们就吃鱼,明天我去捉只羊来给你吃!”

沛庭的眼睛一下热了,她抓住他的手,抚上他的脸,这少年分明是青屿!

“不要抓羊,也不要抓白兔,也不准捉小鹿,我喜欢枥树果,我吃果子就好!”

沛庭很自然地回答,就像这是她曾经有过的生活,她不过是重新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这梦境好美,没有妖怪也没有神仙,没有尔虞我诈,也没有刀光剑影。

她想留下,她不想再离开。

画面一转,天黑了。

月朗星稀,女孩与少年并肩坐在西昆仑山顶一处光洁的石头上,落花飘飞,暮春的暖夜,温柔多情。

“姐姐,我想和你一样,用‘青’做名字,好不好?”少年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子,眼中映着女孩温柔的笑颜。

“好呀,小麒麟,我是青鸾,青色的凤凰鸟;你,你就是青屿吧,青色的小岛。”

少年温柔一笑,伏在女孩的膝头,悠然畅想着两个人的未来。

终有一天,他们不再与神争,与妖斗,他们要离开西荒,一起去南海的小岛上,千年万年永不分离。

沛庭不敢打扰他们,她静静地瞧着他们的背影,就像瞧着很久以前的自己与一只金色麒麟……

沛庭醒来时,她已经在玉清宫的床上了,守着她的正是梦里的少年,如今的青屿殿下。

青屿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的眼袋那么大,胡渣都出来了,原来神仙熬夜也是这么狼狈的嘛。

沛庭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她刚咧开嘴笑了一下,就感觉脸上吧嗒滴了个泪珠儿,温热的。

“尊贵的殿下大人,我又没死,咋还哭了呢?”

沛庭艰难地抬手想要拭去青屿眼角的泪珠儿,却发觉够不着,想坐起来又没有力气,她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呢?她去哪里了?”

沛庭还记得她没有晕倒前,那幽魂一直嚷嚷着要拿回自己的身体,可是如今自己却安然无恙。

青屿用力眨眨眼睛,收回了眼中水雾,他把沛庭的手握在掌心。

“你昏迷了三个日夜,我就守了你三个日夜,怎么你这一醒来就问起那妖物的去向,就不怕本君吃醋吗?”

他说地极其认真郑重,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沛庭忽然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她有点害羞,不敢再正眼瞧他,只顾看着别处。

青屿将她的脸板正,低头与她对视着,两人目光纠缠在一起,沛庭仿佛遭遇电击一般,灵台忽然有了拨云见日的清明。

只是这感觉只有一瞬间,马上她又觉得糊里糊涂,如境中水月,看不真切。

沛庭觉得他靠得实在太近了,鼻尖眼看就要撞在一起了,他呼吸又那么重,吐出的气都喷在了她的鼻子下方,有点痒。

“听好了,沛庭,你没有夺走别人的身体,你只是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我发现地太晚了,如果我早知道你失落何处,你就不必承受那么多次轮回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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