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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五色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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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忠彻正在万岁山上辟邪做法,他双指间燃起一点橙色火焰,弹向坑中,谁成想那火突然变了青绿色,直往他面门疾飞而来。袁忠彻一屁股坐在地上,极其的狼狈,在不远处观看的刘鉴也不禁“啪”的一声合拢折扇,就待冲上前去拦挡解救。正在此时,忽见不远处树后疾射出一道白光来,那绿火一沾白光,瞬间寂灭,白光也随即落地。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柄精光四射的小匕首,半截插在土里,另半截上还带着一些碎纸和灰屑。

袁忠彻坐在地上,大叫一声:“怪不得我觉得多出一个属兔的,想必是青城山建福宫门下剑侠……”他只说了这半句话,后半句却被噎了回去,双手捏着自己喉咙,脸憋得青紫。又见瓦坑中陡然大放光明,竟然冒出十来、二十团碗口大青绿色的火球,一齐朝他脸上招呼过来!

刘鉴知道十三娘已经出手相助,便径直跑过去扶住袁忠彻,当那些火球即将逼近他背后的时候,才掉过头去,咬破舌尖,喷出一天血沫来。青绿色的火球才被血雾阻了一阻,只见一道纤细身影掠过,十三娘已经从树后跃到了坑边。

出门在外,她当然不能再是大家闺秀打扮,穿着绣花鞋也走不了远路。这天十三娘穿着一袭月白色箭衣,胸、腰、腕部和小腿都用丝绦扎束停当,显得身材份外玲珑。她头上戴一顶宽边竹笠,檐上垂下一圈浅色薄纱,遮住了面孔,也看不清楚表情是从容还是紧张。脚上登的则是小牛皮缝制的软靴,一步就从树后跃到坑边来了。到了坑边,十三娘瞬间就从腰里解下条丝绦来,右手一晃,化成了一个白环,将那些火球阻在一丈开外,不能够近身。

刘鉴扶起袁忠彻,看也不看身后正和奇怪火球打得热闹的十三娘,忙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符纸来,手一晃燃起一团火。他左手扶住袁忠彻的后背,喝一声:“手拿开!”袁忠彻迷迷糊糊地慢慢放松卡住咽喉的双手,手才一落,刘鉴“敕”地轻斥,把还在燃烧的符纸猛地按在他喉结上。袁忠彻象犯了癫痫似的浑身战抖,喉中“咯咯”作响,突然“哇”的一声,侧过身来吐出好大一摊黑水。

刘鉴长舒一口气。只见袁忠彻面如死灰,身体颤抖渐停,随即象是被抽了骨头似地瘫软下来,萎顿在地,两眼一翻,彻底厥过去了。

刘鉴伸手去摸袁忠彻的左腕,看他脉搏稳定,又去翻了一下眼皮,知道大体上没事了。他这才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来,掸掸前襟上的灰土,转过身,背起双手,来看十三娘的战果。

只见十三娘稳稳地站在坑边,双手合拢放在胸前,食指并在一起,其它八枚纤纤玉指则左右交叉,微闭双目,口里念念有词。就看坑边上一道白练和那几团碗口大的绿火斗得正欢,白练如同游龙相仿,缠住了七、八团绿火,剩下十来团火却象有生命似的,惶急地在白练周边飞舞,偶尔扑上去,旋进旋退,只留下一个灰色的污点。被白练裹住的绿火发出“嘶嘶”声响,好象要朝外面冲撞,但连冲几次都毫无作用,青绿色的光芒是越来越弱。

刘鉴心里明白,这些绿火都是王远华在这万岁山下所埋的沈万三的尸身所化,虽说只是一道戾气而已,但土皮已经刨薄,没了镇物,戾气趁着夜间阳渐消、阴渐长的时辰猛然冒出来,凝结成了眼可看、身可触的形体,这威力实在非同小可。还好袁忠彻先前诸般祈祷之法虽然文不对题,终究起了一定作用,若让这些绿光聚在一处,那就更难平伏了,搁在无知人眼里,也就变成了恶鬼。

“叫你别在这儿挖,还大大咧咧自以为了不起!”刘鉴心里暗骂袁忠彻,手上可不敢闲着。他虽然知道王远华这般生祭之法极是阴毒,但既然花那么大功夫做了,现在还不清楚究竟想起什么作用,如果任由十三娘把这法术破了,恐怕和王远华结下的梁子就再难化解。况且,谁知道王远华背后究竟是不是姚广孝在指使呢?还有一宗,十三娘的本领即便再高,也难免马有失蹄,人有错手,万一她也受了害,那可怎么好?

刘鉴既打算尽快把问题给解决了,也考虑着给自己留一条退步之路。想到这里,他朝捧灯一招手:“把葫芦拿来。”

捧灯上山之前一直背着竹箱,才爬上来就累得呼哧带喘了,一看老爷们站定了脚步,也就把竹箱歇下了肩,撂在一块石头旁边。此刻听到招呼,这小童急忙三两步跑过去,从箱子里取出个没上漆的毫不起眼的小葫芦,递到刘鉴手中。刘鉴拔出葫芦口的塞子,走到坑边摆了个架势,葫芦口朝下,冲十三娘喊:“这边儿。”

十三娘微睁秀目,朝刘鉴点了点头,口中再念几句咒语,然后双手陡然向外一翻,娇叱一声:“疾!”

正在坑上飞舞的白绫猛然一挣,扩大了整整一圈,把所有的绿火都包在一起,然后急转几下,犹如龙卷风一般,小的那头对准了刘鉴手里小葫芦的口儿,慢慢把所有绿火都送了进去。约摸有半柱香的时间,绿火才全数被收。白绫轻轻舒展,十三娘玉腕一抖,就重新缠在了她的腰上。刘鉴忙用塞子按住葫芦口,又往塞子上面贴了一张符纸,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宋礼在旁边看得是心惊胆战。以他的官职,以他的性格,以他的经历,上殿敢奏天子,下殿敢喝蛮夷,偏是对这些“子不语”的东西,极度无知,越是无知就越是恐惧。袁忠彻、刘鉴、十三娘在斗绿光的时候,宋礼满头都是冷汗,一个劲地朝后缩,最后竟然躲到瑞秋背后去了——小丫鬟身量高,体格大,加上一脸的司空见惯,怎么看也比捧灯靠谱。

等到刘鉴收了绿光,宋礼这才哆哆嗦嗦地走过来,朝着刘鉴和十三娘深深一揖:“所谓‘六合之外存而不论’,愚兄现在才知道,这真是笔墨难以形容之事啊。两位大才,钦服之至!”

刘鉴托着那个还在微微跳动的小葫芦,轻笑一声:“大人先别忙谢,事儿还没完呢。且容小弟施完法术再说。”

宋礼听了这话,才举到额头边的手巾突然停住了,匆忙又是朝后一缩。

刘鉴招呼捧灯:“从我箱子里拿一份五色土出来。”

捧灯闻言,面现难色,带着哭腔连番鞠躬:“爷您恕罪,小的罪该万死……”

“又怎么了?”

“……前两天,小的没事做,千不该万不该,把您五色土里的红土,掺水捏了泥人儿了……”

“混帐!不过还好,”刘鉴呵斥说,“把那泥人拿来也行。”

“泥、泥人儿还在柏林寺的窗台上晾着呢……这五色土,您经年也不用一回,我就……”

刘鉴狠狠地一顿足。从来正气、邪气,人气、鬼气,都是此消彼长,刘鉴没了五色土,信心动摇,他手里的葫芦不禁闷声连响,里面那股戾气几欲冲开符纸蹿将出来。十三娘看他这么着急,灵机一动,款款走过来,轻声提醒:“那袁尚宝……”

刘鉴左手一拍脑门:“对对,差点把他给忘了,这家伙身上宝贝可多。捧灯,你去搜搜看,袁大人身上可有带着五色土吗?”

捧灯赶紧将功赎罪,两三步就蹿到晕倒在地的袁忠彻身边,也顾不得身份有别,伸手就摸。可是搜遍公服两袖,也不见他有携带什么法器。

小丫鬟瑞秋提醒道:“捧灯哥,搜他怀里。”

捧灯打了个冷战,也不敢回话,伸手解开袁忠彻的团领扣子,扯开前襟,直接伸手入怀。他摸了一会儿,找不着任何有用的东西,那双手就自然而然地一路朝下,直搜到腰间——只见捧灯两条小胳膊差不多全都伸进去了。

“有了!”突然这小童欢叫一声,一下子就从袁忠彻怀里掏出面足有脸盆大的铜铙钹来,他朝后一冲,立足不稳,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

捧灯手捧着铙钹,坐在地上,也不起来,只是发愣,旁边的几个人也都大感诧异。捧灯拿着铙钵往袁忠彻身上比划,横摆竖放,怎么也不能把这东西放在身上,还让人瞧不出来——若是宋礼还则罢了,他肚子大,哪怕真揣一脸盆,只要不走动就不会露馅。

刘鉴细眉一挑,随手把折扇插在腰间,然后走前几步,一手端着葫芦,一手去揭开了袁忠彻的公服。十三娘脸上微微一红,转过身去。小丫鬟瑞秋好奇心重,也没那么多顾忌,伸长了脖子凑过来看,宋礼躲在瑞秋的身后也跟着开眼。公服揭开以后,只见在袁忠彻的腰间系着个半圆形的布袋,开口向上。布袋是素色的,上面还印着一只亮蓝色的野兽。

捧灯奇道:“这是什么?袁大人那么大年岁了,还系个兜兜?”扔下铙钹,伸手就往那布袋里探去。刘鉴还来不及喝止,捧灯早从袋子里掏出一大堆东西来——有铜器:铜铃、铜罄、铜方鼎;有银器:银筷、银壶、银元宝;有木器:木牌、木剑、桃木爵;有玉器:玉印、玉玦、玉天禄……

要不是刘鉴伸手按住捧灯,他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把布袋里东西全都掏出来。可别说先前那面铙钹了,光掏出来这二十多件施法的道具,就比他搬上山来的竹箱还要货色齐全——这些东西若不是摆整齐喽,连那竹箱都盛不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布袋,怎能揣进那么多花样去?

“哦,真不愧是尚宝司,竟然有此等的宝物!”刘鉴直起腰来,细眉一挑,也不禁连声赞叹。捧灯抬头问:“尊主,未知此何……爷,这是什么宝贝呀?”

刘鉴手托着葫芦,简捷明了地解释说:“此物名为‘饕餮袋’,乃是苗疆的至宝。据说是取饕餮腹下之毛合以石棉所织成,入水不沉,遇火不燃,无论多少东西,全都能放进去,外面看着不显,也没多大份量。”

“哦哦,”捧灯双手抚摩着那布袋,“好宝贝,好宝贝——那这蓝猫定然是苗家的印染了。”

“什么蓝猫?”刘鉴微微一笑,“这就是饕餮——还不快找有没有五色土?”

捧灯撇了撇嘴:“吾虽未见饕餮也,亦知……那肯定不是这种没耳朵肥猫样。”

“什么头一帖?”瑞秋一脸的茫然,歪着脖子问刘鉴。

捧灯这回可找到抖机灵的地方了,一边在饕餮袋里继续摸索刘鉴所要的五色土,一边给瑞秋解释:“饕餮者,古蚩尤之首所化也,蚩尤与黄帝战……”

瑞秋天真地一笑:“捧灯哥,你说啥?我听不懂。”

捧灯叹一口气,没有办法,只好改了白话:“这饕餮乃是上古的魔兽,住在极南之地,传说身上是白底黑纹,长脖子、四只脚、血盆大口。这东西性格凶悍,还特别贪吃,吃多少都不饱。还有种说法,说它其实就是蚩尤,是苗家的天神——所以我家爷说这是苗疆的至宝。”

“捧灯哥你知道得真多!”瑞秋拍手笑道。捧灯脸一红,低头搜东西,不再搭腔了。

他摸到可能装东西的小物件就全都掏出来,时间不长,已然摆了一大堆,终于找着个镶着玳瑁的黑漆圆木匣,也就拳头大小。开打匣盖,里面是中圆外扁五个格子,盛着细碎的五色粉末。

捧灯欢叫一声,赶紧把木匣递到刘鉴手上。刘鉴转身把手里的葫芦递给十三娘,然后用食中二指捻出一点红色的粉末,凑在眼前仔细地瞧瞧,满意地说:“不错,是蜀中大巴山龙脉最好的红土。”

刘鉴一边布置镇法,一边向捧灯解释说:“这些五色土看起来虽然不起眼,却都是从专门的地方取来的,还好你没用最珍贵的青色土和泥玩儿,要不然就算是能从袁大人这儿拿到备用之物应急,我也饶不了你!”

“啊?”

“那青色土最是得之不易,要从江浙行省南通地方扬帆出海,在东海上六百里外,有一海岛名叫‘苏岩’,只有那岛上才出这种青色土壤。从周代起,历代的社稷坛都从那儿取土,两千年来,青色土已经越挖越少——《山海经》上说那地方叫‘猗天苏山’,可现而今别说山,连岛都快给挖光了,只剩下礁石而已,浪费一点儿就少一点儿。”

“哦,原来如此,”捧灯恍然大悟,“原来是海岛之土,我说怎么青色土和泥不成团儿呢。”

“你还真干了!”刘鉴真是哭笑不得,想伸手给捧灯后脑来一巴掌,又怕洒了手里的五色土,只好恨恨地一跺脚。

“这不也没耽误爷您的事儿么……”捧灯早有准备,两手护头,腆着脸谄笑着说。

刘鉴恨声道:“耽误事儿就是大事儿!你以后再敢乱动我这箱里的东西,就别跟着我了,我写一张文契卖了你!”

这话可是前所未有的重,捧灯吓得“咕咚”一声跪倒当地:“求爷饶了小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说罢叩头如同捣蒜。

刘鉴从鼻子里长长地出了口气,定定心神,慢慢走到坑边。旁边瑞秋看捧灯太可怜了,就走过来扶他起身,捧灯挣开瑞秋的手,伏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十三娘捂嘴轻笑了一下,朝瑞秋摆了摆手,意思是说:这主仆俩的事情,咱们外人就别管了。

刘鉴走到大坑旁边,扒着坑壁溜下去,然后掸掸衣襟上的浮土,按照中央黄帝(黄色)、东方太皋(青色)、南方炎帝(红色)、西方少昊(白色)、北方颛顼(黑色)的方位,分别放下一点五种颜色的土壤。然后他朝坑外一伸手,十三娘心领神会,赶紧把葫芦递过去。

刘鉴接了葫芦,轻喝一声:“捧灯,拿个桃木橛来给我!”捧灯闻听主人叫他做事,想必是气消了一半,开心地一个跟斗翻起来,顾不得脸上全是鼻涕眼泪,伸手就从地上拿了个桃木爵来——那本是袁忠彻饕餮袋里的东西——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坑边,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刘鉴。刘鉴白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橛,不是爵……桃木楔子,明白么?”

捧灯惊慌失措,差点就把袁忠彻的桃木爵给扔坑里砸碎了,赶紧转身跑到竹箱旁边,翻出一枚小巧玲珑的桃木橛来。刘鉴接过桃木橛,把它尖头冲下,顶在葫芦腰间,摆放在坑中央洒的五色土上面——葫芦底部正朝着黄土。然后顺手从旁边捡起几片碎瓦,把桃木橛轻轻固定好了,在上面再放几片瓦,搭成一个架子。

他小心翼翼地干完了这一切,站起身来退到坑边。十三娘朝他递过手来,刘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借力跳到坑外,然后朝还躲在瑞秋身后的宋礼拱一拱手:“宋大人,把伕役们叫回来填土吧。让他们填的时候可小心点儿,别把中间的葫芦给弄塌了。”同时摆摆手,示意捧灯把从袁忠彻饕餮袋里捜出来的东西都收回去。

宋礼点头答应,从附近一棵树上摘下灯笼来,举过头顶,左右摇晃了几下。不一会儿,刚才被遣下山的兵丁、伕役们呼噜呼噜地又都爬上山来了。袁忠彻早被捧灯和瑞秋扶到一边,靠着棵歪脖的槐树坐下,东西也全都收拾好了。宋礼叫过领头的小军官,把刘鉴的话复述了一遍。修建土木工程免不了勘舆驱邪,搞点神神鬼鬼的,所以大家碰上这种神秘兮兮的事情,倒也没怎么大惊小怪,二话没说就动起工来。

伕役们先十分小心的把那个用瓦片遮盖起来的小葫芦用土埋好,拍了个西瓜大小的坟包,再大张旗鼓地往坑里填土,只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就把这块地方平整如旧,多余的土全都填在运瓦片的竹框里,搬去了山下。

事情顺利完成,宋礼一摆手:“下工。”兵丁、伕役们如蒙大赦,赶紧向老爷们行了大礼,然后纷纷散去。几个之前说怪话的伕役,虽然对凭空多出一个女人感到奇怪,但充其量也不过是在肚子里嘀咕几句罢了,几位大老爷在前,远处定更鼓都打了,能不招事就尽量不招事,好早些回家上炕。

等到闲人散尽,刘鉴轻摇折扇,走到被填平的大坑中央部分,猛地朝上一蹦,用力踩了下去。落地之时,只听得从地下传来轻微的“喀吧”一声,随着声音响过,四周的地面有几处猛然往上一鼓,旋即就平复如初。

刘鉴略等了一会儿,看看再没有其它怪事发生,唇边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合拢折扇,朝宋礼抱拳为礼:“大人,这才真的算完事大吉了。”

宋礼长舒一口气,有些敬畏地指着刘鉴的脚下,问:“贤弟,你刚才这是……”

刘鉴抬头看了看满天星斗:“这天色已晚,不如先回去休息吧,咱们找机会再说……骆小姐还有袁……袁大人,您且帮忙给他们找个落脚的地方。”

宋礼点头回答:“那是自然。柏林寺太远,况又天黑难行,贤弟和……这位小姐,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到舍下暂歇,咱们秉烛长谈……刚起的房子,就在定园边上。”

捧灯嘀咕说:“那也没近多少。”

刘鉴微微一笑:“也罢,我知道宋大人还有一肚子的疑惑,不说明白你也睡不着觉。那就把袁大人也挪过去吧。”

十三娘和瑞秋刚到北京,立刻就上了万岁山,还没有找到下处,刘鉴以目相询,她们并不反对,于是就叫上两个兵卒来抬了袁忠彻下山。一行人备了两辆马车,十三娘主仆一辆,捧灯和袁忠彻一辆,宋礼和刘鉴则是骑着马在当前引路。

从万岁山直行向北,他们在鼓楼折而向西,过桥走了小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宋礼的私宅。宋礼原本是暂住工曹衙门,但估摸着北京城偌大的工程,自己且得在这里呆上三五年呢,于是就在积水潭西边、定园北面的头条胡同买下一座新宅,从南京叫了几名家人过来服侍。新房子刚粉刷完毕,但还没多少家具,也没什么装潢,宋礼心说暂住的地方,不必要搞得太舒服,为官者更须简朴修身,一时心血来潮,还在门口题了“京修”二字。

刘鉴到了门口一看,心中诧异,就问:“这‘京庄修’,不知何解?”宋礼有点洋洋自得地回答说:“‘京修’二字,在京修身之意也,那个‘庄’字是窜入的。原本这宅子是一户姓庄的所建,还没住人,我就买了下来,他们题个庄字,没擦干净。过两天做好了匾额,就都抹了去。”

刘鉴心中暗笑,宋礼终究是国子生出身,虽然擅长实务,学问却也有限,哪有这样缩写的,谁能读得懂?

进门一看,这是座三进的四合院,院里冷冷清清,只有三四名家人看着宅子。宋礼先叫人把袁忠彻搭到厢房床上,让他好好休息,同时去收拾两间屋子给刘鉴、十三娘住宿,然后领着大伙儿进了正堂。

分宾主落座以后,家人奉上新茶,宋礼还叫人点了几个大蜡烛,把正堂映得一片通明。一切安排妥当,宋礼难掩心中的好奇,掏手巾擦一把额头热汗,就问刘鉴说:“贤弟,愚兄有几桩事情不明白,烦劳解说一下……”

刘鉴咂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对宋礼说:“大人别急,你要问的事儿,我知道都是些什么,且容小弟慢慢道来。今儿个这事儿全是袁忠彻任性妄为所致……”

【苏岩礁】

『苏岩礁(Suyan Rock),位于东经125°10′45″、北纬32°7′42″,是中韩之间的一块暗礁,低潮时处仍在水面以下,离海面最浅处达4.6米。该地位于公海水域,属于中国东海大陆架,在中国专属经济区内。苏岩即江苏外海之岩石、海礁之意,附近还有虎皮礁和鸭礁。

中国东海是中国传统历史水域,西方各国称之为EAST CHINA SEA(东中国海)即为一例证。苏岩附近海域是我国鲁、苏、浙、闽、台五省渔民自古以来活动的渔场,长江口渔场和舟山渔场是我固有海区。中国沿海渔民数千年前即在大海上俯视此一礁岩,还构思出许多神话故事,如东海仙山、东海龙宫、蓬莱仙岛等等,至今江浙沿海还流传着许多民间故事,都与苏岩有关。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韩国罔顾事实,宣布对苏礁岩拥有主权,遭到我国的严正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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