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茂林当真把两人送去?了?民?政局,并且一路跟进了?证件办理处。
可能少见家长陪同领证的,虽然这一对看起来很般配,工作人员还?是再?三询问女方,“是自愿结婚的么?”男同志虽然面?冷,但看向女子?时,眸光热烈,喜欢搁在眼里是藏不住的。
对比之下,女同志显得平静很多。
姜茂林却知道女儿是很开心的,对迟禹危亲近,做什么事都?问迟禹危,全然的信任。
工作人员这么问,姜茂林迟禹危一齐看向她,都?等着她的答复。
姜幼宁点头,笑得眉眼弯弯,“自愿的,爸爸误会了?,以为他不愿意娶我,所以押着他来的。”
她笑起来是真好看,特别感?染人,工作人员也跟着露出笑容,又问男方,“那你呢,确认是自愿的么?”
他当然愿意,十年前就?愿意。
迟禹危声音如陈酿,“求之不得。”
“那祝你们百年好合,幸福快乐。”
盖好章,这桩婚事算是落到实处了?,姜茂林一边开心,一边忐忑,就?怕小?公?主结婚以后过不好,也怅然,这些年本也没有多少时间?机会和女儿相处,现在一转眼结婚了?。
姜茂林偷偷红了?眼眶,背过去?擦眼泪。
姜幼宁看见了?,有些无措,看向迟禹危,无声问,“姜爸爸怎么了??”
她可能没有得到过家庭的温暖,所以不理解这样的感?情,迟禹危牵着她的手走?过去?,声音温润,“爸,您放心,我和宁宁会好好珍惜彼此,好好生活,以后会搬去?川江别墅住,离老宅近一些,走?动方便。”
他这声爸喊得姜茂林心里热乎乎,他热泪盈眶,却是因?为高兴,“以前是爸爸错看你了?,小?子?好样的,有担当,爸就?喜欢你这样的,改天有空,你和宁宁一起来,爸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
季清明开车来的,三人回老宅,临走?姜茂林单独把迟禹危叫到一旁嘱咐,“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宁宁,但钱姜家不能要,现在虹区房价地价涨了?几?倍,让渡出去?,补齐了?大部分亏空,姜修成被抓,追回了?一部分资金,变卖了?房子?家当,换了?小?的,零零散散凑起来填补,再?加上你之前帮忙还?了?的债,已经够了?,不要在往蓝桥注资了?。”
那就?意味着姜家只是填平了?债务,蓝桥还?是会破产,一切从零开始。
迟禹危想说话,被姜茂林制止了?,“你不要反驳我,这是一个做父亲的底线,出不起多少嫁妆,却不能让她背负上这样巨大的债务,我相信她大哥要是醒着,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从头开始,真是那块料,总也有起来的一天,先前欠下的、你帮忙还?的这些,转办成贷款,我和他大哥,能周转开。”
两人相持不下,姜茂林虎目通红,态度坚决。
这不是迟禹危想要的结果,姜爸爸姜华姐过得不好,她也不会开心。
姜茂林瞪圆了?眼,“你是不是以为,宁宁要是欠着你一大笔钱,你就?能理所当然的,随便对待她了??”
“再?者欠了?你钱太多,将来宁宁要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还?得受债务的拖累,有顾虑,我作为爸爸,从小?没尽到做爸爸的责任,已经很没有脸了?,怎么还?能拖她后腿……”
姜茂林说着,也反应过来结婚第一天,民?政局门口说这样的话不合适,补充道,“当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希望你好好对宁宁,能让她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
“我会的。”
知道姜茂林固执,迟禹危也不和他争辩,他暗中操作,让蓝桥保持原样,甚至更上一层楼,做到让姜茂林不察觉且欢喜接受,也不是什么难事,争执反而?无用。
姜茂林不容分说,把劝说女儿的任务交给了?迟禹危,和大女儿女婿回老宅。
但姜茂林是为她好,不想让她背上债务受束缚,迟禹危也不想她为了?还?债埋头赚钱,不得自由,所以回家后把姜茂林的意思?和她说了?,“爸坚持申请破产,借款另外?转成贷款慢慢还?,想从零开始。”
姜幼宁并不意外?,姜华姐给她说过一下,迟禹危之前已经帮忙还?了?债,姜家手里的地成几?倍地翻价,很多要告姜家的公?司也撤诉了?,姜爸爸和姜华姐想把蓝桥卖掉,收了?尾,从零开始,这样每年要还?的贷款在他们的可承受范围内,开一个小?门店,还?是做珠宝生意,生活没有以前富足,宽宽松松却是没问题的。
有迟禹危在,姜幼宁一点不担心家人的生活,点点头道,“听姜爸爸的,他是个大人了?,能自己?做决定。”
迟禹危低头看她,“你会跟我离婚么?”
姜幼宁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才刚结婚,不要提这两个字,不吉利。”
不管姜爸爸要不要迟禹危的帮助,迟禹危对她都?很好,而?且他已经帮姜家够多的了?。
姜幼宁靠在他膝盖上躺下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兵人拨弄,这是她去?年幸运日抽中的玩具,只要检测到桌子?上有灰尘,小?兵人手里的枪,就?能像变型金刚一样,变化出铲子?和扫把,自己?把垃圾清理干净,倒去?垃圾桶,把自己?洗干净,再?回来自己?坐好。
只有手掌那么大,长相很酷,非常智能。
姜幼宁抬眸看了?他一眼,握着小?兵人的手垂了?下来,“迟禹危,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喜欢的。”姜华姐说不放心,昨晚连夜找朋友打听迟禹危的事,零零散散知道了?一些,多的没有跟她细说,只是说迟禹危对她感?情很深,让她稍微对迟禹危好一点,善待,且珍惜两人的感?情。
姜幼宁知道姜华姐说的有道理,可迟禹危现在很强大,很厉害,她没有能帮上他的地方。
她的眼眸清澈见底,却又晃动着波光,似乎蕴藏着感?情,迟禹危心脏酥麻,指腹摩挲着她耳侧的肌肤,低头吻她。
是想要她,喜欢她的意思?,姜幼宁理会到了?。
小?兵人掉在衣服上,姜幼宁揽住他的脖颈,一点点回吻,不知道为什么,想着马上要收拾东西出差,她就?有一点累,有一点怠惰,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躺在他膝盖上睡一觉。
她从记事起,唯独有两次这样的念头。
一次是哥哥刚走?以后的几?个月,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想做,脑子?里的每一个念头都?是哥哥一个人去?天堂了?,会不会孤单,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很想她,想去?找哥哥,以至于不去?上学,对所有的事都?失去?了?兴趣。
现在却又不一样,懒却安宁,就?觉得这样和他待在一处,不拘做一点什么,哪怕不学习不工作,也不觉得是虚度光阴。
没有哥哥离开那时那样的、强烈,游离于世事之外?,路过江河,总是想跳下去?的冲动和麻木,只是轻微的怠惰,但也足够新奇了?。
迟禹危摩挲着她的侧脸,低声问,“在想什么?”
姜幼宁看着他,困惑地摇摇头,“可能是因?为你太有钱,我变懒了?,下午两点的飞机,现在快十二点了?,还?没开始收拾东西。”
她说着就?要起来,被迟禹危握着手腕拉回去?了?,一下坐进了?他怀里。
迟禹危心里凝滞,揽着人不松手,“今天很特殊,不能不去?么?我想和你约会。”
姜幼宁摇摇头,“之前就?定好的行程。”
她对工作态度一向认真,迟禹危能理解,但到底心情不虞,压着她亲了?一通,让她眸光染上水色,唇瓣嫣红,才肯罢休。
就?去?一晚,明早开完会就?回,姜幼宁带的东西不多,迟禹危大概问了?一下,“一个人么,去?哪个区?住哪里?”
“没,和同事一起,图纸会审加基坑验槽,在大理城中心,住风海楼。”以前高中时迟禹危就?这样,她单独去?哪里,他不能陪同,和什么人去?去?什么地方都?会问清楚,约定的时间?到她不回,他就?会来找。
十年了?,这习惯都?没变,姜幼宁知好歹,都?一一说清楚了?,末了?又问,“你呢,下午回公?司上班么?”
迟禹危手抄进兜里,往后靠了?靠,“不上,今晚洞房花烛夜,不上班。”
他神情清淡,不像生气的样子?,话里的意思?却像控诉,姜幼宁莞尔,重新坐下来亲了?亲他,“一个人怎么花烛洞房,等我回来。”
迟禹危自然而?然揽住她,查了?信息,重新给她安排了?住处,“风海楼靠近洱海,你别住那儿了?,给你换了?风华云锦,已经打过招呼了?,离你们要去?的工地更近,你们同事要是愿意,可以一起住。”
风海楼离洱海也还?有几?公?里远,没那么夸张,但姜幼宁乐得听他的,“好。”
住风华云锦带的东西就?更少了?,最小?号的箱子?就?能装上,到点差不多,迟禹危送她去?机场,回来先去?了?一趟洛河小?区。
老小?区里里外?外?都?很热闹,小?孩老人居多,8栋单元门门口坐着的门卫老大爷看见迟禹危,哟了?一声,“这不是小?迟么?今年也来。”
老大爷高寿,今年七十五,眼神好,记忆也好,退休后一直就?在这当门卫,帮邻居收个快递,修修管道油烟机什么的,对这小?伙子?印象可深了?。
十三年前303搬来了?一个独居小?姑娘,后头带来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少年人,情侣两个每天打工,学习,格外?优秀,这整个小?区半数的小?孩都?请他们补过课,再?加上长得俊,老大爷印象特别深。
过了?两三年住这儿的人单独剩下了?小?伙子?,没两月小?伙子?也搬走?了?,但房子?小?伙子?一直租着,每年暑假寒假,他都?会回来,再?过几?年,少年长成了?青年,把房子?买下来,偶尔来,来时都?会问,宁宁她有来过么?
有时一年来一次,有时一年来三五次,年复一年。
老大爷半生已过,多多少少也算有些经历的,知道有些人就?是一辈子?都?难忘记,何况宁宁那小?丫头格外?优秀,尊老爱幼,脾气好,学习好,品格好,确实难得。
可如今十年已过,要他没记错的话,小?伙子?已经二十八岁了?,年纪不小?了?。
老大爷忍不住多打听了?一些,“你结婚了?么?”
迟禹危今天是来拿戒指的,听方大爷问,深眸里带出了?笑意,“结了?的。”
老大爷有些怅然,又替他高兴,“你想通了?就?好,执迷不悟未必好,你一直等,倒显得执拗,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看开些,自己?也快乐,那宁宁也结婚了?么?”
除了?烟酒,迟禹危还?带着了?一包喜糖,结婚证就?揣在他兜里,“爷爷说笑了?,是和宁宁结的,要跟别人结了?,也不适合再?来这里。”
他眉眼含笑,霁月光风,老大爷吃惊,进而?抚掌大笑,很是动容感?慨,替他们高兴,莫名地跟着激动,“那这真是太好了?!”
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错失与错过。
一个最终没有错过这个很爱她的男子?。
一个守得云开见月明,得偿所愿。
再?没有比这更圆满,更应该庆祝的事了?,方大爷算是这一段感?情最长的见证者,跟着瞎开心,“怎么样,喝一杯不,爷爷请你,就?门口小?酒馆。”
“该我请爷爷。”
虽然离他所思?所想还?差很远,但能得她相伴身侧,已经是这十年来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情形,甚至是不敢想的,有时候偶尔听人提起,她有男友时,也是不敢奢望的。
现在她的名字和他捆在一起了?。
她进安检的时候,说到酒店会给他发信息,晚上和他视频电话。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了?。
迟禹危这些年渐渐不沾酒,坐在洛河小?区外?的酒馆里,听老爷爷讲着过往的人生事,一杯接着一杯喝了?很多,“爷爷少喝点吧。”
他这么一说,酒馆老板倒笑道,“这才两盅,不是方老头的量,我今天给拿了?度数低一点的,不过他今天格外?激动,是有什么好事么?”
老爷爷脸很红,红光满面?,“是他和姜丫头,就?那个,长得特别俊,以前在你家帮过工,给你家诺诺补过课的那个,记得不,结婚了?!十年了?,你说开心不开心。”
“哇!”老板哪能不记得,“记得记得,分手后复合了?么?那真是好,当初就?相互扶持,好成那样,我就?说要天长地久,这下应验了?!”
“谢谢老板祝福。”迟禹危道谢,手边没有喜糖,先出去?买了?一兜,送给了?老板,发给了?酒馆里的客人。
迟禹危控制着没喝多少,但兴许是心绪波动得厉害,过于高兴,酒意涌上头,有些控制不住,把老爷爷送回小?区交给他的家人,自己?回了?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