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阳第二天一早醒来,知道是?周渠把人送到机场后?,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放平了,“那还好,大半夜一个人这?么到处奔波,搁在国?内都不一定?安全,更别说国?外了,学神也太冲动固执了,等几个小时?都等不得。”
有关宋书和姜幼宁的事,周渠知道的多一些,他?虽然未曾经历过,但光看着这?些查到的只言片语,也有一点能理解吧。
周渠问宋阳,“在你看来,宋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宋阳知道这?是?一个靠自己养活了妹妹,贫穷却品学兼优,纵然昏睡了十年,醒来机体萎缩,断手断脚站不起来,也咬牙撑过来了,甚至复健期间?学习着十年的变迁,新知识,新东西,重新考上?了大学,值得钦佩的人,“生在泥沼,心向阳光,很?优秀,很?不容易。”
是?啊,生在泥沼,心向阳光。
周渠看了眼车外面的飘雪,“可是?这?样一个人,六月的时?候几乎放弃了读书,只身出国?,靠打/黑拳,和一些暗地里的走/私活动拼命敛财,黑洗白?,钱几经周折,洗白?转进了国?内,七月区政府落地虹乡后?,又乍然停止,散掉了手里的资金,重新回到了H市,继续过着开水配馒头的生活,读书,考大学。”
那是?去见一个,毕生都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见一面的人。
宋阳再说不出一个字,好一会儿了才道,“人心都是?偏的,我还是?希望嫂子能和老?大在一起。”
周渠往前面瞟了一眼,不再说话。
从别墅出来的人俊面上?已不见了病容,墨眸里不带一丝情绪,冷静自持。
上?车迟禹危先和周渠道了谢,接着吩咐说,“融资会后?我会立刻回国?,你们配合包家瑞,元正青,收尾后?面的工作,我回国?的消息不要外泄,免得伯伦的项目节外生枝,不在的时?候只说我和妻子飞海岛蜜月旅行?,重要的事随时?电话联系。”
宋阳和周渠都点头应了,“好,老?大放心,一切交给?我们。”
安排完,宋阳扫过一眼,见他?衬衫里面有一根细绳,笑问了一句,“哎,老?大你还有挂饰了,不是?最不爱挂这?些的么,是?不是?保险箱钥匙啊!”
迟禹危往后?靠了靠,俊目里带了些笑意,“你家老?板娘送的新婚礼物,走吧,先做正事。”
宋阳也跟着高兴,迟禹危翻看完与会人员的资料,过一会儿给?她发信息,没回,拿手机查看她的位置。
刚到京市,辗转飞H市,还需要几个小时?。
其?实并没有节省多少时?间?,但如果他?去见她,也是?一样,不想多耽搁一分钟的心情。
迟禹危闭目,叮嘱在H市接机的人暗中跟着,护她周全,等那边应了,合上?了手机,不再看了。
路途坎坷,从京市飞H市的飞机晚点,姜幼宁到H市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和六年前相比,H市更繁荣,街道区划却没怎么变,六年前她也一直到处做家教兼职,对这?里很?熟悉,找地方不费劲。
是?一家叫致远的教辅中心,就在前面50米处的左手边。
姜幼宁在外站了两个小时?,只觉得夕阳很?晒,她头晕,心脏跳得很?快,脚被灌满了铅一样,迈不出去一步。
“哎?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白?成这?样,出了这?么多的汗。”
“眼睛肿成这?样,是?出什么事了么?来这?坐坐,缓缓神,你这?样站在路边,也不安全。”
周遭的声音忽远忽近的。
姜幼宁游离的神志被拉回,握紧了手中的行?李箱,朝卖东西的两个婶婶道了谢,一步步朝那栋楼走过去……
前台杜七七和郭燕妮听姑娘问起陈书老?师,且是?私事后?,都是?抿唇笑,“啊呀,陈老?师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只可惜他?人对恋爱不感兴趣,独身主义,姑娘您还是?不要芳心错付了,以?前也有好些和您一样漂亮的姑娘,要和陈老?师处朋友,陈老?师都完全没有动心,一心只是?做工作,教好学生。”
倒不是?她们八婆,实在是?这?两年找来的姑娘很?多,她们都看淡了,不忍好好的姑娘把一颗心落在不会回头的人身上?,徒然伤感。
说得绝一点,透一点,能打醒一个算一个。
姜幼宁摇摇头,打听他?的住址,想看看他?的照片,“我是?他?妹妹。”
杜七七好气又好笑又心疼,这?些傻姑娘哟,“这?不能告诉你,你既然有他?的电话号码,不如直接给?陈老?师打电话。”
姜幼宁道了谢,杜七七看她风尘仆仆,身形摇摇欲坠的,原本就红肿着的眼眶里一直带着水光,心里也不忍,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陈老?师一般白?天才会在学校,不然你明早再过来吧。”
杜七七想了想捅了捅郭燕妮,两人对视了一眼,翻了教资手册,看照片有点小,把陈老?师的工作牌递过去了,“只给?你看看,可别抢。”
接过照片的姑娘一下就哭了,是?那种词典里的泪如泉涌,突然就哭了,泪水很?快打湿了地板,杜七七都慌了,“哎呀,你这?是?怎么了,哎,不必要啊,咱长得这?么漂亮,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哎呀别哭了别哭了。”
“哎,你留个电话给?我,明天陈老?师来了,我立马发信息通知你,别哭了。”
皎如玉树,朗如明月。
照片上?的少年眉目一如当年,不曾变过。
姜幼宁擦干净上?面的眼泪,努力平复过情绪,把工作牌递过去了,给?两位工作人员道了谢,拉着行?李箱出了大厅,站在台阶上?。
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成金黄色,彩霞万丈,漂亮得像仙境一样。
H市的晚风也是?暖的,很?舒服。
姜幼宁看着,长长呼了口?气,找附近的酒店,心情雀跃地买了一堆日用品,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一整天没有吃东西的肠胃开始抗议,姜幼宁买了泡面,还有一堆的零食,她感觉她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了。
致远教辅中心。
正收拾东西的杜七七诧异地站起来了,“陈老?师……”
男子衣着居家,五官清俊,剑眉,墨色眸,身形略显修长单薄,却有种风轻云淡的闲适从容,白?色的耳机线挂在脖颈下,分明是?和旁人有些距离的,但莫名?的,就觉得他?很?好说话,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过路的女同胞们都忍不住要偷看他?,杜七七想哀嚎了,这?样一个人,偏偏要独身,不是?暴殄天物么?
郭燕妮把工作牌递给?他?,“陈老?师怎么过来了?”
“路过,上?来拿东西。”
他?并没有东西落在办公室,也不是?路过,只是?在出租屋看书时?,想过来一趟,那样的念头太强烈,没有缘由的,像是?必须过来一趟一样,甚至于他?是?跑过来的。
刚才的姑娘,让人印象实在太深了,杜七七忍不住提了一句,“哎,陈老?师,您虽然坚持独身,但拒绝姑娘的时?候,也不要太直接了,稍稍婉转一些呀,刚才有个姑娘,长得很?美,光是?看了看你的照片,在这?儿就哭成了个泪人,那眼泪凶得,真是?能把屋子淹没的架势,眼睛肿成了核桃大,拿着照片却又笑得好像得到全世界了一样,看着也太可怜了。”
宋书心脏抽紧,“她叫什么名?字……”
杜七七听他?问,倒是?吃惊,“忘记问了,就是?长得很?漂亮,发量让人嫉妒,长长卷卷的很?好看,我看她在隔壁酒店住下了,明天好像还会来……”
卷卷……
杜七七就见那个风轻云淡的男子失了惯常的冷静,转身出去的时?候撞到人了都没道歉,一下就看不到身影了。
这?一看就是?有情况,杜七七嚎了一声,“天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么?”
姜幼宁抱着零食回酒店,要进电梯时?,心中若有所觉,忽而回头,看见门口?的身影,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她太饿太困产生的幻觉,一下就飞奔过去了。
临到跟前,又站定?,停在两步外,手背到身后?,眉眼弯弯,“哥哥!”
真的是?她……
宋书也站定?,手抄到兜里,有许多的话想说,目光落在她眉间?,最终却只有一句,“好久不见。”
姜幼宁本以?为,再见到哥哥,她会大哭一场的,但却没有,就好像小时?候,她睡醒来,找不到哥哥,伤心害怕得哭,但再见到哥哥时?,所有的不开心不快乐,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是?哥哥没错,姜幼宁有很?多的话想问,但那些都不重要了,也学着哥哥,说一句,“好久不见。”
两人面对面站着,看了对方两分钟,相视一笑,眉目间?都是?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