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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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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易陪同郭嘉渊一块到了警察局。

鉴于郭嘉渊是个未成年人,还是个哭得比受害者还要惨的未成年人,警察局里一帮凶神恶煞的老光棍愣是没敢直接逼供,而是先等同行而来的施易好好宽慰了“凶手”一番,等他彻底平静下来了,才开始温声细语的提问。

“今天晚上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我,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挟持冯霜?”

“我不知道。”

“你挟持冯霜的锤子是从哪拿来的?”

“我不知道。”

李玟温柔的放下记录本,满脸笑容的说:“小弟弟,你知道什么呀?”

即便此刻三魂还有一魂没有归位,郭嘉渊也察觉到此刻周围一群“脸上笑眯眯,内心MMP”的警察叔叔散发出来的强大的不悦。

他坐在沙发软里,顶着两只哭得通红的眼眶,求助般看向旁边的施易,低声喊道:“老师……”

施易的外套被郭嘉渊哭脏了,当时事态紧急,施易没有在意,才回到警局,立马就脱了。此刻只穿了件灰色毛衣,半靠在旁边的桌子上。

他正拧眉思索些什么,浓密的长睫毛投下一片阴翳,听到郭殊涵的声音,抬头看过来——

被林庚挥手打断:“找谁呢,好好说你的。今晚的事你知道多少说多少。”

郭嘉渊本来就是谁都好欺负的可怜样,现在对上凶恶的林队,更是没有底气,怯懦的半天,才缓缓说:

“当时我在教室里自习,老师不在,我就出去上厕所了。然后……”

郭嘉渊痛苦的抱住头,“然后我就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的教室在二楼,冯霜的教室在四楼。你是怎么碰到她的?”林庚站在旁边,他人高马大,站起身阴影能把郭嘉渊整个人裹住,如此严苛的质问,愈发衬得郭嘉渊弱小可怜。

郭嘉渊顺和林庚的话开始回忆,脑海中忽然出现很多画面。

无数真真假假难以分辨的画面在郭嘉渊脑海中浮光掠影般飘过,那些带着懵懂的、畏惧的幻境和淋漓的、刺激的感受在郭嘉渊头脑中电闪雷鸣般交错着,喧闹着。

那是数日来深埋骨血的恐惧。

郭嘉渊开口:“我——”

“小渊!我是郭嘉渊的妈妈,你让我进去!”一阵哭腔打断了郭嘉渊的话。

迟到了近两个小时的母亲终于姗姗赶来。林庚看着这个女人冲进来,忆起她是在贫民窟附近看到的凶悍的女人。

再凶悍的女人在得知儿子差点杀人成为杀人犯的时候,都仿佛天塌了般,平日里伪装出来的强壮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她哭得比郭嘉渊还惨。

林庚看了下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摆摆手让加班的同事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完,又吩咐今晚值班的警察:这对母子有什么话尽管说,她今晚要是不肯回去,就让她在大厅里过夜。

末了,给魂不守舍的郭嘉渊提个醒:你最好花一晚上的时间好好想想,不要试图欺瞒,警察的手段比你想象的要多。

说罢,看了下旁边一直在拧眉思索的施易,心尖转了转,一步走到他面前:“回神,施老师。”

施易抬头,正好对上林庚的目光。

施易的眼神在灯光下亮极了,是那种又幽深,又明亮的感觉,仿佛闷热的夏日,暴雨即将来临前,光线透过云层的那种亮。

施易说:“高鹏不是郭嘉渊杀的。”

林庚不置可否,只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这就是不相信的意思了,施易肯定的说:“我会找到证据的。”

车上,施易望着城市远处的霓虹灯,直到灯光在他眼中失真,已经看不出灯的形状,才听到林庚不急不缓的声音。

“我知道你的猜测是什么,不会有人把杀了人的凶器一直留着,还专门带在手里,准备下一次袭击。而且高鹏凶杀案的现场,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想来凭郭嘉渊这种连挟持个人都哭成熊样的未成年人也没这个能力。”

他这话不知是夸还是损,但至少表明了林庚确实也不太相信郭嘉渊杀人的猜测。但是施易却并没有林庚认为的能放下心来,他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下。

施易只是回神,继续看着城市不断倒退的夜景,直到林庚的车快开到小区了,才缓缓开口:“郭嘉渊的母亲,不该给他那么大压力的。”

“什么压力,说来听听?”

“郭嘉渊读小学的时候和高鹏住一个院子,那个时候两人关系很好。但是后来郭嘉渊的父亲抛弃了他们母子,他母亲独自一人把郭嘉渊抚养长大。

母亲的压力很大,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郭嘉渊身上。加上直到初中的时候,高鹏的成绩总比郭嘉渊好一点,就成了他母亲做对比的对象。”

说到这,施易还怕林庚不理解,还学起了别人的样子:“就是那种‘你看看高鹏怎样怎样,你就不能学学他怎样怎样’的这种。”

施易难得学一回市井的样子,可能是学的太不像,愣是把林庚逗笑了。

林庚笑道:“中国的家庭都有这种情况,你不用比划给我看。”

施易却没有被林庚活跃的气氛感染,兀自说:“可是她忘了郭嘉渊是个家贫、备受欺负、没有父亲的孩子,而他所缺失的这些高鹏都有。经常被拿做比较,换作是你,你会怎样?”

林庚认真的想了会:“大概会和我母亲吵起来。”

“可是郭嘉渊的性格太内敛了,他不会通过吵架的方式把不满释放出来,他只会自己积压在心里。直到爆发。”

林庚把车开进小区,熟练的停在门口,问道:“所以,亲爱的,爆发的结果是什么?”

施易自打郭嘉渊出事之后,就一直在思考最可能的情况,他必须用排除法逐条逐条的分析整个事件经过,大脑一直保持在高速运转的状态。

这使得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会保持低缓的语速和低沉的语气,哪怕是林庚有意无意的插科打诨,施易也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步调。

结果,还没来得及下车,冷不丁听到林庚一句“亲爱的”,积攒了一路的严肃破了冰。

施易从来不与人亲近,更别提有人喊他“亲爱的”,哪怕只是寻常的一句调侃,这种感觉也是万分奇妙。

他冷静了两秒,依然摆脱不了这种毛腻腻的粘稠感,只好操-着微风不动的脸,同手同脚的下了车。

审讯的工作进展的无比顺利,警方审讯的手段果然多种多样,才哄了句“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在,只是挟持了人,又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只要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认错态度好点根本没有事。”

郭嘉渊果然就招了。

不到十点,郭嘉渊的口供摆在了林庚的桌上。

林庚翻了翻郭嘉渊的口供,两根手指把文档夹在手中,眼角眉梢都挂着嫌弃,他看着聂松问:“你是认真的?”

聂松一脸无邪:“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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