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华门到曹府这一路,曹颙将弟弟妹妹遇袭的事知道个七七八八。
原来,今日宝雅又过府来,带着曹颐、曹颂姐弟出去,等到众人逛累了,去馆子吃饭时,在馆子门口突然遇到袭击。
这些人的攻击目标显然是曹颂——七八个人都奔曹颂而去,并未管一旁的马车。魏家兄弟受曹颙托付,自然将曹颂护住,而王府侍卫那边,则护住了女眷乘坐的马车。
凶徒被放倒两人后,见得不到好去,竟使了火药土雷。魏家兄弟机敏,抢着护了曹颂避开,但是却顾不上马车那边。几匹马虽然离着不近,却也都受了惊,纷纷嘶鸣人立。王府护卫们固然手忙脚乱牵缰勒马,那边车夫也控马不住折下车来,车厢亦被颠翻。
众人大骇,想救不及,眼见惊马就要拖着残车奔走,幸得迎面来了个骑马的路人,见这边情况不对,扑将过来,制住了马,这才没酿成大祸。宝雅与曹颐只是受了轻伤,但是与她们同车的永佳却伤得很严重。
曹颙听着,心里说不出的愤怒。曹颂不过是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这般歹毒,竟想要至他于死地!!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会就此罢休!!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西城,曹府。
门口停着青呢骡子车,却是陈太医的。曹颙跳下马,快步走了进去。
前厅有客在,曹颂在这里陪着那人说话。见曹颙回来,曹颂站起身,对坐上那人介绍道:“塞什图大哥,这位是我的兄长!”又转过头,对曹颙道:“哥,这位是方才救下三姐姐与格格她们的塞什图大哥!”
“塞什图?”曹颙听这名字就眼熟,看了那人的圆脸后,想起这就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三等侍卫。那还是在四月时的事,他第一次进畅春园,找不到领侍卫内大臣当值的地方,还是由塞什图热心带路才知道。
“曹颙?”塞什图笑道:“方才听这小兄弟说是江宁曹家,我就想着会不会是你,但这小兄弟说大哥在宫里做伴读,我还以为是同姓,没想到真是你!”
曹颙虽没有亲眼所见方才的情景,但是听到小满所讲,已经能够想象到其中凶险,当下认真地行了个大礼:“塞侍卫大恩,曹颙谨记!”
塞什图没想到曹颙会来这出,忙伸手拦住:“你我同僚,说这些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举手之劳。”说到这里,指了下旁边的曹颂,向曹颙道:“我随你兄弟回府,可不是贪这什么劳什子的大恩!只是见那凶徒有几人逃逸,而你兄弟手下那两位护卫又被带去了顺天府,因怕回府路上有什么闪失才跟着来的。曹侍卫,那些人出手很是毒辣,你要心里有数,看看你兄弟到底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若是别人说这番话,曹颙未必相信,但是塞什图这般说,他却不会有丝毫疑异。——这塞什图就是个热心人,当初在畅春园里就主动帮他带过路。
曹颂看起来并无损伤,但是眉毛却给燎去了大半块。听到塞什图提醒哥哥,要注意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了不起的人,他当即开口反驳道:“我到京城才半个月,整日间接触的不过那么几个,哪里有得罪过什么人?……不会是那些坏蛋认错人了吧?”
一句话说得曹颙变了脸色,是啊,曹颂刚进京没多久,又只是个孩子,哪里会有什么仇人,又是痛下杀手。
莫非……那些人又是冲自己来的?
曹颙先是想起镶黄旗子弟与自己的恩怨,可随后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会是他们,莫说康熙态度鲜明维护于他曹颙,那群人不敢妄动,单说这样光天化日下的劫杀,未免太过愚蠢,怎么说他们毕竟都是大户人家子弟,这等摆明了掉脑袋的枉法之事怕还做不出来。
那,会是谁?还是,并非对着曹家,而是真的将曹颂错认成别人?
塞什图本意就只是护送曹颂等人回府,见曹颙沉思不语,又是知道内院还有病患的,当下不便多打扰,又叮嘱两句告辞离去。
送走了塞什图,边往回走曹颙边问曹颂,“魏大哥与魏二哥两个怎么样,还都好吗?”
曹颙听说当场击毙两人,情形很是危险,因此颇为担心魏家兄弟。
曹颂回道:“他们都没受伤,只是魏二哥的头发燎了,比我这眉毛还厉害!”
因为有了人命,他们两个都被收监,要到审判后才能够放出来。虽说已经知道大管家曹忠去顺天府走动,但曹颙还是不放心魏家兄弟两个,寻思着还得找找门路能保人出来是最好。
不过,眼下去还是要先去竹院看受伤的永佳。累她受此无妄之灾,实在是曹家对她不住。
……
曹府,竹院。
曹颙与曹颂过来时,正好紫晶与陈太医从院子里出来。
曹颙见了礼,开口询问了下永佳的病情。陈太医摸了摸白胡子,道:“左臂伤了骨头,需要养上两三个月才能好,其他并无大碍!”
曹颙道谢,等陈太医走后,才进了院子。
还没到上房,就听屋子里传来“嘤嘤”地哭声。先是宝雅的声音:“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硬拉着姐姐出来,姐姐也不至于受伤。”
没听永佳回话,就听曹颐略带着哭音道:“永佳姐姐……”
接下来,却是一女子略显低哑的笑声:“真是两个傻丫头,只是意外而已,又干你们两个何事?快别再掉金珠子了,难道还要我来哄你们不成?”
曹颙对永佳有些敬佩,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安慰别人,真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子。
有丫鬟掀帘子出来,见到曹颙,忙俯下身:“大爷!”
曹颙点了下头,伸手掀开帘子,进了屋子。
曹颐看到曹颙进来,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哥哥,永佳姐姐都是为了护住我,才伤了胳膊的!”
曹颙听了,越发愧疚,望着软塌上那脸色苍白的女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上次见她,还是在半年前,那时她虽称不上是神采飞扬,但是也自带一股飒爽之气,哪里是眼下这种较弱模样?
“你……疼得厉害吗?”曹颙见永佳额角有冷汗沁出,开口问道。
永佳的脸色多了些血色,不似方才那般苍白:“还行,不算很疼……”
伤筋动骨,哪里有不疼的道理?曹颙暗暗骂自己,这么问出这般蠢话来。想到这些,他再次开口道:“告之伯爵府那边了吗?累完颜小姐受牵连至此,曹颙实在是羞愧!”
永佳没回答,宝雅开口道:“告之是告之了,只说是我留永佳姐姐在王府住几日。姐姐想调理几日再家去呢,一会儿就跟我回王府去!”
曹颙听了,忙摇头道:“完颜小姐若是不嫌曹府拥挤,就暂时在这边调理把!虽然伤口在胳膊上,但是也是伤筋动骨,能够不移动最好。”
虽然曹颙开口挽留,但是永佳觉得不妥。最后,还是宝雅格格也劝她留在这边府里静养,并且说自己也会来,永佳才松了口。
曹府门口,十来骑侍卫簇拥着平郡王讷尔苏疾驰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