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鲁的表现足以让任何人吃惊,得到这条最新情报,他的反应不是赞赏,而是根本不相信,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胡如实,右手一抬,一个耳光结结实实打在胡如实的脸上,指着胡如实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你敢造谣,老子做了你。”刷的一下拔出弯刀,握在手里就要向胡如实劈去。
胡如实满怀信心而来,满打满算自己第一时间把这条最新情报送给巴特鲁,即使没有好处,夸奖几句总是有的,没想到得到的竟是响亮的耳光,心中的郁闷劲头就不是笔墨所能形容的了,真是后悔来到这里,捂着脸急切地道:“将军,将军,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谣,真的是南朝的舰队杀过来了。”
巴特鲁是蒙古勇士,一生在战战场上打滚,有的是力气,一个耳光打得结结实实,鲜血顺着胡如实的嘴角流了下来,他说话之际,血沫溅飞,空中出现在朵盛开的血花。
巴特鲁把弯刀举在头上,瞪着他喝问道:“真的?你看见了?”
“是真的!”胡如实马上回答,道:“不是小的看见了,是小的铺里的伙计看见了,好多南朝舰队快逼近我的盐场了。”
巴特鲁冷笑道:“你不是亲眼看见的,有个俅用,肯定是你造谣。要是南朝的舰队过来,我们沿岸的兵士早就报告了,还轮得着你。”就要一刀向胡如实砍去。
他说的很在理,蒙古人在沿岸没少派嘹望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以报上来,更别说大规模的舰队杀来,规模宏大,哪有不会给发现的道理,任谁乍听之下都是难以置信。
李隽这一手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即使是忽必烈听到这个消息也未必会相信,更别说巴特鲁了。这不能怪别人,只能怪郑静和杰出的组织才干,他派出了大量的精锐小分队,他们的任务就是做掉沿岸的嘹望哨,不使消息泄露。
为了更好地保密,郑静和从山东出发时不走近岸,而是深入渤海,是以蒙古人很难发现。
胡如实真没想到巴特鲁笨到这种程度,在心里把巴特鲁骂了个狗血淋头,嘴上却争辩道:“将军,是不是真的,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是想拖延时间。”他的话很在理,然而巴特鲁另有“独特”看法,给胡如实定罪,一刀向胡如实砍去。
胡如实是万万想不到自己跑来报告如成大事却得到这样的结局,惨叫一声,一下摔在地上,脸色发青,牙关相击,格格作响。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响起,是南宋的舰队发威了。
这声音对胡如实来说比天音仙乐还要好听一万倍,是救命的稻草,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很是兴奋,道:“将军,你听,这是南朝舰队开始进攻了,这是南朝的火炮。”高兴之下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裤裆里湿乎乎的,是给吓得屎尿齐流了。
巴特鲁的弯刀一下停在空中,就搁在胡如实的脖子上,要是炮声再晚响起胡如实一颗人头肯定是早就飞到一边去了,愣了半晌才道:“真的是南朝的舰队?”事实已经很明显了,问与不问都一个样,把弯刀收了起来。
胡如实一颗蹦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肚里去了,就要说两句吹捧的话,可惜的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道匹练似的刀光劈来,从他的脖子上掠过,等他明白过来,只见地面离他越来越远,他飞得很高很高。
巴特鲁在胡如实的怀里搜了一阵,搜出不少银票,冷笑道:“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喝道:“来人啊,把这刺客拖出。”抓住胡如实头发把人头提在手里,冷笑道:“你这刺客,居然敢伙同南朝来行刺本将军,不是找死吗?”
人头上的眼睛不住转动,骇异地看着巴特鲁,嘴巴还在张合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只是不知道他要说的是问巴特鲁为什么要杀他,还是他后悔和蒙古人靠得太近,当了汉奸,以致于不明不白地送了性命。
巴特鲁的反应也不慢,知道这事忽必烈迟早会追究,可以想象得到南宋宋舰队打到家门口了,他竟然一无所觉,其罪过就够大了。要是胡如实再把这事捅出去,他的脑袋百分百保不住了,还不如把胡如实灭了来得稳当,再安他一个里通敌国,行刺于他的罪名不就很好吗?
此战取胜的关键在于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但是,郑静和却是经过了周密细致的准备,严密的部署,给参战部队分配好了任务,如此规模的舰队不可能挤在一处,那样的话会浪费时间。舰队一到天津,各自向目标扑去,一处开火,处处开火,只一会儿时间整个天津就打成一片,到处都是火炮的轰鸣声,到处都是一片火海。
用当时亲历这一战的人的话来说就是“从火炮轰鸣之时起,直沽寨就变成了人间地狱!到处是奔逃的人群,到处是哭喊声,到处是鞑子受伤的惨叫声,到处是鞑子临死之前的哀号。一个字,乱!乱得一团糟!”
列入郑静和打击名单的有:港口、船只、军事设施,当然还有蒙古军队以及蒙古贵族。
港口和船只对于蒙古人的重要性不言自明,天津是重要的水陆中转站,要是没有了港口,没有了船只,那些大都急需要的粮食、药材、税银根本就不可能运来。忽必烈发往各地的银子,军用物资也不可能发出去。自然而然,港口和船只就成了头号打击目标。
勿庸讳言,这里的船只有民船,但是更多的却是官船或是为蒙古人运送物资的船只,是以郑静和根本就不用顾忌,炮弹对着港口、船只倾泄就是了。再说了,当此之情,就是郑静和不想轰炸民船,民船和其他的船只混在一起,想分也分不开,在不能损失时间的情况下,只能一齐轰掉算了。
郑静和不仅是一个优秀的战略家,不仅是一个天才的组织家,还是一个能干的意志灌输者,他知道这次作战的要求只有一个:出手一定要狠,不能拖延,因为他们不能损失时间,要不然的话蒙古几十万大军一下合围上来,他们就会很危险。
在他的努力下,在赵良淳和赵佥的协助下,这种意图得到很好地贯彻,每一个参战的士卒都知道出手绝不留情。那些炮手最爱的就是火炮,得到这条命令后高兴得快蹦到天上去了,作战命令一下,还有不放开手脚大干的道理,拼命地装填炮弹,拼命地发射,一张接一张明亮的火力网出现在空际,好象繁星划过空中,美丽得无法言说,直对着港口船只罩去。
只一会儿功夫,原本繁华,船来船往的港口就变成了废墟,到处是破碎的木块,到处是残肢到臂,远远望去,水面是漂浮着一层红色的液体。
对于那些处在火炮射程范围内的军事设施就更不用客气了,几个排炮打过去,灰飞烟灭,无影无踪了。
就连接到胡如实报告的巴特鲁都不相信南宋舰队杀过来了,就更别提那些蒙古军卒了,压根就想不到大祸临头,在遭到猛烈的炮火倾泄后,一个个摆出二愣子模样,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根本就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有好多士卒直到死去都搞明白他是怎么死的,是谁弄死他的。
许久以后,郑静和在总结他的军事生涯时回忆说“打仗嘛,并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你努力,只要你想,一切皆有可能。奔袭直沽寨一仗,在别人看来是火中取栗,成功的机会极其渺茫,可以说连万一的希望都不到,然而我们不仅取得了胜利,还赢得非常轻松。究其原因,就在于皇上的大胆决策,要在鞑子的心脏上插上一刀,在当时的情况下,这是任谁都想不到的事情。这种不相信的程度有多大,只需要看看那些死去的蒙古士卒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就知道了。”
“这种难以置信不仅表现在鞑子士卒身上,还表现在直沽寨的老百姓身上。当我们出现在直沽寨时,那里的老百姓还傻傻地看着我们,连反应都没有。历来,王师所到之处必然会得到老百姓盛大而热情的欢迎,然而这一次我们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欢迎,我们得到的是老百姓的难以置信,因为老百姓根本就想不到我们回来了。”
“我清楚地记得一个老大爷看着我问道‘小伙子,你们是王师吗?’我很是兴奋地回答说‘大爷,我们是王师,朝廷打回来了!’老大爷嘴一撇,不屑地道‘吹牛的吧。朝廷还远着呢,怎么可能打回来?’不住地向我挥手道‘年轻人,你快走吧,我当没看见。’转身拄着拐杖走了。”
这只不过是一个缩影,类似于这种情况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因而这一仗给士卒们戏称为“不受欢迎的一仗”。
在遭到突如其来的打击后,蒙古人的反应必然是混乱,不知所措,这在郑静和的预料中。打懵蒙古人的神经,使其无法应对,然后实施登陆战,把战火向纵深蔓延,把战果最大化,这是郑静和早就拟订好的作战计划。
现在,舰队的炮火已经把蒙古人彻底打得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了,该是实施下一步作战的时候了,郑静和笑对赵良淳道:“赵将军,战争是一种容易产生伤痛的暴力行为,我们就上体上天的好生之德,让鞑子不再痛苦!”
这话说得很富哲理,要是个不明究里的人肯定会以为郑静和有一副菩萨心肠,然而赵良淳却知道他的意思,那就是“最好的解脱痛苦的方式就是让他不再具有生命”,说白了就是杀光他们。
赵良淳笑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对早就等得心焦的陆战队士兵们发表演说,道:“弟兄们:你们都知道这是直沽寨,直沽寨后面是什么地方?”
士卒们大声回答:“大都!”
“对,直沽寨的后面是大都。大都是鞑子的皇帝忽必烈住的地方,让我们到大都去吧,到大都去作客,到忽必烈的家里去享用鞑子的马奶酒!”赵良淳充分发挥他的演说能力,开始战前训话。
炮火的轰鸣声早就让士卒们热血如沸了,早就想挥刀杀上岸去,听了他的话还有不个个高兴得象过年,振臂高呼道:“到大都去!到忽必烈的家里去!”
“杀!”赵良淳大吼一声,踊身一跃跳进海水里,向岸上冲去。在他的身后卟嗵卟嗵之声不绝,兴奋的士卒们奋力跳进海水里,紧跟着他向岸上杀去。
赵良淳的战前训话还算文雅,赵佥对他的玄甲骑兵的动员就有点不太入耳了,他右手按在刀柄上,眼里放着红光,道:“弟兄们:你们都听见了赵将军的话吗?”
赵良淳的话好象在打雷,只要耳朵不是有问题肯定是听到了,玄甲骑兵吼道:“听到了。他们要去大都!他们要去忽必烈的家里!”
“他们去忽必烈的家里干俅事?”赵佥问道。
玄甲骑兵想也不想,道:“享用鞑子的马奶酒!”
“我们去忽必烈家里做俅事?”赵佥再次问道。
这还用说嘛,都是南宋军队,去忽必烈的家里肯定是做同一件事,那就是享用蒙古人的马奶酒,玄甲骑兵信心满满地回答:“享用鞑子的马奶酒!”
赵佥脸一沉,喝道:“谁给你们说要去喝那马尿?”这一来,士卒就有点好奇了,直勾勾地看着他,等他给出答案。
赵佥不负他们的期望,马上给出答案,道:“我们要去忽必烈家里拉屎!”右手用力一挥,信心百倍,好象在忽必烈的家里拉屎是一件无上荣光之事似的。
他的话立即引来一片大笑声,玄甲骑兵笑成一片,接着就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把屎拉到忽必烈的家里去!把屎拉到忽必烈的家里去!”
一声接一声“把屎拉到忽必烈的家里去”的吼声响起,好象晴天霹雳,震得波浪起伏。
打仗本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却给他搞得如此有趣,要不是亲见,任谁也是难以相信。也只有他这种经历过无数次恶仗,信心十足的人才想得到发此别开生面的鼓舞士气的方法。
明显玄甲骑兵的威势压过了陆战队,赵良淳不服气了,扭头吼道:“喂,赵佥,你是去拉人屎,还是拉马屎?”他也有趣,居然来凑热闹。
他身边的陆战队员们跟着大笑,一齐吼起来:“你们是去拉人屎,还是拉马屎?”
“都要!”赵佥大吼一声,道:“弟兄们:杀鞑子去!”一巴掌拍在战马屁股上,战马昂首嘶鸣一声,跳进了海水里,赵佥跟着跳了下去。
玄甲骑兵大吼一声“把屎拉到忽必烈家里去”,把战马赶进海水里,然后跳进海水里,向岸上冲去。骁勇善战的陆战队和久负盛名的玄甲骑兵在赵良淳和赵佥的带领下就这样投入了战斗。
这次奔袭战取巧的成份极大,这是在蒙古人的鼻子底下打仗,无异于虎口拔牙,风险极大,是以郑静和出动的军队也不少,足足三万人,这一投入战斗,规模不小,远远望去,只见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海水里人头攒动,十足十的人海。
据天津的老百姓事后回忆说:“当王师登陆时,我们看见了极其壮观的一幕,王师多得不得了,比地上蚂蚁还要多!”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王师的动作也太夸张了吧,他们的动作比猴子还要快,刚开始是出现在岸边,人多得很,比田地里的稻草还要多,没多久岸边就没有人影了,好象他们会飞似的,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直沽寨的大街小巷。盼望王师回来,一直是我们直沽寨老百姓的心愿,可是当我们乍见王师时却不知所措,不是我们不欢迎他们回来,是我们难以置信:这居然是真的!当我们明白这是真的,王师早就不见踪迹了。难道他们有神仙的土遁本事?”
本次作战既表现了郑静和高超的军事指挥艺术,又体现出了南宋军队这几年的巨大变化:现在的南宋军队早就不是以前的南宋军队了!他们能够打大仗、恶仗、硬仗,他们的动作够狠、够猛、够快,他们好象海潮一般,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对于天津的老百姓来说,这事来得太突然,要他们在短时间内相信王师到来了还真有点难度,等他们明白过来,南宋军队早就踏平了天津,踏上了新的征程。
留在他们身后的天津是遍地的尸体,蒙古人在此付出了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