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冬日之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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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祸临头?师父,请问祸从何来?”江逐流却不肯轻易让步。

张震避而不答,反而问江逐流道:“徒儿,这狄青与你是什么关系?”

江逐流道:“和徒儿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这么一心袒护于他?”张震诘问道。

“师父,你说错了。我并没有袒护任何人!”江逐流不客气地把张震的话顶了回去:“徒儿想做的只是查明真相,若心观禅师确实为狄青所杀,徒儿定当以大宋律惩之!若不是狄青所做,那么徒儿自然会放掉狄青,缉拿真凶!”

张震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气急败坏地围着屋内打转,往日的道骨仙风当然无存。

过来许久,张震方停在江逐流面前涩声说道“徒儿,算师父求你好不好?放弃这个案子吧,查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这案子后面背景之深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如果你一旦牵涉进去,恐怕连神仙也都救不了你!即使你不为你自己着想,难道你不为你年迈的母亲着想?不为冬儿着想?”

听张震提到冬儿,江逐流的心剧烈跳动一下。是啊,他可以对一切不管不顾,但是,他能不顾冬儿吗?若是因为这个案子让冬儿受到伤害,江逐流可真是百死而莫辞啊!

见江逐流有所意动,张震连忙趁热打铁道:“徒儿,师父向你担保,只要你放弃了狄青的案子,方氏兄弟的案子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判,即使丁党和帝党对你再有不满,若是有人铁了心的保你,他们也毫无办法。”

江逐流呆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事情到这一步已经非常明显,狄青绝对不是杀人犯。师父虽然不一定知道谁凶手,但是一定了解其中相当的内情,要不他也不会如此着急。但是倘要说师父和京畿道宪司副使黄章有什么联系,却又不象,否则他早该知道狄青这个案子,而不是等自己说起后他才知道。

那么兴国寺凶杀案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呢?明月方丈?宪司副使黄章?还是另有其人?

江逐流忽然想起一个人的名字,就是明月方丈口中所说的马季良大人。

“师父,你可知道马季良此人?”

张震叹口气道:“你从何处听到此人的名字?”

江逐流道:“兴国寺明月方丈处,请问师父,这马季良乃何人?”

“刘太后之兄刘美之女婿。龙图阁直学士!”张震迟疑了一阵,还是说出了答案。

原来如此!这马季良来头如此之大,难怪明月方丈当日会用马季良之名来威胁他呢!心观禅师之死到目前似乎也有个眉目,那就是绝对与太后党有关。无论宪司副使黄章还有马季良显然都是刘太后一系的人马,包括兴国寺的明月方丈,似乎也在尽力阻挠自己侦破此案。

江逐流想通此节,心下却踌躇起来。这狄青杀人案案究竟该如何处理?若是自己强行侦破此案,以他一人之力,能撼动强大的太后党吗?更别说江逐流自己还有冬儿这个死穴,假如太后党羽因为江逐流侦办这个案子迁怒于冬儿,那么一旦冬儿有个三长两短,江逐流该如何自处?

可是假如就这样将狄青的案子移交,江逐流却于心不甘。狄青毕竟是北宋未来的一代军神,是江逐流计划中对抗西夏和辽国的一枚重要棋子,若是因为兴国寺的案子被当作杀人凶犯被处以极刑,不仅是大宋朝廷的损失,更是江逐流的损失。

移交狄青,狄青冤枉!不移交狄青,江逐流自己可能也会搭进去!思来想去,江逐流心中怎么也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师父,你可是太后一党中人?”江逐流忽然问张震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徒儿,我知道你听我这番话,就会认为我和刘太后有关。”张震清澈如孩童的双目直视江逐流,里面不含任何杂质,“老头子可以告诉你,我绝对与刘太后没有任何关联。你想想看,你大师兄王曾可是帝党中坚,如果我老头子是太后党人,为什么要教出王曾和刘太后作对呢?”

江逐流一下子迷茫起来,对啊。倘若张震是太后党中人,他为何要教育出一个王曾出来和刘太后作对呢?可是若是说他不是太后党人,张震为何一定要自己放弃狄青案子呢?

“师父,你且容我想一想。关于兴国寺杀人案的期限还有两个月,等方家兄弟的官司结束之后,再来考虑这件案子不迟。”

江逐流口上虽然这样说,内心深处其实已经打算放弃狄青这个案子,他之所以要拖延到最后期限,只不过为了良心上的一些安宁,为了找一个能骗得过自己的理由。若是两个月期限快要到的时候,他还侦破不了兴国寺杀人案,就只好移交给京畿道宪司衙门。按照目前非常有限的人证物证,江逐流想要侦破此案,势必难若登天。所以到最后期限来临之后,江逐流就可以安慰自己说,不是他不救狄青,实在是因为他没有能力救。这个案子移交到京畿道宪司衙门之后,该如何去判,就是宪司衙门的事情了,与江逐流再无利害关系。

下这个决定对江逐流来说非常痛苦,可是他又不得不如此决定。做为一个现代人来到北宋,江逐流首先考虑的就是要保全自己,保全自己所喜欢的冬儿。狄青虽然是北宋未来的军神,但是和江逐流却无任何关系,江逐流之所以想拯救他,更多的是出于对历史上狄青的敬仰。当这种敬仰之情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存时,江逐流自然会把它抛到一边去。在他心中,所谓的民族大义,所谓的赵氏王朝,远远比不上冬儿安危对他来得重要。

张震见江逐流语气放缓,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好不容易找到这么百年难遇的可造之才,张震可不希望一个貌似不相干的案子就把江逐流的前程给毁了。

“徒儿,为师也不强逼你。你再仔细考虑考虑也好。”张震点头说道:“为师这就动身前往天雄军,在为师回来之前,这兴国寺之案你千万莫要轻举妄动,就把它先搁置在一边,等为师回来后再细细商量。”

当日下午,张震动身前往天雄军,临行之前,对江逐流又是一阵嘱咐。江逐流也当真的把狄青的案子放在一旁,不再去理会它。

两日后,排岸司程启下属将盐碱地改造的工程草图拿给江逐流,江逐流看了之后又根据后世的经验给他们几人一点意见,这几人立即大为叹服,口中连称实在没有想到,江逐流身为荥阳县丞,对土木工造竟然也有如此深的见地。当下,这几人按照江逐流的建议把改造工程的草图做了一些调整,江逐流看了自然大为满意。

其时这五万余亩盐碱地的地契已经全部转移到崔筝手中,图纸既然出来,江逐流立即开始在黄河南岸万余灾民中招募青壮年准备施工,具体事宜由崔筝负责。崔筝却道其中有一半是江逐流的股份,江家的人也应该尽力,硬是拉着冬儿和她一起负责此事。

冬儿在洛阳已经跟江逐流学习了一个多月账簿处理,当时就进步神速,来到荥阳之后每日夜里又缠着江逐流教她,经过这二十来天的学习,自觉能独挡一面,只是苦于没有实际操演的机会,现在崔筝邀她一起管理盐碱地改造工程的账簿,她自然求之不得。

这些时日以来,崔筝和冬儿已经情同姐妹,可是偏偏不知道冬儿竟然懂得账簿处理。她邀请冬儿过去倒不指望冬儿能帮上手,她是担心冬儿在家呆久了发闷,所以邀她一起过来有个事做,也可以散一下心。

可是崔筝万没有想到冬儿处理起账簿来,竟然比她这个崔家的掌舵人还要厉害。那一串串鬼画符似的符号横向排开,竟然把每日的账目厘得清清楚楚,其详尽之处,比崔筝的家传秘式记账还要厉害几分。

崔筝顿时大为惊讶,详细询问之下,方才知道冬儿这鬼画符似的横写记账之术竟然是江逐流所教。崔筝立刻想起当日江逐流为哥哥崔一虎所伪造的账单,怨不得江逐流列出来的账单连她都看不出破绽,原来他也是账簿高手啊。

崔筝心下非常不服气,和冬儿约定各记各的账簿,每日晚上进行比对。三日下来,崔筝不得不承认,江逐流传授给冬儿的记账之术确实比她崔家秘传的记账之术要厉害许多。而且这还是冬儿仅仅跟江逐流学习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要知道,当初崔筝为学习崔家秘传记账之术,可是整整学了四年之久啊。

崔筝当下就打定主意,无论想尽什么办法,也一定要从江逐流这里把这套鬼画符似的神秘记账之术给学走。

可是怎么向江逐流开口呢?崔筝一想到江逐流见了她那副爱理不搭的臭脸心中就来气。不行,让她开口软言去求那个臭家伙,休想!

可是那套神奇的记账秘术对崔筝的诱惑太大,以至于崔筝不学到手绝不甘心。最后,崔筝决定让冬儿去向江逐流开口。崔筝知道,以江逐流对冬儿的疼爱,只要冬儿开口,江逐流绝对会答应下来的。

没有想到崔筝刚把自己的意思向冬儿一说,冬儿顿时笑了起来,她笑着对崔筝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崔筝开口,江逐流绝对会把这套记账秘术传授给崔筝的。

崔筝自然不肯相信,如此神奇的秘术江逐流会随随便便就传授给别人吗?直到冬儿把江逐流在洛阳为泰顺号教授徒弟的事情讲述出来后崔筝这才相信。纵使如此,崔筝还忍不住大骂江逐流是个呆瓜。为了区区的一年二三十两银子,竟然把如此珍贵的记账秘术传授给外人,真是败家子啊!

当天下午回去后,冬儿向江逐流一提崔筝的意思,江逐流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崔家这次为他解决了如此大的难题,他把经过改良的现代复式记账教授给崔筝也是理所应当的。江逐流唯一的担心就是崔筝受了崔家这么长的单式记账教育,不知道能否接受复式记账的思想。

晚上,江逐流和冬儿一起来到崔筝的闺房,江逐流这边首先传授给崔筝的就是阿拉伯数字以及横式书写的规则。这些冬儿自然懂得,她不用再听,就在一旁拿着新式五珠算盘练习起珠算来了。

没有想到崔筝竟然也对新式五珠算盘大感兴趣,她也叫嚷着要练习新式五珠算盘。江逐流劝她道,她的老式七珠算盘已经打得炉火纯青,没有必要另起炉灶去练习新式五珠算盘。崔筝却是不依,坚持要江逐流传授新式五珠算盘,虽然和冬儿情同姐妹,可是在崔筝潜意识中,已经把冬儿当成了一个攀比对象,凡是冬儿会的,她也一定要会。

不得已的情况下,江逐流只好把自己的那把新式五珠算盘拿来,交给崔筝练习。若是崔筝没有老式七珠算盘基础,学起新式五珠算盘当然会非常容易。问题是她已经习惯了老式七珠算盘,练习起新式算盘来自然是乱七八糟,进度奇慢无比。

江逐流这边为崔筝的进度慢发愁不已,却不知道崔筝在一旁暗自高兴,幸亏她从小练习了老式七珠算盘,所以练习起新式五珠算盘来才会乱成一团,进度慢若蜗牛。对崔筝来说,自然是学习的进度越慢越好,只有这样,她才会有日日和江逐流相处的机会。若是一下子就学会了,她自然没有什么理由再和江逐流相处了。只是以她的聪颖,让她特意装作愚笨,一个是怕装不出来,二也是怕惹起江逐流的怀疑,哪有现在这样自自然然的乱成一团来得好呢?

江逐流教了两日,见崔筝虽然进度缓慢,却依旧乐此不疲地狂练新式五珠算盘,也只得由她。好在崔筝只是晚上练习,若是白天也要江逐流教,以崔筝蜗牛式的进度,江逐流岂不是要发疯了么?

张震已经离开荥阳八日,江逐流算了算他老人家也该到了天雄军,不知道陈尧咨看了王曾的书信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正思忖见,忽然衙役来报,方磊二公子求见。

江逐流命衙役把方二公子请到思补堂来。

江逐流屏退衙役后,方磊开门见山地问江逐流道:“县丞大人,方磊这边全照县丞大人的吩咐,供应了黄河南岸万余名灾民的斋饭,光铜钱都花去了近千贯,方磊与家兄的官司,县丞大人心中可有主意?”

“方二公子真是善者仁心啊!”江逐流感叹道:“这半月来,荥阳百姓到处都在传颂方二公子的义举,本县自然听在耳中,记在心上。不过说起方二公子与令兄的官司么,本县还要斟酌一下!”

方磊怒道:“县丞大人,你这是何意?方磊已经完全依照你的意思去做了,你为何推三阻四?若还要斟酌,方磊那一千贯铜钱又要去找谁斟酌?”

“呵呵,方二公子切莫动气!”江逐流笑了起来,“你和令兄是分家产,不是分果子。古人尝因二桃杀而三士,你们方家这庞大的家产又岂是区区三个桃子所能比拟的?你方二公子势力大,令兄背后的势力也不小。这次虽然说你设立了粥棚,还是令兄也没有闲着啊。所以本县既然来断这个案子,表面上的功夫自然要做个十成十足吧?”

见方磊兀自在生气,江逐流笑着从书案下面拿出一卷案宗道:“好了,方二公子,且莫生闷气了。只要你配合本官,本官保证这家产一定分得让方二公子满意。”

方磊这才转嗔为笑道:“县丞大人,你可千万要记住今日所说的话语,莫要忘记哟!”

“那是自然!本县的记性一向很好。”说着,江逐流打开卷宗道:“方二公子,本县现在询问你几个问题,你须据实回答。当然,这些东西都是走走过场,是断案必须的程序而已。”

方磊一笑道:“县丞大人尽管问来。”

江逐流道:“天圣二年,荥阳知县孙度大人以长子为大为由,断令兄方魁应多分家产,你不服判断,可有此事?”

方磊怒道:“那孙狗官收了方魁的贿赂,自然是胡乱判案,方磊自然不服。”

江逐流笑着提醒道:“方二公子,前知县孙度收受贿赂一事你可有切实证据?”

方磊冷笑道:“还要什么证据?他这样胡乱断案自然就是收了方魁的贿赂。”

江逐流摇了摇头道:“好,方二公子,你不用管前知县孙度有没有收受方魁的贿赂,你只要回答,前知县孙度的判案你服还是不服即可。”

“不服!我当然不服!”

“好,本县记下!”江逐流提笔边写边读道:“天圣二年,方磊对荥阳前知县断案不服。”

书写好后,江逐流放下笔道:“方二公子,现在本县问你第二个问题,天圣三年,荥阳知县柳潜夫以正房所出为尊作为理由,判你应当多分家产,你可有异议?”

“柳知县秉公而断,方磊自然心服口服。可惜柳知县如此清正廉明,为民请命的好官,竟然惨遭罢免,真乃是荥阳百姓不幸啊!”方磊一脸惋惜地说道。他刚说完,立刻醒悟到在江逐流面前如此大肆夸奖另外一个官员似乎不太好,连忙补充道:“当然,江县丞江大人清正廉明更胜柳知县,荥阳县幸而有县丞大人的到来,才使荥阳众百姓忘记了失去柳知县之痛。”

“方二公子,本县何德何能,敢当方二公子的谬赞?”江逐流拱手谦道:“柳知县当方二公子如此赞许,想来必有过人之处。”

然后江逐流提笔写道:“天圣三年,荥阳前知县柳潜夫断方磊多分家产,方磊心悦诚服。”

写完之后,江逐流为方磊读了一遍,然后问道:“方二公子,你对本县如此记述可有异议?”

方磊连声说道:“县丞大人记录十分精准贴切,方磊毫无疑义。”

“既然方二公子无甚异议,本县就继续往下问了。”

方磊道:“县丞大人只管问来。”

江逐流放下笔,翻了几页卷宗停下来问道:“天圣三年,荥阳前知县黄之公把方氏家产分为两份,你和令兄一人一份,对黄之公大人的分配你方家家产的办法,方二公子怎么看呢?”

方磊大摇其头道:“这黄之公是一个和稀泥的糊涂虫,会分什么家产?他以为他分得很公平,可实际上家兄所得的家产远远高于方磊,方磊自然不服。”

江逐流提笔记录道:“天圣三年,荥阳前知县黄之公断案方磊不服,方磊认为其兄方魁分得家产远远胜过自己,所以不服前知县黄之公判决。”

江逐流停下笔,把刚记录下的文字读给方磊听,方磊点头道:“对,我当然不服!糊涂虫黄之公这方案明显偏向家兄。”

“呵呵,这一个问题也过。”江逐流一笑,继续问道:“天圣四年,时任荥阳知县的焦克家大人当时……”

江逐流和方磊的一问一答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最后才算记录完成。江逐流收起笔,把刚才记录下的问答递给方磊道:“方二公子,你再从头到尾详细读一遍,看本官记录的可有差误?”

方磊结果江逐流的记录,逐字逐句地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差错,江逐流的记录完全反应了他的意见。

“县丞大人,无甚差错!”方磊把记录递回给江逐流。

江逐流没接,却笑着说道:“方二公子,劳烦你在这记录上书上你的名字。将来结案时宪司若要询查,本县就把这记录交给他们,让他们明白,本县绝对不是胡乱判案,而是经过详细的审问研判之后,方才审结此案。”

“县丞大人顾虑周全!”方磊提起狼毫笔在江逐流的记录上书上名字,递还给江逐流。

“县丞大人,你到时候一定要秉公断案,勿要受家兄方魁的蛊惑。”方磊显然仍有点不放心,“方磊能不能压家兄一头就全指望县丞大人了!”

“呵呵,方二公子,你只管放心。”江逐流笑呵呵地说道:“我一定保证让方二公子满意。而且断案那日,我会把公堂设置在荥阳县马道口,并且会提前贴出告示,让全荥阳县的百姓都过去看本官断你们这场官司,这样荥阳众百姓都在现场,本县即使想翻悔也是不成的呢!”

“好!县丞大人此举甚妙!”方磊顿时喜上眉梢,“方磊能当着全荥阳县的百姓胜过家兄一局,想想就解气。不知道县丞大人何时断我和家兄这场官司?方磊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家兄如何在荥阳县众百姓面前丢乖露丑呢!”

“当然还是上次与你们两兄弟约好的日子!”江逐流笑道:“方二公子,本县这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方二公子能够答应!”

“县丞大人只管讲来,你既然能担保我当众胜过家兄,你有什么要求方磊自然会全力照办。”

江逐流低声道:“说起来也不是太难的要求,本县希望方二公子离开县衙后,千万不要把今日之事告诉任何人,否则,我怕方大公子那里得到消息,搬动朝堂中的大人物来压本县,到时候本县承受不了压力,就无法保证方二公子你心满意足呢!”

“嘿嘿,”方磊低声笑道:“那是当然,方磊一定会保密的。不过在县丞大人断案的当天,方磊还是会请几个朝廷要员过来为方磊站台助威,让他们亲眼看看我方磊是如何扬眉吐气的。”

江逐流点头道:“方二公子,你这个举动本县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希望方磊公子在请他们来的时候要事先保密,等他们到达断案现场后再告诉他们不迟。”

“这个……”方磊迟疑起来,如是不告诉他身后那些官员实话,又将以什么理由把他们请到荥阳县来呢?

见方磊还在迟疑,江逐流又道:“不是本县谨小慎微,实在是你们两兄弟的官司牵扯甚广,一旦走漏什么风声,本县受到什么压力,方二公子,到时候你可别责怪本县没遵守什么事先的约定哦!”

“好!方磊答应县丞大人便是!”方磊终于下了决心,“我会以其他理由把他们请到荥阳县来的。”

江逐流长笑一声,对方磊拱手说道:“方二公子通情达理,本县实在是感动。方二公子你且回去,就待十二日后,到马道口听候本县的公开判决吧。切记,回去吴要声张!”

“方磊牢记在心!”方磊对江逐流连声感谢,意气风发地离开了荥阳县衙。

当日晚上,江逐流正在为冬儿和崔筝讲授会计科目的设置,前衙班房的轮值衙役来报,方魁大公子求见。江逐流叮嘱崔筝和冬儿自己练习,然后一身便装来到思补堂。轮值衙役随后把方魁引领到思补堂来。

“县丞大人,你那个主意让俺花了不少钱财啊!”方魁一脸肉痛地说道:“算下来竟然有一千一百多贯呢!”

江逐流暗笑,方魁这粗人出手果然大方,同样的时间内竟然比方磊多用去两百多贯铜钱。心下这样想,江逐流嘴上却说道:

“方大公子,本县何曾为你出了什么主意?本县只不过是忧心黄河南岸的灾民而已。不料想方大公子却一副菩萨心肠,见不得灾民忍受饥寒,特意在黄河南岸开设粥棚施舍饭菜,实在是让本县感动啊。”

方魁不耐烦地摆手道:“好了,县丞大人,你不要弄那些曲里拐弯地道道了。反正你若不在那里哭丧着脸替那万余名灾民难受,俺也不会到黄河南岸赈济灾民。”

“本县替黄河南岸万余名灾民谢过方大公子了!”江逐流抱拳说道,“不知道方大公子今晚来找本县所谓何事啊?”

“何事?”方魁大声嚷道:“县丞大人,你就不要在那里打马虎眼装糊涂了。除了俺与方磊那厮分家产的官司,俺还有什么事情会到你荥阳县衙门来呢?”

“噢,原来是为这件事情而来啊。”江逐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方大公子对黄河南岸灾民如此慷慨,本县保证一定让你满意。不过在本县公开审理你们两兄弟分家产的案子之前,需要方大公子配合一下本官。”

说着,江逐流把日间询问方磊的话又重新询问了一边方魁。方魁一一作答,结果自然与方磊的回答相反。末了,江逐流让方魁重新看了一边他的记录,让方魁在记录上签字画押。一切完毕之后,江逐流又对方魁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务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今晚在县衙内的事情。

方魁一口答应。他听说要在马道口当着荥阳众百姓的面公开判决他们两兄弟的家产官司不由得喜出望外,这样他岂不是又可以在荥阳数万百姓面前威风一把?三胜六平两负的结果也将变成四胜六平两负。

和方磊一样,方魁竟然表示也要邀请己方的高官过来助威,因为本方的高官在场,才能镇住江逐流,从而免得他到时候迫于对方的压力而改变判决。

送走方魁,江逐流回到院内,他刚来到崔筝房门之前,猛然听到身后有斯斯作响的奇怪声音,他扭头一看,却见两条拇指粗细的黑白相间的小蛇在月光下向他吐着惨白的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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