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这矮壮汉子被斩,他身边的两个同伴同时大吼一声,一起抢逼上来,但周晋材和佟士禄一起逼上,两人持盾,将敌人的邀击挡了下来,与此同时,张用诚和周思进等人分别在周晋材和佟士禄身后猛然持枪和槊向前突刺,对面的两贼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枪一槊刺穿了,当场吐血而亡。
这只是一接触,接下来张惟功继续向前,刀光闪烁,连续两个悍贼死在他的刀下。
他的力气,身法,刀术,都已经踏入巅峰,每出刀,不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叫人无可防御,只能束手待毙。
这就是将武术练到一定境界之后的成果,万军从中,都可取上将首级,何况身边还有伙伴的掩护。
佟士禄和周晋材也分别用手中长刀挥斩,各杀和重伤了一人,张用诚等人在后配合,将那些伤者或是上前突袭者,一一刺死。
战局是一边倒的,张惟功这边是十人,但全部是未成年的少年,对面是八人,全部是形态魁梧,神情凶悍的悍贼,离近了看,几乎可以看到人人身上都是带有伤痕,显然都是身经百战了。
看起来是张惟功这边势弱,但交战之后,却是打出了完全无损的战损比。
最后一个重伤者被张用诚刺中了小腹,躺在地上,鲜血沽沽流出,整个人痛的蜷缩起来,在他身边,是他死去的同伴,整个场面血腥无比,令人震骇。
叫惟功一伙吃惊的是,这几个悍贼从始最终都在抵抗和奋战,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求饶,旬没有人转身逃走。
可能他们自己也知道是这个下场,干脆就直接面对现实了。
“不要杀他!”
战事已了,张梦鲤从不远处赶来,看到还有一个在呻吟的伤者,便是叫道:“这伙贼在通州这里如此大胆,一定要抓回去交给锦衣卫严审,看看是什么背景……他们绝不是普通的江湖盗匪!”
“军门,我也想留他一命,不过没法子……”张惟功对着张梦鲤苦笑道:“这个倭人伤在腹部,内脏受损,救不活的。”
这个年头,被长枪刺穿腹部是死定了的,而且将会死的较为痛苦,其实哪怕是几百年后,这种伤势也很难治,救活了也是重伤残疾。
“唉,就在通州这样的地方发生此事,没有来由啊!”张梦鲤顿足道:“不知目的,亦不晓得来路……等等,你说他们是倭人?”
“显然是倭人,虽然留了长发,不过倭人就是倭人。”张惟功笑道:“看他们的刀法步架,再看模样气质,骗不了人的。”
许是听到了他的话,那个垂死挣扎,痛苦不堪的倭人也目露凶光,嘴里叽里咕噜,显然说的就是倭语了。
“这说的什么?”张梦鲤满头大汗,环顾左右,此时跑掉的人多半都看到这边的情形后又回来了……原本就跑的不远,四周围了不少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自然是谁也不懂。
仍然是张惟功道:“军门不必深究了,这倭人说的就是几句骂人的话。”
他用轻蔑的眼神看向那个垂死的倭人,却是也叽里咕噜说了两句,那个倭中先是眼中惊疑不定,接着就是垂头丧气,低下头去。
“东主你还会倭文?”
张用诚等人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们和张惟功在一起几年了,知道他是从山村里出来的,虽然是英国公府的人,但并不是真正的贵公子哥出身。虽然说张惟功教导他们读书习字,知识十分广博,但居然连倭文也会,这个太不可思议了。
“哈哈,有一次我在南货铺子闲逛,遇着一个会倭文的福建商人,和他闲扯时学了几天,无非就是一些骂人话。”
张惟功的话当然是不尽不实了,身为后世的死大学生,因为对游戏动漫加某种形式的影片所吸引,他会的倭文可还真的是不少,不过从内容到语气,真的不方便在这里秀出来就是了……
他俯下身去,又逼问了那个垂死的倭人几句,语气十分严厉,那个倭人大约被他吓住了,也是勉强答了几句,不过眼光闪烁,显然是不尽不实。
张惟功冷哼一声,突然拉开那个倭人的衣服,翻捡了一下,果然在鲜血淋漓的腰部发现一个小小的木牌,扯下来一看,脸上便是露出释然的神情。
“军门,拿着这牌,你可以回去交代了。”
“这是何物?”
“军门看不出来?”张惟功笑道:“上头有林字,背面是倭文,写的是这个人的职守,这些家伙也是有意思,这东西显然是和我大明学的……他们是林凤的手下。”
“林凤!”
如果连林凤也不知道,惟功就要对眼前这个还算是干吏能臣的巡抚大人失望了,好歹也是竖起军门旗,有提督军务字样的,要是连林凤是谁也太水了一些。
果然张梦鲤是知道的……接了木牌,一直面色难看的巡抚大人终于回过颜色来了。这一次他来查的是非法使用驿站,使用假火牌,假勘合,没想到遇着这样的事,自己部下死了好些个,巡抚大人遇到悍贼,差点殒命,反正是很难交代的一件事。
但查到底细,那就可以从容上奏了。
林凤和曾一本都是闽浙粤沿海的巨盗,算是嘉靖年间大海商兼海盗王直的后辈,当然风光远不及王直,王直极盛时在日本有根据地,那些城主大名见到王直就跟孙子似的毕恭毕敬,一个城主大名就算有百万石高,拥兵可能也就一万农兵加职业武士几百人,这就算大势力了,王直极盛时可是拥有过千艘战船,庞大的商队,掌握对日贸易,同时还有十万部曲,这样的势力就算是半个日本加起来也得小心对付,更何况一团乱麻的日本战国时代的各家大名呢。
曾一本和林凤在王直之后,势力也不算小,隆庆年间还屡次击败大明总兵副将一级的大将,在日本也有不小的势力,和多家大名关系密切,但在隆庆末期到万历初年,张居正掌握大权,在沿海的措置上十分得力,曾一本被擒斩,林凤销声敛迹,朝廷多次派干员大将去查此人下落,但很神奇的就是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他的残余船队还在海上,开海以来,比起当年寸板不能下海的弊端就在于此,无法禁绝海盗,哪怕知道一些船只可能是林凤的海船,但没有确切证据的前提下,仍然只能允准贸易……总不能见到可疑船只就扣查,再者说,大明海上的水师也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今日之事虽然尴尬,但得知海上巨盗林凤的消息,对于张梦鲤来说,仍然算不小的功劳,足抵其过。
“这位小哥是何人?”
虽然张惟功穿着的是一件普通的箭衣,但展现出来的武功和指挥技巧,加上居于上位者才有的气度神情,都足以叫一个巡抚不敢轻视他……就算是他仍然是个未成年的少年。
“下官是府军前卫张惟功,见过军门大人。”
“是你,原来是你……”张梦鲤恍然大悟,眼睛一亮,抚掌大笑道:“怪不得有这样的勇力,这样的刀法和箭术,了不起,真正是了不起。”
“大人过奖了。”张惟功矜持一笑,答道:“时间不早,大人宜早点将这里的事办完,然后收拾残局要紧。”
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头脑清醒,张梦鲤眼中的惊疑之色更重,点了点头,便是安排自己的部下做事去了。
这样的朝廷封疆,现在也不是惟功能拉拢的时候,又寒暄几句之后,他便向张梦鲤告辞,而对方当然多谢他的援手之恩,更谢他替自己解决了难以交代的难题,对这些,惟功不过付诸淡然一笑而已!
……
在通州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天刚刚亮,惟功一行便从潞河驿附近启程还京。从通州到京师有运河可通,也有笔直的官道,好马奔驰起来十分快捷迅速,辰时不到,他和张用诚等人一行便又是从东便门进了京城。
每个人的脸上都略有些疲惫之色,但更多的是兴奋。
这几年,群架大家是没少打,在京城,想要做起一样事业来,不打架是不可能的。除了驻军多的地方和皇城,京师里哪个角落没有肮脏的东西?哪怕是勋贵之家,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多了去了。
在创业之初,几乎是隔三岔五就得打一架,规模从几人到几十人不等,对手一般是塌房和脚行的伙计。
这两个行当,在大明就是奸徒的代名词,脚行伙计为非作歹的实在不少,古语有云是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其实就是明清时流传开来的话。
做这种运输和接待业的,最轻也是狗眼看人低见人下菜碟,宰客之类还是小事,脚行伙计抢人东西,骗人货物,强行搬抬外地客人索要高价,一言不合就加以痛殴,甚至在偏僻地方杀人越货也是有的,所以大商人到城市中,不得不用脚行中人时,都要寻官府立契,加以公证,不然的话被骗光抢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和这么一群人渣斗,还能立住脚,顺字行自有其光辉之处。
不过,打架和杀人,真是两回事呢……
昨日和那些真倭的厮杀格斗,对张用诚这些人的提高,毫无疑问是飞跃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