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宽广的没有边际,漫长的没有尽头。
她的身躯蜷缩在床上,锦被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浑圆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盯着半开着的窗棂,直到黑夜褪去,见那窗透进微薄的晨光,舒了一口气,双眼酸涩,有点胀痛,在微明的曙色中沉沉睡去。
阳光适时地洒了进来,透过花窗,被分成一束束细光,空气中飘散着粉尘。
这微不起眼的粉尘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不管将内室打扫得如何干净,门窗关得如何严实,如何忽视它的存在,它都好像是无处不在。
过一段时间,你原先费劲心力去清理干净的地方,又是一层尘埃。
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白瓷花瓶,样式很普通,是到处都能看得到的那种,不过上面的漆釉有些特别,淡淡的烟灰色,朦胧而婉约的美,摆着镜前,说不出的雅致。
镂花的香炉升起的檀香萦绕在屋内,白烟萦绕在周围。
瓷瓶里面斜斜地立着几朵红玫瑰,枝子上的刺还未去除,将绽未绽,娇艳欲滴,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散发着淡香。
黎离自顾自的笑了笑,同时又有些懊恼。
昨晚闹了那么一出,她并没有睡好,半夜醒了一次,便彻底睡不着了。
后来可能是酒劲又上来了,天色微微亮,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
这会儿倒是彻底清醒了,却又是止不住地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
索性披着件外衣,下了床。
那束红玫瑰是顾铭传信叫白尘特地送过来的,本想在柳家待到她醒过来再走,却有了急事要去处理。
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周围花团锦簇,生机勃勃。
屋里阳光充足,并有细致的摆设,书桌子上的一只白色的蜡烛,底座上刻着的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龙。
立在一侧的白尘冷目,双手递上一封书信。
书桌前卷着袖子的顾铭只微微抬头扫了一眼,温和的气息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横眉冷目。
冷硬地问道:“写了什么?”
白尘哪里敢偷看主子们的通信,只将头低得更低了,回答道:“属下不知。”
顾铭没停下手头中的事,好像并不好奇信中写了些什么,道“你拆开,念出来。”
一向冷静的白尘此刻却有些显而易见的慌乱,毕竟这事若是崩了,相国第一个便是要向他问罪的。
至于是什么事,不用想,当然是催促小主子回京之事啦!
“是顾相国催您回京。”信中所言之事与前几封别无二致,甚至有些言辞都是一样的。
顾铭冷笑,面上没半分和熙模样。
挥袖,铺开一张纸,悬腕握笔,龙飞凤舞,房间里立时迷茫起一股浓浓的墨香。
写完后将笔重新挂在笔架上,便拂了袖子起身离去了,步伐豪迈稳健。
等顾铭脚步声淡去后,白尘松了一口气,才直起身来,走向书桌。
不用顾铭吩咐,白尘便知道该做什么。
等到墨迹干透后,给京城寄过去便是。
与先前一样,也不用看信的内容,便知道信里满是推脱之言。
青州之行是顾铭瞒着他的父亲来的,本没想在青州待上多久,可误打误撞查到戎国铁矿一事,便趁势借口调查此事,在青州待了许久。
顾相国已经寄了许多封书信催促顾铭回京,一向不太平的北地又生出了乱子,早些时候平息下来的倭寇之乱隐隐有复发之势,可他总是以各种理由去推脱。
白尘跟在顾铭身边很久了,自然不愿看到他处在如此尴尬的境地。
若此时回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黎离。
而黎离定是不愿跟随小主子回到那个装满着心酸的地方。
况且,他从未提过,根本就不会有这种让她再次陷入危险的想法。
白尘原以为自己算是命途多舛,可谁曾想过自家的两位主子在“情”之一途上满是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