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早晚露水重,秋风吹得有些冷了,不过白日里温度还是蛮高的,特别是中午时候,动一动身子就有点燥热,让人有回到夏天的感觉。
阳关照在走廊上,一部分被屋顶遮了去,一部分透进走廊,被分成一个个的隔断,脚步声响起,一抹纤细的身影渐渐走进。
走在廊上的柳菡夏却是一身森森寒意,平日里惯常微翘的唇角平平,她的唇珠有些大,两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的,所以平日里即使不笑也微微上扬。
挑着眉梢,全无了在外人面前的温婉之色,脚步也十分急促,走廊中响起一连串“哒哒”的脚步声,肩膀也随着脚步而抖动着。
正当她一身戾气地大力推了屋门,里头有一个端了托盘的小丫头险些往她身上撞了去,幸好反应及时,只是那盘中未饮完茶水还是泼洒了些,正好撒在了她的衣摆上。
她低头,看了看裙摆上的点点水渍,她今日穿了一身绸缎所制的衣袍,所以只要有水渍粘上去,那处便是暗色的一片,十分明显,当即脸色一变,想也不想,扬起胳膊,衣袖翻飞,便给了那个侍女一耳光。
“哐”的一声,那侍女连人带着茶水跌倒在了地上,手肘似乎是扭了一下,她倒吸一口凉气,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眼眶泛红,被打的那一半脸渐渐浮起淡红色的掌印,她斜跪在地上,不断抽泣着,不敢抬头,茶壶碎的满地都是。
“菡夏,算了吧。”屋内一穿着墨绿色衣裳的妇人慌忙走了出来,语气中满是讨好。
在外要虚与委蛇,在家还有撞见这群无用之人,她柳菡夏已经受够了!
平日里柳若烟处处压了自己一头也就罢了,后又不知道从哪冒出了一个野丫头,还是高她一等。
随即嘴角,勾笑道:“算了?怎么能算了,你自己去外面跪两个时辰!”
她笑得疯癫,笑得痴狂,眼底泛起了深深的黑色漩涡。
那婢女瞧着她的样子可怖极了,唯唯诺诺的从地上起了身,连声应道:“是是是。”也不顾地上的满地碎片,直接上了手,将碎瓷片一片片的捡起来放在托盘上,提起脚步就往外跑。
看着自己女儿变成这样,那名中年女子满眼落寞之色,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名穿着墨绿衣衫的中年女子名叫张兰兰,在柳府中都叫她兰姨娘。
她来到府上许多年了,不过因为性子沉静,不爱生是非,所以存在感也不强,再加上大夫人也不是个爱找茬的人,她便安安稳稳的在后院里生活了十几年。
柳菡夏抬眼,只瞧了一眼便偏了头,躲过了兰姨娘恳切的视线,不愿去多看她这个懦弱娘,只举步绕过了她。
步履慢慢,长裙摇曳,身段柔美,裙摆随着脚步荡起,露出了穿着藕粉色绣花鞋的小足,绣鞋精巧,鞋面上的荷花栩栩如生,周遭还缝着一圈珠子,哪里看得出刚刚那般咄咄逼人的样子?
风轻云淡地去了内室,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看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明明是娘亲,却要对自己的女儿低声下气的,面皮绷的紧紧的,就能知晓这其中,有什么不大寻常。
在外人面前装作唯唯诺诺的柳菡夏,在黎离面前,只需一眼,便无处遁形,可笑的是,她自以为掩藏的极好,不住地撺掇柳若烟给自己使绊子。
那双眼,她在宫里时已经见惯了,表面上无欲无求,可只要一离开旁人视线,便显露出了一种欲望。
所以此刻,只要一与旁人眼神撞上,她便会垂下眸子,装作一片淡然、与世无争的模样。
柳菡夏自命不凡,却不满足于现状,一般这种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根本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那问题便只能是兰姨娘的和几个姐妹的。
她在心底无数次的责怪过兰姨娘,不能给她一个好的身份也就罢了,还如此懦弱,一辈子小声小气地窝在这座小小的宅院里,她如何能甘心?
就算兰姨娘能甘心,她也不会情愿。
庶女就是庶女,虽然柳家对待庶女规格不低,可毕竟嫡庶尊卑有别,柳家之人还是分得清清楚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