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宜君那里出来后,郭安澜回到自己养伤的院落。单人一间的小屋子用来养伤,这个待遇也就现在才有,郭安澜也没有错过这次机会,只要有时间,她每天都会抽空清洗身子,比起以前住的十几人一个帐篷,现在的待遇真是太好了。
然而,就在她伤势基本痊愈没几天,就听到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
漠北的另外一个和姜望肃齐名的大将军燕赤雪带领二十万精兵强将一举拿下了易守难攻的青州,青州三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至于驻守在青州的秦老将军也是下落不明,很有可能已经遇难。郭安澜还是不敢相信,有那么好的地理条件,以及三十万的有生力量,竟然一夕之间全部覆灭。就算燕赤雪再怎么骁勇善战,也不可能一举拿下青州啊。不然双方也不会僵持好几年。
比起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的郭安澜,朱慎得知的内幕显然比她多多了。
早在收到从青州传来的消息时,朱慎就按捺不住内心滔天的怒火,一把将桌上的砚台给打翻了,黑色的墨水溅了一地,还有几滴沾在了靠近书桌的几个谋士身上。
何壁就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啊,崔宪竟然会背叛我们。”
何壁叹气道,之所以会输得如此惨烈,就是崔宪在取得秦老将军的信任后,一把将青州的防军图传给了燕赤雪。两人里应外合将毫无防备的秦老将军打得溃不成军,而燕赤雪更是在城外严防死守,几乎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大正兵士逃出去。
朱慎眼眸浓黑浓黑的,看不出色彩。
何壁又道:“这鞑子隐藏得还真是深,竟然安插了一颗棋子在我军中,幸好上次大将军你没有答应他的合作,不然坑得就是我们了。”
“就是,这崔宪真不要脸,竟然把生他养他的国家给背叛了,转而投入鞑子的怀里,要是让俺老孙下次遇见他,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孙将军道。
何壁看了眼没说话的朱慎,“这下秦老将军是彻底栽在他手里了,不会叫的狗咬起人来可比会叫的狗痛多了。就是不知道秦老将军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孙副将冷哼道:“秦老头子就是喜欢倚老卖老,要不是他看不上咱们将军,非要让崔宪过去,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吗?亏我还听说,这秦老头还想把自己的孙女嫁给崔宪,没想到被他反咬一口,直接叛变,这老头傲气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到了晚年竟然遭受这么一下,就算侥幸活了下来,恐怕也没脸见人了。”
三十万的有生力量竟然一夕之间全部覆灭,可想而知,这个消息传回京都会引起多么大的哗然。
要知道,青州一旦丢了,可就意味着鞑子可以长驱直入京都,一举拿下大半边大正的国土。
“将军,咱们要怎么做啊?”孙副将问。
朱慎终于抬眼正视他们,只是那双严厉的眼睛令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和他多对视,朱慎沉声道:“三天后,本将军就带着十万大军前往青州。”
“将军,那万阳城这边怎么办?”
孙副将问。
朱慎道:“留一万兵力,再让毕建飞从泰州城派一万兵力过来支援。”
孙副将道:“是,将军。”
朱慎缓缓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人,拳头无意识地握住,在听到一夕之间覆灭了三十万的大正兵士时,朱慎的怒火就涌上了眼底,他的牙齿摩擦在一起,“很好,崔宪,燕赤雪,这个仇我朱慎都要一一从你们身上讨回来!”
郭安澜是在几天后才知道青州城之所以如此惨败,这里面起了关键作用的不是燕赤雪,而是崔宪,不管是她,还是其他人,根本想不到崔宪会选择背叛大正成为一名叛国贼卖主求荣。
可……这事的的确确地发生了。
不管他们多么吃惊,还是要接受现实。崔宪就是背叛了大正,昔日的英雄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个转变对当事人来说却是不算什么。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郭安澜却回想起上一世有关崔宪的事情,她想起来了,崔宪的母亲似乎并不是中原人,而是有着鞑子混血的奴隶。
她好像听人提起过,崔宪的母亲原本并不是奴隶,而是一名生活在漠北和大正交界处的普通少女,因为父母私自结合的关系,他们一家都活得很不容易,可就算这样,少女依然有个美满的家庭,只是没想到最后却被大正的兵士发现了,少女的父亲是漠北人,母亲却是大正人,生下的少女长得像父亲,有着清晰高挑的五官轮廓和修长健美的身材。
可被大正兵士发现后,少女的母亲被兵士们凌辱而死,父亲也因为保护妻女死在了刀剑之下。这名少女还是没有逃过大正兵士的追捕,被玩弄后因为相貌秀美别具一番风情就被卖到了崔家当下人。
这名少女爱上了崔宪的父亲,偷偷生下了一个男孩,只是崔宪的父亲已经有了正妻,且本人十分惧怕妻子。
按理来说,正室本打算将这名少女和她私自生下的孽种一起淹死,可因为她当时生不出孩子,几个妾室生的又是女儿,被崔家老太太插手将少女送去了尼姑庵,而她生下的孩子则送到了一户偏远的旁系养着。
没几年,少女就病死在了尼姑庵,至于那个孩子,据说从小就吃了很多苦头,旁系的人知道他身份不正,又是主母最为厌恶的眼中钉肉中刺,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然而,一直遭受毒打虐待的少年终于迎来了转机。因为崔家直系一直生不出儿子,崔宪的父亲又得了痨病,更加无法生育,只能把寄养在旁系的崔宪接回来培养。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崔宪体内有鞑子的血脉在,老夫人给他伪造了一个身份,让他用一个庶子的身份继承了崔家的正统。
郭安澜忽然想到,或许崔宪的背叛并不是一时冲动,说不定从一开始他就在找机会,或者崔家给他的一切伺机报复。
难怪自己上一世被崔宪骗得那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