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极淡。
说完这句话又继续给那个学生讲题，自然而流畅。
时眠看不出来。
他对自己连题目都找不着的情况是个什么心情。
但她自己着实有点尴尬。
她偷偷摸摸的还以为江时肯定听不见。
结果人家不仅听见了，没看书就准确说出了题所在的位置。
她目光移向江时提示的那道题。
“……”
她俩现在就在讲台的另一边。
刚才声音那么小江时都能听见她说什么。
现在该怎么讲题？怎么糊弄过去。
那个卷发女生小声道：“你忘了吗？”
她顺着梯子往下爬：“记不太清了。”
卷发女生谅解地笑了笑：“没事的，江教授帮我讲就可以。”
时眠正看着江时，刚好看见了江时微微蹙了蹙眉。
她又看向旁边这个心思都放在脸上的妹子。
眼里暗藏着爱慕，视线恨不得黏在江时身上。
时眠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觉得这个姑娘有点单纯，自以为隐藏的很好。
结果是，不仅她发现了，江时这幅表情估计也是看出来了。
她现在还对早上的事情耿耿于怀。
也没打算给江时解围，就等着江时的反应。
卷发女生以为江时没听见两人说的话，又开口。
“江教授，她不是很会。”
“所以您来给我讲讲吧。”
江时晾着她们俩。
时眠倒是无所谓，靠在讲台上东张西望。
倒是妹子被冷落了表情有点绷不住。
他直到把那个男生的题目讲完，才看向她俩。
时眠收回视线，眼睛直直地望向他。
江时面色微沉。
“这个题，非常基础。”
“一个两个都不会，上课都不认真听。”
时眠：“？”
为什么突然又训她？
她忍不住直起了脊背。
接二连三的被训，她有些不服气了。
江时到底是看她多不顺眼。
单独拎出来训也就算了，现在训别人还要把她扯来一起。
“特别是周桥，已经课下给你讲过一遍了。”
“现在索性连题目都找不到了。”
？？？？？
她又被特殊对待了是吗？？
像学生时代坐在讲台旁边的左右护法。
班级有什么纪律问题都要被说一遍一样。
江时：“你们就在这等我。”
话落，就拿起下一位学生的作业。
看了几秒，开始继续往下讲下去。
俩人站在讲台旁边面面相觑。
卷发女生倒还好，进入了一个非同一般的境界。
只要和江教授在一块儿，管他是不是在骂她，她都接受的模样。
时眠情绪愈发低落起来。
短短几个星期，她就像是变成了受虐体质。
时不时就要被江时说一通，折磨一遍。
偏偏她还不能反抗，因为她现在是周桥。
还是他名义上的学生。
她叹了一口气。
扁着嘴，耷拉着眼皮没什么力气地靠在讲台上发呆。
许是她叹气的声音过于大了。
江时讲题的同时，分心侧头来看了她一眼。
不作停留，旋即又收回视线。
江时讲题思路很清楚，条例很顺，语速也控制得恰到好处。
若见到学生神色稍有迷惘，他就会降低语速，让学生适应。
其实这个时刻，他的内里是很细心温柔的，照顾学生想法，是很好的老师。
江时讲题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
声音低沉悦耳，仿佛缓缓流淌的大提琴乐声。
是听不懂的小众曲子。
时眠本来就在发呆。
这下确实微微有点困，她完全没在乎江时在旁边。
丝毫没有克制的打了个哈欠。
江时的声音几不可见得顿了一下。
时眠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继续没什么精神的发呆。
时不时打个哈欠，直到江时讲完。
江时收拾好书站起来。
将她们两个叫到了教室门口。
时眠走了几步，精神又稍好了些。
两个女生站在一起。
她靠在背后的墙上，看都不想看江时。
卷发妹子站得笔挺，浑然是江时看好的好学生样子。
她甚至还像特意在江时面前表现一样。
责怪地看了一眼时眠，小声提醒：“你站好一点。”
……
她一动不动，没有要改的意思。
江时瞥了一眼她站没站相的样子。
“站好。”他道。
卷发女生跟着附和：“对啊对啊，你那么站不礼貌。”
江时微微皱眉，并未反驳她的话。
两个人这个模样，像合起伙来说她不对一样。
时眠憋了一肚子气。
缓缓挺直脊背，将头转到一边，看向旁边的楼梯间。
眼不见为净。
江时见她站直。
才道：“上课不是你们胡闹的时候。”
“我讲的所有题目，都是整理过的有用的题目。”
“嗯嗯知道。”卷发女生连连道。
江时没看她，扫了时眠的后脑勺一眼：“知道了吗？”
时眠还在想江时是不是在对着她说。
卷发女生又在“嗯嗯，知道了”。
“周桥。”
“听见没有。”江时淡淡道。
时眠一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江时眸色略沉。
他道：“还有一件事，不该有的心思请收起来。”
这句话是对着卷发女生说的。
时眠：“哦。”
卷发女生听出来了江时的意思，还没说话就被时眠给接嘴了。
她也是一愣。
江时：“没说你。”
时眠又是“哦”了一声。
“没有我的事那我可以走了吗？”
江时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时眠以为江时要接着训她的时候。
他道：“你先走。”
时眠眼睛一亮，瞌睡一瞬间就被赶跑了。
直接小跑着跑开。
刚离开江时的视线。
她立即掏出手机，周桥给她发了十多条信息。
基本上都是问她什么时候结束，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桥现在应该在下节课的教室了。
时眠：【没什么事，就是找理由骂骂我。】
周桥秒回：【那个女生就是我给你讲的那个】
时眠思考了一下，依稀记得之前周桥向她说过这么一回事。
有个女生对江时表达心意，在课上被不点名批评了。
她现在这个样，哪像是被拒绝过的。
时眠：【她心态挺好】
周桥：【那可不，隔壁班最好看的一女生，好像叫李苏苏】
时眠一点都不关心这个女的是谁。
再说一想就知道江时肯定会斩草除根，不会让那个女生有多余的心思。
-
上物理课这个艰巨的任务完成后。
她就解放了。
晚上站在镜子前面正准备卸妆，就来了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陈子川。
时眠接听打开免提，那边大嗓门传来：“闺女，明天爷有空。”
“你有空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凑近镜子看自己额头正中心冒出的痘。
“来找你玩！”
“哦哟哟，大明星要来了啊。”时眠调侃着。
“什么时候来？”
“早上八点？来拉你晨跑。”
“太早了，九点。”
陈子川沉默了一会儿，“你是猪吗起这么晚。”
“你管我？我护肤化妆总要一个小时吧。”
“……行行行，我迟点来敲门。”
两个人接着又唠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卸妆的时候突然手机又开始震动。
她擦干净手按开手机。
是江时发的信息。
江时：【在吧。】
时眠被这条信息吓了一跳，手机差点都给丢出去了。
她缓了几秒，特别高冷的发送了一个问号。
江时：【你觉得我上课无聊？】
时眠顿了一会儿：【没】
江时：【那好。】
时眠看着这两个字，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好什么？
江时接着又发：【那你对我有意见？】
江时第一次在微信上给她发这么多话。
明明是很普通的疑问句，她却听出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时眠觉得他的语气肯定是平静的，很自然地询问。
只是捎带着未敛的锋芒，在强迫她回答。
避无可避。
对他有意见吗？
当然有，意见还挺多。
她回：【没有】
那边半晌没回，时眠心里微微有些混乱。
她关掉手机。
等卸完妆，江时还是没回信息。
心思重重地洗完澡，打开手机，还是一条新信息都没有。
江时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一口气说完？现在玩什么失踪？
等到换肤完毕爬上床。
才看见有通知栏显示有新发来的微信消息。
她打开手机，看着微信上的红点。
江时察觉到什么了吗？
怎么突然问这些事情？
犹豫了半晌，还是点开信息。
江时：【我知道了。】
除了这一条没有别的消息。
时间是三分钟前。
时眠不知道该说什么，回了个嗯。
对方好像就是在等她回消息。
没过一会儿，江时：【所以你不愿意听讲的原因是？】
时眠一愣。
她上课的时候装得不像吗？
她盯着聊天框，不知道该回什么。
江时无疑是极为聪明的。
在江时面前撒谎，总感觉会有种被看透的感觉，让人无所遁形。
正纠结的时候。
江时又发来了一条消息：【不愿意回答？】
时眠从床上坐起来，心像被一双手紧紧捏着。
她回：【不太喜欢物理】
现在的话题无非就是上课听不听讲的原因。
无非是今天题目都找不到的问题。
他就不信江时能猜出来她是装成周桥的这么荒诞的事实。
江时：【对我有意见？】
时眠还是回复：【没有】
接着江时的信息一条一条发了过来。
江时：【好。】
江时：【你知道的。】
江时：【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