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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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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江叔叔一喊出口。

江时顿了一会儿,开口:“嗯。”

他的目光淡淡掠过他俩,在陈子川身上停留片刻,接着漫不经心移开视线。

江时反应并不热烈,仿佛不认识时眠一样,面前两个人就只是普通的小辈而已。

时眠抬眼去看他。

他正好看过来,眼神深邃,时眠被他极具压迫感地眼神一扫,立马就移开眼。

她心乱如麻,她倒是没事,主要是周桥。

她俩合起伙来骗了他几个星期。

关键她还是个猪队友,耽误了江时课间这么多时间。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干了些什么蠢事。

上课睡觉吃东西,顶撞老师,老师讲的题连题目都记不到。

好像是挺过分的。

她更不敢看江时了。

许婉仪问陈子川:“你家住哪儿啊,我们送你。”

陈子川笑着摇头拒绝:“不用了,我的车就停在附近商场。”

许婉仪表示遗憾。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

许婉仪注意到时眠还孤零零地站在旁边。

她拉开后面的车门:“傻站着干嘛呢,先上车。”

时眠看着拉开的车门。

有些走不动道,她杵在原地问:“那您呢?”

许婉仪笑了一下:“再跟他说几句,马上就来了。”

时眠又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江时。

他手肘搭在车窗上,右手拿着手机滑动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江时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道:“上车。”

时眠硬着头皮迈腿上了车。

江时接着说:“关门。”

“啪”的一声闷响,她顺从地带上了门。

车内空气逼仄。

莫名的压抑,两个人都不说话。

旁边流动的车辆缓缓行驶着,按喇叭和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似乎被隔离。

车里静的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离车几步远的地方。

陈子川和许婉仪聊得很开心。

时眠只能看见两人的嘴型,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过滤走了。

江时在前面,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非常闲散的样子,看样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时眠的局促。

也丝毫没有质问她的意思。

他放下手机,手指轻轻地敲着方向盘。

懒洋洋的,有一搭没一搭的。

一下,两下,三下……

时眠听得心烦意乱。

“笃笃”的声音在脑子里3D环绕音效循环播放。

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车内很热,江时没有开空调。

明明才上车没有多长时间,却像过了很久一样。

时眠的手绞着自己的裙子。

手心有些出汗,心跳的声音很响,似乎马上要冲破胸腔。

江时还是不说话,仿佛后面根本就没有坐人一样,完全把时眠当成了一团空气。

时眠要被自己憋死了,江时太能忍了,他自己什么也不问。

倒是她自己在后面急的不行。

主动权完全都在江时手上。

她就等着江时先说,自己好找办法解释。

态度要好,还要适当保持委屈。

实在不行就只有装哭。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的氛围。

时眠一个激灵,江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一动不动,像一个精致严肃的雕塑。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

是周桥打来的电话。

这个时候周桥打来电话。

她并不是很想接。

她现在非常心虚,周桥要是知道她掉马了估计得气昏过去。

时眠的手摩挲着手机壳。

从后视镜偷瞄了一眼江时,江时头微垂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时眠能看清他分明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以及微抿的嘴唇。

冷冷淡淡的模样,真的是一朵高不可攀的雪莲花。

她收回视线。

还是接通了周桥的电话。

她还没说话,周桥的声音带着电流声传了过来:“啊啊啊我把奶茶弄到江教授书上了!!!”

她的声音十分响亮,还带着几分做了坏事的惊恐。

就算她没有开免提,在此时分外安静的车里,依旧清晰可闻。

时眠后知后觉地赶紧捂住听筒。

!!周桥这个大嗓门!!

可是已经迟了。

她看向后视镜,江时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又松开。

时眠:“……”

她刚刚不该抬头看一眼,不看的话兴许还能抱有侥幸。

估计心里还能欺骗自己一下。

万一江时就耳背听不见呢。

周桥的声音一波一波地传来——

“到时候你又要挨训了啊啊对不起!!”

“咦,你怎么不说话?”

“喂,你人呢?”

“你去哪——”

时眠掐断了电话。

周桥的声音好像带了回音。

一遍遍在车内盘旋。

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这个地方这个氛围真的不是她能生存的。

她措辞了一会儿,小声道:“江教授……”

江时不冷不热道:“我不是你的老师。”

“江叔叔。”时眠立马改口。

说真的,叫江叔叔她有点说不出口。

江时长相确实挺年轻的。

可能与他严谨自律的生活习惯有关。

江哥哥又怪怪的,直接叫江时更怪。

反正叫他什么都怪,他又不让她叫教授。

江时“嗯”了声,又没有下文。

完全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时眠思考片刻,忐忑道:“对不起。”

江时无声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怎么说?”

时眠:“?”

这不是明知故问的事情吗?

但无疑,江时这句话非常奏效。

自己装作不知道,逼她自己说出来。

他不是问她“对不起什么?”“为什么?”等一系列和她的道歉有关的问题。

这简单三个字,概括的范围太大了。

怎么说?

这让她怎么说??

就算知道江时是故意这么问的,但是她还是怂了。

江时明显智商情商都比她要高。

社会阅历也高很多,完全能命中她的死穴。

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知道这种情况下,在已经更胜一筹的情况下。

还要牢牢占据主动权,逼得对方节节败退。

丝毫都不会退让。

两个人就像是在谈判桌上,步步为营。

时眠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出了差错。

“我不该代替周桥上课。”她不敢说多,只说了最重要的事情。

又是一阵沉默,江时反问道:“那不应该是她向我道歉?”

时眠一怔,瞬间卡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江时也没急着向下说,非要让时眠开口了,他才会往下接。

时眠紧张道:“是我的错。”

“你只是代课而已。”江时道。

时眠简直要被他逼疯了。

承认个错误有这么难吗?她承认错误都不行?他到底是要她说什么?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不是她的错都是周桥的错。

但鬼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理了一会儿思路,才道:“周桥其实学习很认真的。”

江时冷然道:“认真学习的人会逃课?”

时眠真的是不明白江时的意思了。

她说她有错,他老是把错往周桥身上引。

她说什么都不行。

挑拨离间?

不至于吧。

时眠只好说:“她是因为临时有事情。”

“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所以才让我帮忙替一节课的。”

“为什么不和我请假?”

时眠:“向您请假您会答应?”

江时神色不变:“酌情决定。”

“那如果是出去露营呢?”时眠脱口而出。

她将这句话说完。

空气突然又陷入寂静。

时眠:“……”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江时道:“果然。”

“是翘课去玩。”

时眠心脏紧缩。

表情不大好看起来,脑子里嗡嗡作响。

一根弦突然就绷断了。

额头上冒出丝丝冷汗出来。

脸上发烫,本来车里面就热,这下更难受了。

她真的要急死了。

江时他!他什么人啊!

这么过分!!

她真的是要抓狂了。

她控制不住地做出要哭的表情,咬着唇。

明明没有眼泪,就是想哭。

江时之前本来态度就冷淡。

后面的所有话都是要她自己自觉地讲出这个事情。

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突如其来的委屈。

她微微张嘴,说不出话来。

江时在前面,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她是真的急得不行,急的要哭了。

本来这个事情,她还想骗骗江时,不管什么理由,周桥爸妈生病了等等。

这些可以考虑谅解的理由。

难怪江时之前一直有意引导话题。

不知不觉她就被带到那个方向,完全不受控制。

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就非要、非要用他那种方式吗?

直接问不行吗?就非要拐弯抹角的骗她自己说出来吗?

时眠感觉鼻子发酸。

被戏弄的委屈和被压抑的情绪搅在一起。

她突然就爆发了。

“你怎么这么过分?!”她质问。

她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哭腔。

江时一顿,没有想到时眠会哭。

他从后视镜看过来。

时眠眼圈红了,倒是没哭,不过也离哭不远了。

江时:“……”

他道:“我没别的意思。”

时眠气急了,直接把包狠狠往他身上丢。

江时微微侧身躲过,俯身捡起了包放在副驾驶上。

“你能别这么有心机行吗?”时眠哽咽着骂他。

“成年人的思维方式,你要习惯。”江时说。

“我不是成年人吗??我说话是那么一套一套的吗?!”

江时肃声:“这与年龄无关。”

“我不喜欢。”

“你这是欺负人!”时眠扁着嘴,要被江时给逼崩溃了。

江时揉了揉太阳穴,面对时眠胡搅蛮缠的态度。

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时眠确实就会这一招。

玩不过别人,就委屈给别人看,逼得别人心软。

但江时显然不是容易心软的人。

原则上的问题他都有自己的看法,不会轻易就改变。

他从某方面来说,其实也是很固执的人。

他也不是傻子。

能看得出来时眠就是气急了耍赖皮。

跟小孩一样,心里不舒服了就哭。

他也不想欺负小孩。

但是显然这个小孩没有理解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时眠:“你就当没听见我刚刚说的话。”

“不可能。”江时想也不想道。

“……”时眠不依不饶,“为什么?”

江时内心微微有点烦躁,“没有为什么。”

时眠还要说什么。

江时沉声开口:“我说了算。”

“你没有和我谈判的条件。”

时眠哑口无言。

江时一直坐在前面,甚至都没有转过身来。

完全都是浑不在意的态度。

可以说,他根本开始就没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个大事。

他心里面一直有一杆秤。

这个事情他早就知道该怎么处理。

后面和时眠说的这一堆话。

是看在她快哭了的份上。尽量不做到那么不近人情。

但是不管近不近人情,结果都是一样的。

时眠待在这里闷得慌,决定还是出去透透气。

从右边推开门下了车。

江时立马斥责道:“不要从靠近马路那边下车。”

时眠被江时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连忙打开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坐了进来。

江时神色不太好:“要是有车开过来怎么办?”

“……”时眠一怔,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讷讷道,“对不起。”

江时还要再说。

时眠抢先道:“我真的以后不会了,我没有考驾照,我不懂。”

“这是常识。”江时说。

时眠这个时候也不太好下车。

将江时刚刚放在座位上的她的包拿起来抱在怀里。

一声不吭。

许婉仪还没回来。

时眠探起身子往后看了一眼。

他们还在聊着,好像完全忘记了这里还有两个人。

江时随性的坐在车上。

时眠拿起手机看了看,完全看不进去。

江时在旁边。

看见她一直拿着手机的话。

会不会想:迟早得把眼睛玩坏?

时眠被自己的幻想弄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她试探着开口打开沉寂的气氛:“您会扣周桥的平时分吗?”

江时:“会。”

时眠:“会挂科吗?”

江时:“看情况。”

时眠:“哦。”

-

过了一会儿,许婉仪终于回来了。

陈子川也跟了过来。

许婉仪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很惊讶的“咦”了一声。

然后瞥到副驾驶上的时眠:“怎么去那里了啊。”

“……”时眠,“我……我喜欢坐副驾驶,就换到这里来了。”

陈子川将手撑在车门上,毫无顾忌道,“你最近还帮周桥上课吗?”

时眠如遭雷击。

您能别说话吗??

江时几不可见的轻笑了一下。

时眠一字一字挤出牙缝:“没、有。”

眼神对着陈子川疯狂暗示:闭嘴闭嘴,别瞎说!

陈子川虽然没看懂她的意思,但是也没有接着说下去。

他说:“过几天我有时间,出来玩。”

许婉仪听到他这话,接口道:“那去我家吃饭吧。”

时眠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陈子川说:“好啊,就后天吧,你那天不上课应该有时间吧。”

时眠:“……!!!”

许婉仪好奇道:“上什么课啊?舞蹈课吗?”

陈子川上次也只是模糊看到了一眼江时。

也没有放在心上。

时下完全没有想到驾驶座上所谓江叔叔就是那个江教授。

他特别心大:“她替朋友上课。”

时眠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许老师在这里,她早就当着江时的面一巴掌糊上他的头了。

她看向江时。

江时面色未动。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当事人被提到的时候该有的态度。

许婉仪很惊讶:“哈哈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会玩啊。”

“眠眠看起来乖巧,骨子里还是挺会玩的。”

时眠:“哈哈是啊,我还挺爱玩的。”

陈子川疯狂在旁边揭她的短:“她比我还皮,以前上课的时候变三种声音替逃课的室友应付老师点名。”

许婉仪笑得合不拢嘴。

她转而看向江时。

“她要是在我儿子班上就不行,他课上都是点人起来的,重复站起来的他肯定记得。”

时眠:“……”

所以这不是还有找人代课的吗?

许婉仪又好奇道:“你在英城大学帮别人代课吗?”

“……”时眠又偷瞄了一眼面色毫无波澜的江时,认命地说,“是的。”

“哈哈哈那兴许和我儿子还是同事啊。”

江时轻点头,不置可否:“可能。”

时眠:呵呵。

等到陈子川离开。

三个人在车上,江时基本上不怎么说话。

许婉仪又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替别人上课不怕被发现吗?”

时眠:“……按理说不会。”

许婉仪对这个还挺有兴趣的,毕竟她也是老师。

还真的想了解一下学生私底下的一些小秘密。

“那你要是被发现了不是要扣分吗?”

“是的。”

许婉仪完全没有想到江时就是那个认错老师。

提醒她:“那你不要暴露了,实在不行就主动认错算了。”

“一般老师都会留点情面,不会把这方面掐的太紧的。”

时眠意有所指道:“是的,一般老师都不会管太严的。”

但是,江时还真不是一般的老师。

两个人又就这个问题扯了一会儿,许婉仪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偷偷告诉我,是哪个老师啊。”

时眠求助地看向江时。

江时不予回应,就像没感受到一样。

她说:“他姓苟。”

江时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动。

许婉仪:“这个老师的姓还挺特殊的。”

时眠点头:“是挺特殊的。”

在许婉仪期待的目光下,她认真道。

“他姓苟,名子。”

“叫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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